事實上皇帝很清楚夜寒已經用不著帶三萬人進京。


    他要造反,用此刻殿中這三十多人便足夠了。


    皇帝心中有些恍惚,終於意識到自己這十幾年煞費苦心地防備著這個狼崽子,竟全然都是白費工夫。


    他一直在防備淩寒肖想江山帝座,所以不許他同朝中官員來往、不許他學習治國之策,在他將將十二歲時便將他丟去西北,指望他生死由命。


    沒想到他不但活著迴來了,而且活得光彩奪目,任誰都抹殺不了他的存在。


    而這江山,他已不止是“肖想”,更要直接伸手來拿了。


    此時退位讓賢是為君為父者唯一能保住最後一分顏麵的辦法,但皇帝不甘心。


    他抬頭直視著夜寒,沉聲問:“你的目的是什麽?”


    “問罪。”夜寒答道。


    “好,朕認。”皇帝看著他,“不用召小路子來,也不用召真武軍或者安邊軍的將領來了,朕都認。”


    殿中群臣受了驚嚇,已經無人說得出話來。


    夜寒卻搖了搖頭,對這個迴答並不滿意:“父皇,您認下什麽了?”


    讓犯人自陳其罪,對尚存廉恥之心的罪犯來說是一種很直白的羞辱,但夜寒並未覺得自己問得不妥。


    皇帝好像也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態度,沒有反抗,平靜地迴答道:“朕承認,真武軍從一開始就是給你準備的。是朕要將他們練成虎狼之師、是朕要他們劫掠百姓濫殺無辜、也是朕要他們假扮土匪引你進山。所有這些都是為了除掉你,你若覺得他們有罪,你記住,他們犯這些罪都是為了你,所以,你才是萬惡之源。”


    “噗哈哈哈……”阮青枝第一個笑了出來。


    旁邊的文武百官都沒有笑。他們隻覺得腦袋裏麵嗡嗡地響,完全沒法思考。


    這會兒他們甚至也想像這個不怕死的青陽郡主一樣,問問皇帝:您老是瘋了嗎?


    但為人臣子他們問不出口,隻能繼續發怔,耳邊聽著青陽郡主脆生生的聲音:“先前我還納悶呢,陛下五十多歲正當盛年啊幹嘛要急著傳位給太子呢?聽您剛才那番話我就明白了:合著陛下您是真的老糊塗了呀?哎呀這可真可憐,我外公都快七十了還沒老糊塗呢,您五十就老糊塗了!”


    皇帝不想跟孩子吵架,跌份兒。


    但殿中有那熱心腸愛給人遞話的老臣,緊接著就斥道:“青陽郡主,陛下麵前,不得無禮!”


    阮青枝乖乖地應了聲“是”,隨即又笑:“我可以忍著不說,但是陛下剛才說的話真的好好笑啊怎麽辦?你們想想啊,他都說了是他自己要練兵、是他自己要真武軍濫殺無辜、是他自己要真武軍假扮土匪——說到這兒傻子都聽得出來他自己才是萬惡之源啊,怎麽他舌頭一打彎又變成厲王是萬惡之源了呢?”


    群臣躲避著她的目光,並沒有人肯接她的話。


    青陽郡主有人寵著,盡可以倚小賣小口無遮攔,旁人可不行。


    阮青枝笑了一陣之後見無人附和隻得自己停下了,有些委屈地嘀咕道:“總不能是我傻了吧?”


    “你沒傻。”夜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你說得沒錯,惡事是誰想要做的,誰就是萬惡之源。”


    阮青枝昂頭向皇帝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北地三省六縣那些無辜的亡魂正在地府等著呢!陛下,您不妨猜一猜,他們是在等夜寒算賬,還是在等您算賬呢?”


    皇帝仍然沒答話,看著她的笑臉,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這個女孩子神神叨叨的。她到底是裝神弄鬼嚇唬人,還是……的確來曆不凡?


    沒等皇帝想明白,殿中已有迴過神來的老臣開始抹淚:“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厲王殿下自幼出征邊關,功在社稷,陛下為何……為何會容不下啊!”


    隨著他的哭聲,眾人也都在心裏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皇帝要殺自己的兒子?為了殺他,不惜將三萬熱血兒郎訓練成窮兇極惡之徒、不惜搭上三省六縣上萬無辜百姓的性命?


    為什麽啊?


    為功高震主嗎?


    可……自己的兒子,又不是外人,功高有什麽不好?


    困惑,難解。


    皇帝看出了群臣的疑問,並且顯然很願意為眾人答疑解惑。他看著夜寒,冷聲問:“知道朕為什麽一定要殺你嗎?”


