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宋清源也有些明白過來,他暗自舒了口氣,神情也放鬆下來。


    “大人明鑒,在下昨日的確去過自在樓,也與一位婦人有過交談,但那女子攜丫鬟匆匆離去之後,便再無半分交集。”


    他眼眸一轉,指著坐在旁邊看熱鬧的阮桑枝道:“此事南康王世子可以作證,不如請貴妃娘娘將人叫來?”


    接著陳平將投來詢問的眼神,她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傳南康王世子。”


    阮商陸正愁進不來,這下有人領著他進衙門,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


    見宋清源老老實實跪在那,還沒笑出聲,就被驚堂木拍安分了。


    “南康王世子,昨日申時,你在何處?”


    “申時?”阮商陸麵色一僵,下意識摸了摸臉上已經褪去的紅腫,扭扭捏捏的道:“自在樓。”


    “本世子和宋清源切磋了一下。”


    “切磋?”


    對上府尹明顯不信的眼神,阮商陸哽著脖子迴嘴:“本世子見那混球對我家堂妹動手動腳,一時衝動,才動手打人的,而去他也沒怎麽樣,這應該不犯法吧?”


    “堂妹?”


    懷疑的眼神又轉到了宋清源身上,他理直氣壯的說道:“大人,這無關本案,且完全是南康王世子惡意揣測,在下隻是見那位阮家姑娘將要摔倒,出手扶了一下罷了。”


    陳平江麵對這等風流人物,也隻是皮笑肉不笑的拍了一下驚堂木,便再次看向阮商陸:“世子,可曾見過宋清源與一位婦人糾纏不清?”


    “婦人?”阮商陸想起昨日,宋清源確實帶著幾個仆從在那鬼鬼祟祟的,倒也像在找什麽人,但後來隻是看見他跟阮明意拉拉扯扯……


    他雖然與宋清源向來不和,但隨口誣告也是觸犯律法的,沒多思索,就一板一眼的答道:“大人,本世子並未見到什麽婦人,隻聽他說要辦什麽事。”


    “你們分明是一夥兒的!”


    莊虎聽不下去了,作勢就要撲過來打人:“京城誰不知道南康王世子?那也是一等一的紈絝子弟,誰知道是不是和這姓宋的畜生狼狽為奸?”


    這話比直接罵阮商陸是畜生還令他氣憤,什麽時候宋清源也配和他相提並論了?!


    他正要罵迴去,卻乍一瞥見阮桑枝警告的眼神,連忙咽了口唾沫,憋的臉色緋紅。


    “你才來京城幾天啊?本世子什麽時候有這、這般的名聲了?休要胡言亂語。”


    阮商陸冷哼一聲:“府尹大人若是不相信,顧大人可以作證。”


    “顧大人?”陳平江挑眉:“工部尚書顧延玉?”


    “說來慚愧,我和宋清源切磋,不小心把自在樓廂房的門打壞了,驚擾了顧大人。”


    阮商陸越說越有底氣:“因為這事兒還給自在樓的掌櫃賠銀子了,眾目睽睽之下,一問便知。”


    “完事之後,宋清源差點破相,就被他們那個兇神惡煞的刀疤臉家丁帶迴去找大夫了。”


    陳平江沉吟片刻,道:“這麽說,昨日申時,並未有人目擊宋清源強搶民婦。”


    “莊虎,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宋清源換了個姿勢,悠哉遊哉的坐在地上,側身麵對他:“莊公子,實不相瞞,在下遇見的那位婦人衣著低調卻難掩華貴,就連身邊的丫頭都是氣度不凡,不知你家娘子是何許人也,莫非是什麽高門貴女不成?”


    “你!”


    莊虎怒不可遏:“這都是你的一麵之詞!”


    “不不不。”宋清源手中的折扇丟了,他隻能晃了晃手指頭:“在場的食客和百姓都看見了,嘶……那婦人還有個牙尖嘴利的丫鬟,話不投機便拿鞭子抽我家丁,若非管家來的快,我那家丁都能折在那。”


    “不知莊夫人的丫鬟現在何處?”


    話說到這份上,瞧見莊虎鐵青的臉色,基本上可以確定宋清源遇到並調戲的那位並非是他失蹤的夫人。


    這樣,莊虎對宋清源的所有指控都不成立了。


    他也明白了這個道理,隨即抹了把臉,一下一下的朝陳平江磕頭:“草民束手無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求大人為草民尋妻!”


    “砰!”


    驚堂木再次想起,莊虎閉上了嘴,無聲流淚。


    宋清源看見這樣的癡心人,也有些於心不忍,歎了口氣:“莊兄弟,你不如描述一下莊夫人的模樣,我雖算不得什麽手眼通天的人物,但在京城這塊地界,也認識不少三教九流的夥計,沒準兒還能幫你尋一尋?”


    “你少再這裏賊喊捉賊!”


    莊虎並不信他全然無辜,但話糙理不糙,眼下也隻好求助於陳平江:“大人,內人身形較為瘦弱,昨日出門時戴了一頂白錐帽。”


    “……”


    那婦人也戴著白紗錐帽。


    宋清源萬分確定自己遇見的那個美人不是眼前這壯漢的妻子,隻是太過巧合的事,那就可能是有人故意給他設局了。


    “說的再細致一些。”


    坐在下首的通判冷不丁開口,他神色肅穆,看上去也是一位負責的官員。


    “細致……”莊虎情不自禁的軟著嗓子道:“內人姓薛名珍,鵝蛋臉,彎月眉,桃花眼,說話溫聲細語,元州口音。”


    元州人,姓薛。


    在阮桑枝的印象中,那位黃同知的夫人,似乎正是姓薛,聯想到方才黃炳天有些捉摸不透的神情,她適時開口:“不知令夫人,是否認識元州同知黃宗慶的妻子?”


    聽見這名字,莊虎瞬間怔愣,霎時眉目疏冷,僵硬的解釋:“那位夫人是內人的嫡姐,但草民從未與黃大人有過交集。”


    撒謊,瞧著黃炳天的態度,可不像是不認識他。


    “說來也巧,黃夫人昨日便到了南康王府,同知大人家的公子小姐方才也在街上,莊公子可要去拜訪一二?”


    “不,不必。”


    莊虎神色莫名,她並不知道兩家之間有什麽恩恩怨怨,隻是瞞看這架勢,定不會簡單到哪去。


    晚些在問問二嬸和顧延玉好了,不知道再這場大戲中,南康王府和柳家又演著什麽角兒。


    “此事容後再議,莊虎,迴去等消息吧。”


    陳平江拍了最後一下驚堂木,宋清源掙紮著站起來,礙於阮商陸就在不遠的地方,哪怕他早就疼得呲牙咧嘴,但背影始終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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