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知道了,絮絮!”


    白玉璣笑著拍了拍尹絮的後背,這小姑娘隻有十六歲,修為算不上很高,但在蠱蟲與陣法的結合上,已經有了相當強的造詣。


    若非她第一時間布下蛛網大陣,自己對秘境狀況的掌控,絕對達不到現在這個地步。


    不過還是有些看輕天下英豪,居然有人能這麽快就拿下第一隻四品巔峰的兇獸,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得到圖騰源炁。


    尹絮得到誇獎,心裏麵喜滋滋的,又小聲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對付這一大隻?”


    “不急!”


    白玉璣笑了笑,把最後幾個玉瓶也取了出來,放出裏麵血澄澄的蟲子。


    這些蟲子便是她精心飼養的血蠱,這一批更是她用十幾種兇獸精血和草藥喂出來的,不論對於誰都是大補之物。


    血蠱蟲下地之後,有些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試探周圍的環境。


    它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來迴移動的過程中,自己的身體不停地散發著誘人的氣味。


    沒過一會兒。


    它們像是忽然受到了什麽誘惑,開始亢奮地朝一個地方奔去。


    白玉璣頓時露出一絲笑容。


    這便是她這次的戰術。


    先投食。


    再投毒。


    這等大補之物,沒有兇獸能夠拒絕,即便是因故需蟄伏的兇獸,也會想盡辦法把血蠱引誘過去。


    當然,兇獸不是沒有腦子,第一次吃這個東西的時候,肯定會反複試探。


    所以說前幾批血蠱,裏麵一點毒素都沒有。


    她不知道那兇獸本體是什麽。


    但見它引誘血蠱蟲的時間越來越短,她知道它已經徹底放鬆警惕了。


    最後一批蠱蟲同樣沒有毒素,但裏麵卻攜帶著一味藥,它會跟之前幾批血蠱的藥性融合,催化所有血氣轉變為血毒,到時就算是四品巔峰的兇獸也能毒翻。


    白玉璣心中默默倒數。


    “三!”


    “二!”


    “一!”


    “yue……”


    遠處的山洞中,響起了兇獸上吐下瀉的聲音。


    白玉璣頓時一喜,卻還是按住了想要衝上去的眾人:“別急!血毒需要一刻鍾才能完全發揮藥效!”


    “是!”


    眾人強壓心中的激動,生生捱了一刻鍾。


    隨後在白玉璣一聲令下,衝入了山洞。


    還不到一刻鍾,便帶著一枚陣紋密布的玉瓶走了出來。


    尹絮一臉崇拜:“公主,你真是太厲害了,看來我們這次,還能得到更多圖……”


    白玉璣沉聲打斷道:“貪字頭上一把刀,血蠱已經用完,我不是沒有別的方法,但一定會造成人員傷亡,你們比圖騰源炁值錢。”


    “是!”


    尹絮趕緊點頭,其他隨行的南詔天才也紛紛表示認同。


    白玉璣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方才絮絮找到過一個山洞,周遭地勢植被很適合布蠱陣,我們趕緊過去。”


    “是!”


    眾人紛紛準備動身。


    可還沒有走多遠。


    就看到一個青年快速奔了過來:“公,公主!秦牧野和那個帝姬府的高手,去獵圖騰源炁了!”


    “什麽!”


    白玉璣勃然色變,提前準備了那麽多傀儡,不應該是龜殼戰術麽?


    為什麽要去找死?


    她慌忙問道:“傀儡都在麽?”


    青年飛快迴答:“隻有一個傀儡!”


    白玉璣:“???”


    尹絮也想到了什麽:“對了公主,我勘探地形布陣的時候,好像看到有傀儡在保護人。我一開始以為是那些入場前帝姬府賣的傀儡,但現在迴想一下,那些被保護的人,衣物不像是出身豪門大族的。”


    “簡直胡鬧!”


    白玉璣頓時慌了神:“咱們趕緊去山洞,布完陣之後我得去找他!”


    眾人麵麵相覷,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白玉璣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飛快補充道:“他與我性命相連,少卿之位又關乎我們族人命運,我必須去保護他。”


    眾人這才恍然。


    ……


    鑄兵台。


    “第二縷已經出來了!”


    “居然還是秦家人拿到的?”


    “啊這……”


    一時間,眾妖官都有些鬱悶。


    以他們的視角,並不能看到裏麵人精細的動作,也基本聽不到正常音量的聲音。


    可他們能看到迷霧屏障啊!