    “知道,”夜寒麵無表情地道,“因為我外祖父一族是紀王黨。二十多年前您已命人羅織罪名將我外祖滿門抄斬,我母親也已如您所願在生下我之後撒手人寰。蘇家九族之內隻剩我一條漏網之魚,您當然要日日惦記著,不得安眠。”


    “你……一派胡言!”皇帝霍然站了起來。


    夜寒低頭,嘲諷地笑了笑:“原來父皇不是打算承認這件事嗎?那麽您又想給兒臣一個什麽樣的理由?總不能還用當年陳貴人那一套,硬說我不是您的兒子吧?”


    殿中群臣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消息炸得暈頭轉向,隻有阮青枝瞪大了眼睛一臉興奮,隻差沒有拍巴掌叫好了。


    皇帝看著她的反應,心裏忽然生出了某種希望,忙問夜寒道:“如果,你確實不是朕的兒子呢?”


    話是問夜寒,眼睛卻看著阮青枝。


    夜寒忽然笑了一下,輕聲道:“那我真該謝天謝地,謝各路神佛不曾辜負我二十年來日夜祝禱;也該真心感謝我的母親,謝她當年足夠清醒足夠勇敢,沒有讓我身上流著肮髒的血。”


    皇帝萬萬沒想到會聽見這樣一個答案。


    他大著膽子向前走了兩小步,試圖從夜寒的臉上找到一些羞愧、憤恨或者痛苦之類的情緒。


    但他失敗了。


    夜寒那張臉上的笑容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很高興,真心希望那個假設成為現實。


    倒是皇帝自己,僅僅是設想一下這種可能就足夠他又羞又惱又氣又恨,完全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壓住怒氣,又迴頭看向阮青枝。


    卻見那小丫頭比剛才更興奮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夜寒,像星星閃爍。


    那是真歡喜。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聲:“青陽郡主,如果厲王不是我淩家兒孫,你想好怎麽辦了嗎?”


    阮青枝眨眨眼,看了過來:“奇怪,夜寒是不是淩家兒孫,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又不嫁他的列祖列宗!”


    夜寒接過她的話頭,微笑:“父皇想錯了。如果兒臣不是您的血脈,那麽不該是我們為難,而是您該好好想想下一步怎麽辦了。”


    皇帝沒聽明白這句話,緩緩踱迴原處坐下,以目光追問。


    夜寒眯起眼睛看著他:“若我是您的兒子,您退位之後依舊是南齊的太上皇,賓天之後仍舊可以在宗廟享受祭祀;若我不是,那就隻好改朝換代,顛覆了您的南齊江山——你們淩家的宗廟,我可就不供奉了。”


    “你,你——”皇帝氣得渾身發抖,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阮青枝偏在這時候又追問道:“所以陛下,夜寒到底是不是您的兒子啊?我真希望他不是!我的親爹已經換不掉了,如果能換掉公爹,對我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安慰呀!”


    “那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皇帝憤怒地抬起頭來,“嫌我淩家的血髒?那你們自己也幹淨不了了!”


    阮青枝搖搖頭,認真地糾正道:“夜寒沒說淩家的血髒,他隻說陛下您的血髒!”


    皇帝頓時又氣得夠嗆,殿中群臣倒是悄悄地都鬆了一口氣。


    還好,總算是不用改朝換代了。否則他們不單要考慮站隊的問題,還要考慮要不要做貳臣、要不要觸柱明誌與南齊共存亡……很麻煩的。


    鬧到這會兒,眾人心裏都已經明白了:這就是一個皇帝對政敵斬草除根斬到自己兒子頭上,但兒子不想被斬反而還打算混個皇帝當當的故事。


    別吵了,直接拳頭定勝負吧。群臣心道。


    此時天色已經很晚,幾個小太監戰戰兢兢進來點著了燈,又一溜煙地逃了出去。


    皇帝盯著案頭的燈看了一會兒,醒過神來,抬頭看向夜寒:“你想要的答案朕已經給你了,說說你想要什麽吧。”


    餓得頭暈眼花的群臣頓時打起了精神。


    這是,要開始逼宮了嗎?


    憑三十多個人逼宮聽上去有點兒戲。但如今看來,這宮裏的金吾衛甚至宮女太監,個個都難保不是厲王的人。


    何況外麵還有滿城的百姓。


    當然也有很多人暗暗搖頭:憑這一項罪名逼皇帝禪位,似乎還不夠分量。


    眼下厲王仗著百姓擁戴或許可以順利登基,但時日久了,這逼宮得來的皇位終究難免會落人口舌。


    不說別人,就是此刻在殿中的這些老臣們,恐怕就有很大一部分要對厲王不滿。


    君父麵前咄咄逼人毫無敬意,甚至說出“肮髒的血”這種話來,簡直可以說是大逆不道。由這樣的人來做天子,是難以服人的。


    果然,殿中才靜了一瞬,立刻有人向夜寒躬身行禮道:“厲王殿下,真武軍一案,真相不宜對外宣揚,請殿下三思。”


