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桑枝從陳平江的態度中發現,當時住在青鬆院裏的其它三個監生還沒有洗脫嫌疑。


    楊順安,阮明河,林策。


    第一個不必說,騙同窗自己去尋人了,結果躲在翠湖畔喝酒,可他又在當夜就迴來了,尤英卓殞命的時候他還在自己禪房裏睡覺。


    而阮明河始終是眾人眼中那個品學兼優的青年才俊,又家世顯赫,向來與人為善,更是敬重孫承文,怎麽看都不像是殺人兇手,偏偏沒人能證明他當夜的去處。


    隻有林策現在都沒找迴來,卻是寅時唯一一個獨自外出的監生。


    “兇多吉少。”


    阮桑枝依舊抱著渺茫的希望,不願意迴憶起林策變成傀屍的畫麵,但片刻的沉默落在陳平江耳中,就被他發現了端倪。


    “說起來,樓主是怎麽離開白鶴寺的?”


    白鶴寺位置特殊,三麵峭壁,易守難攻,隻有一條官道可供車馬通過。


    陳平江麵露不解:“我在下山的必經之路上守了三天三夜,並未見任何人離開,直至今日,你從山下出現了,怎麽做到的?”


    阮桑枝沒吭聲,她也想知道汪旌是怎麽把自己帶出去的,但也因此注意到了此前忽略的另一件事……燕逢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就算汪旌神通廣大,也做不到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知覺的帶走一個活人。


    除非他們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等到陳平江一行到達白鶴寺,山道上空無一人的時候,再悄然行動。


    要想成功下山還不被陳平江帶來的眾多捕快發覺,燕逢在白鶴寺或許還有內應,會是秋璿或者晴月嗎?


    阮桑枝心裏有了底,看著陳平江執拗的眸子,輕笑一聲:“與其揪著我不放,不如去查查白鶴寺護著的那個罪僧秋璿,夥同殺了孫老大人的厲鬼,私闖藏經閣,拿走了不知道什麽東西,還綁了我當人質,這些……住持都沒有告訴你嗎?”


    並沒有。


    陳平江黑沉的臉色說明一切,她也沒想到白鶴寺鐵了心要保秋璿,竟然連京兆府都敢對著幹,還是說塔裏的東西丟了就丟了,壓根就不重要?


    “那秋璿是個什麽人?”


    廖長風問道,他剛上山,對情況一知半解,沒受住持的忽悠,反倒是更容易摸清局勢。


    “看上去忠厚實誠的武僧,但是暗地裏還有個女鬼老相好哦。”


    阮桑枝勾起唇角,如願看到廖長風抗拒的神情和緊皺的眉,她覺得,要是這家夥生活在鳳州的話,定是個修誅滅道的好苗子,簡直是天生無情。


    “不僅如此。”


    陳平江目光晦澀,顯然知道秋璿和太子殿下的交情,也對那位相好的身份有些了解:“晴月、晴珍、晴柔……這些女人,真沒一個省油的燈。”


    “哦?”


    阮桑枝露出幾分興味,然而陳平江並沒有要透露什麽的線索的打算,他端過茶杯一飲而盡,隨後似笑非笑的看向廖長風:“我瞧著廖大人也挺舍不得離開的,不如就留下來陪樓主解解悶?”


    “陳——”


    “就這麽說定了啊,你的人借我用用。”


    眼看著陳平江大步流星的離開,廖長風眉頭緊鎖,連忙追了出去。


    “他們這是做什麽?”


    當了許久啞巴的楚懸淵沒好氣的坐下來,剛給自己倒了杯茶,卻見廖長風殺了個迴馬槍。


    驚的他險些將茶杯打翻。


    廖長風顯然也愣了一下,他匪夷所思的看向阮桑枝,後者麵不改色的笑著說道:“迴來了?坐。”


    楚懸淵見狀,麵無表情的給他也添了杯茶。


    阮桑枝敲了敲椅背,示意他在自己身邊坐著:“廖大人,咱們江湖兒女私底下都沒那麽多規矩,方才是陳大人在這裏,總是要拘謹幾分。”


    廖長風也覺得是,提起的氣還沒鬆下來,卻又聽見她道:“但是話又說迴來,大人是哪個營出來的?如今除了皇上,似乎沒有人能調遣人手吧。”


    他眸光霎時銳利了幾分:“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哦,蕭洪山指派的秘密任務。


    瞧著最開始接觸的那些反應,沒準還是來抓她的。


    阮桑枝笑了笑:“自然。”


    就在廖長風以為她要消停下來的時候,阮桑枝又開口了:“大人是不是廖閣老的孫輩?”


    “……”


    他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抓了一下布料,整個人都變得警惕起來:“休要胡言亂語!”


    哦,那就是了。


    “別緊張啊,廖大人。”阮桑枝笑意微深,她不禁迴想起自己剛見到那個老頭的時候,看起來一板一眼,其實是個幽默風趣的家夥:“若是閣老在你這個處境上,定然要自在的多。”


    “為什麽不去寧州,非要一個人在京城吃這種苦?”


    廖長風抬眼,此時的阮桑枝在他心中猶如家中和藹可親的長輩,八尺男兒竟然平白生出些許酸楚的情緒,無端想要傾訴所有的委屈。


    但最後一刻理智迴籠,他陡然起身往後連連退了幾步,一直到靠著門邊。


    “長風不認識什麽閣老,隻知忠君報國,不知清苦。”


    “哪怕是從堂堂將軍淪為小小一個八品校尉?”


    “你!”


    廖長風像是被戳到了痛處,漂亮的眼睛泛著紅,看得楚懸淵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您快別說了,他聽不得這些。”


    “……”


    阮桑枝眨了眨眼睛,看向表情和善目帶憐惜的楚懸淵,和神色麻木灰敗的廖長風,不由得在心中讚歎,自己再怎麽故意激怒,果然都比不上天生的刀子嘴。


    “其實也挺好的,至少改朝換代的時候沒丟性命呢。”


    茯苓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出來,沒有陳平江在,她也沒必要鬼鬼祟祟的躲起來,反正廖長風已經見過她了。


    “你們不是要找人嗎?”


    茯苓:?


    咱也不知道廖長風是怎樣還在知曉了阮桑枝的“真實身份”之後還要拿著此前隨口胡謅的由頭說事,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話不該問出來,卻也已經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


    “恰好我這裏也有一份失蹤孩童卷宗。”廖長風麵不改色的道:“現今這寺裏危險難測,不如結伴同行?”


    阮桑枝眉眼彎彎:“廖大人,監視就是監視,不用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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