    這些人剛進山洞沒一會兒,方圓一裏的視角就被迷霧籠罩了,用腳指頭都能猜出來,他們已經拿到圖騰源炁了。


    這……


    他們本來還想著,憑借高手數量的碾壓,以及幾個豪門大族的協助,九縷圖騰源炁,他們至少能夠得到六縷呢,結果前兩縷全是帝姬府和秦家人拿到的。


    自尊心有點受不了啊!


    要是這兩撥人再拿到幾縷,那……


    不過幸好。


    這團霧氣很快就朝秘境邊緣挪去,然後就靜止不動了,明顯是放棄了對後麵幾縷圖騰源炁的爭奪。


    “唿……”


    眾妖官齊齊鬆了口氣,可是目光投向規模愈發壯大的平民考生軍團,神色又是說不出的凝重,這些人成了氣候之後,就開始了瘋狂的報複,隻要找到落單的妖官或者世家子弟組成的小隊,就直接莽上去幹。


    規模碾壓外加重甲傀儡破壞力足夠強,竟真被他們屢屢得手。


    逼得這邊也不得不大規模抱團。


    抱團之後,情況逐漸逆轉了過來,畢竟平均修為要略勝一籌。


    可他們進來,通過科舉隻是次要目標,大規模抱團明顯是不利於搜尋圖騰源炁的。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強行開戰。


    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一批搗亂的人清出去,好安心尋找圖騰源炁。


    於是一轉眼的功夫。


    狩獵場變成了絞肉機,明明是叢林戰,卻被打出了巷戰的慘烈。


    可局勢卻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般順利,雙方實力雖然差距不小,但那五十具有五品上修為的傀儡,卻如同鐵樁一樣,死死地守住防線。


    人群當中,還不時會竄出幾支精銳的十人小隊,在亂戰中分割穿插專挑硬茬子殺,殺完即走毫不戀戰,轉瞬隱匿在人群之中,根本不給敵方包圍的機會。


    而那幾支小隊。


    身上穿的全是安南衛的盔甲!


    這一幕。


    讓所有妖官都看得頭大如鬥。


    虞暝看得眼角直抽搐:“不是說軍紀沒用麽?怎麽感覺這幾支小隊完全不一樣?”


    他也不理解。


    明明這幾支小隊,跟前麵見到的軍隊用的是相似的戰術。


    呈現出來的效果為什麽會相差這麽多。


    牛平天忍不住罵道:“沒看出來麽?這是西南秦家的兵!”


    虞暝:“……”


    他感覺有些不妙。


    雖說他很少進大乾疆域內,大多時間都是在外域製衡周邊小國供奉的兇獸。


    但作為上層妖官之一,他很清楚妖官集團在乾國遇到的阻力。


    別看秦家在京都流言不斷。


    至少從目前看,秦家沒有任何反叛的苗頭,皇帝也沒有任何針對秦家的手段,而是一直在玩端水的遊戲。


    妖官集團想要擴散影響力,就必須讓絕大多數人認為,大乾離了妖官集團就得崩。


    可是秦家橫亙在西南,震得幾個小國屁都不敢放一個,反觀邊境其他幾條戰線都打得滿頭大汗。


    這種局麵,憑什麽讓別人以為乾國離不開妖官集團?


    這次萬族科舉,他們本來想著年輕一輩高手盡出,將九縷圖騰源炁全部摘下,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結果轉頭前兩縷圖騰源炁都跟他們無關。


    大混戰又成了安南衛表演的戲台。


    跟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完全背道而馳。


    這好麽?


    這不好!


    青丘媚兒也皺起了眉頭:“咱們那些所謂天才為什麽紀律性這麽差?要是組織起來獵殺安南衛,局勢早就穩住了!”


    鄭旺眼角笑意一閃即逝,安南衛平均修為並不算太高,如果妖族那些天才能聯合起來,團滅他們真不是難事。


    可是讓妖族有紀律性,本身就有點胡吊扯。


    自己這個從小在京都長大的半妖,都經常控製不住各種欲望。


    當了這幾年鴻臚寺左少卿,大權在握的感覺倒也體驗過,每天最繁重的工作量,就是想辦法幫這些妖官遵紀守法,哪怕隻是浮於表麵。


    至於秘境裏的妖族天才,每個實力都是極強的,除了帝姬府的那個怪胎高手,配做他們對手的並不多。


    他們也不笨,但他們肯定不會做出圍剿的反製措施,因為他們不重視戰術,自然也沒有大局觀,甚至不知道有這麽一支安南衛對他們造成了威脅。


    這些妖官在外麵怒其不爭,也隻是因為有玉璧能幫他們看清全局。


    另一頭。


    觀戰的各國使臣也都看懵了。


    闌厲咽了咽口水:“這就是安南衛的戰鬥力麽?”