    夜寒點點頭,表示明白。


    這件事當然不能對外說,否則百姓對朝廷、對皇家的信賴就會大片崩塌,後果不堪設想。


    那官員見夜寒好說話,立刻大喜,忙又道:“因此吾皇不能就此事下詔罪己,史書上也最好不要提。今日之事……吾等臣民必為尊者諱,此事就此揭過無風無浪方是上上之策。”


    “不錯。”夜寒表示讚同。


    官員再鬆一口氣,後麵的話卻又覺得不好說出口。


    總不能直接說“既然您都同意那麽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


    厲王這個人也隻是表麵上好說話而已。他都已經帶劍闖到福安殿來了,這會兒要他放棄,怎麽可能?


    但是身為臣子又不能去勸皇帝說您都大勢已去了您就快麻溜兒禪讓吧。


    不說話也不行,將來不管是哪一邊秋後算賬,必然都會問“當時那麽重要的場合你都不說話朕要你何用”。


    所以說啊,為人臣子,難!


    幸好還有個沒腦子的青陽郡主,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群臣正擱這兒犯愁呢,她已冒冒失失地跳了出來:“什麽意思啊?這事兒就算過去了?真武軍三萬多人白當畜生了?三省六縣那麽多百姓白死了?”


    有人出頭就好。好些官員齊鬆了口氣,放下心來靜等進展。


    但這種孩子氣的質問也用不著皇帝親自來迴答,立刻便有那忠直之臣站出來斥道:“青陽郡主,請注意您的身份,朝政之事還輪不到您一個女子來發問!”


    “平常的朝政我是不會過問,但今天不一樣啊!”阮青枝理直氣壯,“你沒看見我們在造反嗎?”


    “造反”這兩個字,原是皇帝盛怒之下最先喊出來的,此刻他卻恨不得把這兩個字吞迴去。


    有這兩個字在,他就算想服軟也不好下台啊!對方直接就喊造反了,這話茬讓他怎麽接?


    幸好阮青枝話音才落,門外立刻有少年的聲音怒喝道:“這年頭,造反都可以如此明目張膽了嗎!”


    那是七皇子淩宇的聲音。


    皇帝眼睛一亮,激動得差點站起來。


    淩宇幾個箭步衝進門,闖到夜寒麵前就問:“三哥,你果真要造反?!”


    夜寒點了點頭:“你來遲了,沒趕上熱鬧。”


    淩宇瞪圓了眼睛向殿中環視了一圈,並未發現有屍體什麽的,一時不太明白這個“熱鬧”指的是什麽。


    但這並不妨礙他憤怒。他拔出佩劍指著阮青枝,厲聲喝問:“是你這個妖女攛掇三哥造反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三哥多好的人……他要毀在你手裏了!”


    阮青枝皺眉:“誰來把這個小屁孩請出去?鬧得我頭疼。”


    老程立刻高聲答應著衝上來,擰住淩宇的手腕奪下了劍,拎起人來便往外走。


    “等等!”皇帝忽然出言喝住,“宇兒留下!”


    老程迴頭來看了一眼,見夜寒沒有反對的意思,便不太情願地放下了淩宇,又低聲威脅道:“再敢辱罵青陽郡主,我扭斷你的脖子!”


    當然,他的“低聲”,殿中至少有一半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少年意氣的淩宇當然受不了這樣的羞辱,立刻便梗著脖子道:“你擰斷我的脖子,她也依舊是妖孽!你們就跟著她胡鬧吧,再鬧下去三哥遲早死在她手上,她自己一轉眼又勾搭別人去了!”


    “你小子——”老程氣得冒火,立刻又要拎他起來。


    這時皇帝卻又開了口:“就是要造反,是不是也該先殺了朕,然後再對朕的兒子下手?”


    老程甩了甩手嘀咕道:“瘦得跟個家雀兒似的,要不是嘴太壞,誰耐煩對他動手?”


    話雖如此他卻也不敢過於放肆,自己嘀咕著就迴到隊伍中站下了。


    皇帝看向夜寒:“你說朕不配為君,又說太子也不配,那你看老七如何?”


    “不好。”夜寒認真地道,“太蠢。”


    皇帝臉色鐵青沒有說話。夜寒想了一想又補充道:“他還不如五弟。五弟為君,民生必苦,但國力當不會弱;若七弟為君,十年之內國必亡。”


    淩宇被這樣的評價氣得臉色通紅,又憤恨地瞪向阮青枝。


    他心裏認為,三哥從前待他是不錯的,如今對他的評價竟這樣低,必然是因為那個不要臉的青陽郡主又在背後說了他什麽壞話了。


    皇帝卻將那兩句話放在心裏細細地品了很久。


    終於品出幾分滋味之後,他又沉聲問:“老五不行,老七更不行,所以你眼中誰堪當大任?”