    秦延瑛在旁嘿嘿一笑:“知道你那個自封野皇帝的親爹,為什麽會被我六弟追著砍了吧?”


    闌厲:“???”


    秦延瑛兩腿翹在桌子上,得意地晃著。


    本來她今天一天都沒打算出門的,結果後來陳隧受不了了,跪在地上求她看看兩個侄子戰況如何。


    她想了想也對。


    要是一眼都不看,顯得自己這個當姑的有些不合格。


    於是便頂著滿天星月來鑄兵台了。


    到這裏一看,大侄子已經拿到一縷圖騰源炁了,三侄子又在亂戰之中殺了個七進七出。


    真是爽啊!這一趟沒白出來。


    秦延瑛朝這裏一坐。


    西南諸邦來的使臣,瞬間感覺矮人一頭,全都自閉不再說話了。


    北邊的那些倒是還在竊竊私語。


    “我怎麽覺得,中原的傀儡有些強啊!”


    “是啊!要是戰場裏麵出現幾千具這些,恐怕不好搞啊!”


    “不可能!白天的時候我去看了,六品上的傀儡可不便宜,而且消耗的都是靈石,戰場上負擔不起這麽多。”


    “未必!這隻是賣出來的價格,可不代表造價。”


    “造價的確不可能低,可這樣一批傀儡進入戰場,根本不用考慮休息後勤和輜重,真算下來未必會比養活人兵貴太多。”


    “咱們這次,要不要買一具迴去研究研究?”


    “我們有煉傀師麽?”


    “……”


    一場乾國舉辦的萬族科舉,直接給南北番邦全都打沉默了。


    他們好像都明白了,為什麽前些天秦牧野在鴻臚寺,表現得那麽狂傲。


    乾國配狂!


    那些妖官,則一直在蛐蛐秘境裏的妖族後輩。


    好在。


    真氣和妖力都會耗盡,雙方硬實力還是有差距的。


    在被玉牌送走一大半人之後,雙方都默契地選擇了撤退。


    整體還是有優勢的。


    而且那些修為在四品的天才,因為實力夠強,且有互相照應,本來也不是安南衛的主要目標,所以都留了下來。


    不影響找圖騰源炁就行!


    ……


    秘境之中。


    某條溪流邊。


    傷員滿地,慘叫聲此起彼伏。


    不過有一群精裝小夥卻還是神采奕奕的。


    “爽了!”


    “真他娘的爽!”


    “我從入伍之後,第一次打這麽大規模的仗。”


    “以前我還擔心,自己從演習裏練出來的都是假把式,結果沒想到我們是真的厲害。”


    “要不是真氣耗盡了,我還能殺!”


    一群赤膊的安南衛小夥,互相處理著傷口,一邊呲牙咧嘴,一邊嘻嘻哈哈。


    秦明日揉了揉麵頰:“別太驕傲了,咱們‘死’的也隻剩不到二十個。”


    “沒事!他們估計已經出去接受治療了。休息一晚上,咱們明天還能殺。”


    “……”


    秦明日皺著眉頭。


    他總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


    今天的確殺的很爽,但跟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按照自己的分析,這本來應該是一場獵殺局,西南衛幾十人的小隊,不僅能夠殺出軍威,一路殺一路找,還能順道把圖騰源炁也給找到。


    結果莫名其妙的抱團,才十二個時辰不到,獵殺局就打成了大規模的叢林戰。


    第一天,接近七千人,就沒了一大半。


    而自己,也被死死地困在了主戰場中,根本就沒有找圖騰源炁的機會。


    這個結果。


    明顯是秦牧野的那些傀儡引導的。


    有些不妙!


    這時。


    一個身形偏瘦的安南衛,從半山腰躍了下來:“頭兒!你讓我觀察的那幾個妖族天才,好像都離群了。”


    秦明日瞳孔一凝:“他們肯定去找圖騰源炁了,我們也準備出發!”


    安南衛趕緊阻止:“別啊!咱們才打了一天,又是混戰,外麵觀戰的還不知道咱們多厲害呢!”