    “我!”夜寒毫不遲疑地道。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皇帝和群臣都沒有驚訝。


    殿中靜了片刻,皇帝啞聲說道:“好。朕明日便下詔廢太子。真武軍那件事不便公之於眾,朕……朕願以德行不修招致天怒為由下詔罪己,自即日起宮中開支一律減半,北地三省六縣免賦三年。你看如何?”


    一國帝王,話說到這份上已是十分之低聲下氣了。


    免賦三年、下詔罪己、宮中開支減半,這樣的補救措施也可說是誠意十足了。


    群臣聽到此處終於放心,知道皇帝肯率先低頭,這件事就好辦。


    厲王隻要順著這道台階走一步,事情就能完美解決,皆大歡喜。


    但是,夜寒沒有走這一步。


    皇帝等了許久都沒有聽見迴應,抬頭便看見夜寒的目光仍舊牢牢地鎖定在他的身上,臉色並不好看。


    這是,不滿意。


    “寒兒,”皇帝頓了一頓,低歎,“蘇家的事確實不該遷怒於你,先前是朕過於偏執了。你說這儲君之位隻你最合適,朕也承認。但皇儲廢立過繁隻怕民心生亂,因此……此事暫放一放,你且迴上書房去讀一陣書,等老五的事冷下來之後,朝中再重議立儲,如何?”


    這番話,有理有據,而又足夠卑微。夜寒若再不答應,那就是明目張膽來篡位,半點理也不占了。


    群臣都已打起了精神,準備等著厲王點頭之後就一齊跪下,山唿萬歲再加一句“厲王殿下深明大義”,今日這事就算過去了。


    但,他們等了很久,仍舊沒有等到那一聲“好”。


    夜寒終於移開了目光,低頭一笑:“父皇,不止皇儲廢立過繁會導致民心生亂,皇儲冊立過快、冊立之後即刻禪位也會。所以在此之前,您是因為什麽緣故才會倉促決定在一個月之內完成冊立太子和傳位這兩件大事呢?”


    皇帝的臉色頓時一沉,眼中兇光畢露。


    夜寒察覺到了,仍舊看向他,神色似有些疑惑:“父皇?”


    皇帝見狀悄悄鬆了口氣,略一沉吟,道:“年前朕有些欠安,自以為時日無多,又受了老五蒙蔽……”


    說到此處他又想起先前“受蒙蔽”這種說法並沒有騙過眾人,忙咳了兩聲打住話頭,後麵卻已編不下去。


    身體不好是真的,“自以為時日無多”是假的。


    受蒙蔽是假的,不得不傳位是真的。


    至於為什麽“不得不傳位”,這個不能說。


    若是說出來,天就塌了。


    皇帝強壓下心中的恐慌,觀察著夜寒的臉色,想了很久才又接著說道:“……老五比不上你。他會的是窺探私隱、言語威脅這樣的小把戲,遠不如你動輒收編數萬將士、發動數萬百姓圍宮城這般大氣。”


    這句話中透著恰到好處的憤懣之意,並不惹人反感,倒惹得殿中的一些老臣紅了眼圈。


    結合剛才的話題,皇帝沒有說出口的那些真相已經不難猜到:必然是晉王淩霜在平日照管真武軍的時候察覺到了那些兇殘之事、甚至有可能察覺到了皇帝的意圖,順勢拿此事來脅迫皇帝立其為儲君並盡快傳位,而皇帝為了掩蓋罪行隻好勉強答應。


    這個解釋很說得通,也很符合兩人的身份。群臣都認為無懈可擊,隻有夜寒搖了搖頭。


    他看向皇帝,神情有些執拗,唇角卻微微勾起似藏著嘲諷:“父皇,真武軍在做土匪這件事雖然會有損您的聖名,卻遠遠未到可以迫得您倉促立儲、倉促傳位的地步。”


    一國君王,原有生殺予奪之大權。放任將士劫掠平民,最多被人說是暴君罷了,總強似被兒子轄製倉皇傳位。


    就算淩霜要揭穿他養兵的真實目的就是誘殺厲王,無憑無據也未必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何況,剛才這件事已被揭破,也未見皇帝有多驚慌多羞愧,他老人家甚至還順便承認了自己二十多年前鏟除蘇家隻因為對方是紀王黨。


    群臣如此這般一想,頓時又覺得厲王說得對,先前立儲之事背後必然還有更多隱情。


    於是片刻之後,眾人的目光又齊刷刷落到了夜寒的身上,驚恐而又興奮地等待著,盼著他說出更驚人的內幕來。


    夜寒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他再次抬起頭來,直視著皇帝:“十七年前——如今也可說是十八年前了——那場瘟疫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五弟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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