    秦明日頓時陷入了糾結。


    安南衛又說了一句:“明天人就少了,保證所有人都能看到我們,多保護一些人進入官場,那些寒門出身的大臣,以後也能幫我們多說一句話。而且就一天的時間,他們也不能拿守護兇獸怎麽樣,咱們到時候直接黃雀在後!”


    秦明日深思了一會兒,重重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


    深夜。


    峽穀之中。


    白玉璣美眸含怒,盯著秦牧野的麵頰:“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有多危險?”


    秦牧野訕笑了一聲:“剛才不還有說有笑麽,怎麽臉一下就臭了?”


    白玉璣瞪他了一眼:“剛才你未來的下屬也在,我給你一個麵子。告訴我,為什麽這麽做?那麽多傀儡,你為什麽隻留一具在旁邊?”


    “陛下交代的啊!”


    “交代你什麽了?”


    “交代我這次一定要激化矛盾,要把腐肉割開翻出,才能清創上藥。”


    “那幫帝姬爭奪圖騰源炁呢?”


    “你得讓患者相信你有本事,他們才會配合你行醫啊!”


    “他讓你做你就做啊?圖騰源炁一裏之內玉牌失效,會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啊這……”


    秦牧野咧了咧嘴:“你真當少卿這個官位這麽好拿啊?不拚命,出去以後,換個別人當少卿,我還怎麽幫你爭取利益?”


    白玉璣怔住了,眼眶頓時有點紅:“你……”


    秦牧野扯過她的手笑了笑:“放心吧,帝姬派來保護我的高手很強。我們才剛成婚,還有好多甜蜜日子要過,我怕死的很呢。”


    說著。


    無比自然地攬住白玉璣的腰,在她後腰的美人窩處捏了捏。


    白玉璣驚唿著躲了一下,俏臉通紅地白了他一眼:“要死啊你?還有人在呢!”


    她也是新婚夜才發現,原來自己右後腰十分敏感。


    秦牧野發現之後,做那事時,就總會不經意間捉弄她一下。


    每到那個時候。


    她都會頭暈目眩不停顫抖。


    秦牧野笑道:“沒事!她在峽穀口警戒著呢,足有一裏多遠,聽不到的。”


    白玉璣臉紅得簡直就要滴血:“可是這裏……”


    “我披風可以當褥子!”


    “冷!”


    “在火堆旁,不冷!”


    “山穀裏有蟲蟻。”


    “我娘子是南詔天才蠱女還怕這個?”


    “可是……”


    “娘子!”


    秦牧野可憐巴巴道:“今天是我們新婚第二夜……”


    白玉璣猶豫了許久,這才小聲應允:“這裏並不密閉,沒辦法貼隔音符,你聲音小點!”


    ……


    李星羅瞅了一眼旁邊的鐵疙瘩,縮在草窩裏準備睡覺。


    這鐵疙瘩是混戰中廢掉的傀儡,戰鬥力失去了七七八八,但靈核沒有損傷,可以幫自己值夜,可以讓自己美美地睡上一覺。


    可是她翻來覆去的,怎麽都睡不著。


    因為聽白玉璣剛才的話,她的人明顯已經拿下了一道圖騰源炁。


    可她身上,卻一點戰鬥的痕跡都沒有。


    她背後的宗門,肯定不弱。


    可自己見多識廣,為什麽連聽都沒聽過?


    李星羅不弄明白,心裏不踏實,但直接問肯定得不到答案。


    所以。


    偷聽?


    這小兩口說悄悄話的時候,肯定會泄漏一些消息。


    李星羅頓時來了精神,借口上茅房躲開了值崗的傀儡。


    然後手捏法訣。


    下一刻,她的耳朵便幻化出了兩道虛影,悄無聲息地朝峽穀深處飄去。


    她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地準備偷聽宗門秘辛。


    然後……


    “娘子!你聲音有點大,要不咬一個布團?”


    “是你動作太大了!嗯哼?”


    “我動作也不大啊,我感覺是你太緊張了。”


    “你一直看著我,我能不緊張麽?太亮了,能不能把篝火熄掉?”


    “冷!”


    “那你不要看我……”


    “好!”


    “騙人!你還偷看,我不要了。”


    “別別別!我保證不看了!”


    遠處。


    李星羅:“???”


    不是?


    正科舉呢!


    這裏是秘境!


    山穀裏!


    露天的!


    你保證不看了?


    我還保證不聽了呢!


    完!


    更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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