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易謹剛說完,莫星火就大踏步走了過來。也不謙讓,一屁股坐下,莫名其妙的盯著嶽琛。


    嶽琛頓覺渾身不適,問道:“師兄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別裝糊塗!”莫星火沉聲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用一個五品靈丹方訣,換你些許天瓊仙露,你看如何?”


    嶽琛淡淡一笑,選擇沉默。


    嶽琛非常清楚,宗門中用於交易售賣的靈丹,屬於三脈共享的丹方丹訣。但凡有些煉丹資質,且被宗門長老看重的門人弟子,皆可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嶽琛自己本就屬這類,更是感受深切。而那些“見不得光”的丹訣丹方,才是三脈各自真正的根基所在,曆來僅有嫡傳弟子傳承。哪怕是以嶽琛現如今的身份,也隻能擁有三脈共傳的丹方,品階乃是六品封頂。要想一窺太清祖師爺留下的嫡傳神妙丹訣丹方,幾無可能。


    對於人族修士來說,靈丹的重要性怎麽說都不為過。試想,承明宗第二十代傳人中,金丹境長老多達四十一人,其中包括七位歸元境大真人,更有站在人族最巔峰的三位涅槃境大真人。這樣震古爍今的強大實力,就算是在承明宗自家的傳承曆史中,也是罕見。更別提在大九洲鴻洲境內,能有與之抗衡的宗派世家。強大如摩訶殿,也隻能屈居第二。


    甚至,在純宙等大真人隱退後,很多傳聞中就有一條——純宙、昊靜、昊閑三位大真人,是不是有望突破至傳說中的三星境?


    如此附會之說甚多,亦屬天方夜譚!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即使是附會荒誕之說,也得有跡可循!人們這麽說,那自然是基於承明宗厚實無匹的傳承底蘊!而且,六合重塑後金庭山脈中隆起的那座仙峰上有沒有其它機緣,外人怎能說清道明!


    今時,莫星火用五品丹方做交易,這對於癡迷丹道的修士來說,是一個非常誘人的交易籌碼。嶽琛思忖再三後,還是拒絕了。


    “莫師兄,我雖癡迷於丹道,但更有自知之明!目前,我尚不能將宗門公開的六十四種五品靈丹煉製齊全,至於四十八種六品靈丹,更是望洋興歎,難以企及!那還有多餘的精力分出去!”


    嶽琛在輕描淡寫間,將蘊含萬年傳承的大宗派底蘊烘托而出。那怕隻是在他言詞中那些輕飄飄的靈丹明目數,就足以驚世駭俗。承明宗能在數次麵臨滅頂之災時,總會激發出強大的傳承底蘊,奇才俊傑脫穎而出,挽狂瀾於即倒,力保傳承不斷!由此觀之,承明宗的傳承底蘊可見一斑。


    “話是沒錯!可是,六十四個五品丹方中,宗門能夠煉製成功的還不到一半,六品靈丹的也就是勉強占到四分之一!以你現在的煉丹道行,自然知道不能煉製成功的原因!然而,我這個五品丹方是玉清一脈不外傳的,經過掌教師兄同意,而我又急需天瓊仙露,所以,這才前來找你!”


    天瓊仙露,凝結天水之精與吸納地氣之精而成。據典籍中記載,僅出現於萬年封印的奇域之門處,是調和丹液的最佳靈液之一。其本身卻隻屬於七品靈材,亦是可直接飲用的絕佳靈材。


    常言道:物以稀為貴!


    天瓊仙露雖然品階不算高,但其價值已無法衡量!


    看得出來,莫星火此次是動了真格,但嶽琛也知道,他拿的這個五品丹方,一定不是玉清一脈不外傳的丹方,但價值或可比擬。


    “師兄如此有誠意,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嶽琛頓了頓,心一橫,道:“五品丹方的方訣,隻可換得十滴天瓊仙露!”


    莫星火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像是癡呆了似的。良久,才緩緩迴過神來,道:“你怎麽這麽狠!十滴就十滴吧!”


    二人完成交易。嶽琛用手搓了搓手中的丹方,似乎是一種獸皮,又好像是一種帛絲。


    莫星火看著正自凝神思索的嶽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小師弟,不妨打開看看?”


    嶽琛打開一看,見上麵全是彎彎扭扭的符紋,根本不是人族的文字。憑借自己的認識,這應該是古老的古巫族文字才對。心知上當,卻也無可奈何。


    “師兄貴為堂堂九大長老之列的丹堂長老,竟然如此行事,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


    “笑話?我要是真有你說的那個地位權勢,你能如此待我?我還能被區區一介行童阻攔?哼!這就叫冤有頭債有主!”莫星火滿意的收起天瓊仙露,大搖大擺的離去,走出亭子時,直言道:“小師弟,我可沒說過我是正人君子!”


    莫星火找迴了場子,嶽琛卻是苦不堪言。


    嶽琛看著手中的丹方,努力思索與迴憶,希望能有些許認識。心道:玉清一脈不知從何處得到了古巫族的丹方,想來就連玉清一脈的長老都未能參透的古丹方,豈是我一個小小的修士所能參悟的?莫非,是掌教師兄有意試探於我?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立刻占據了主導地位。嶽琛思忖道:莫星火前來的真正目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天地悠悠,浮雲飄飄。光陰飛逝,仙山依舊。


    轉眼又是過了三天,金庭山一如往昔,寧靜祥和。屹立在不周山腳下的天戮峰,更是清靜異常,或許本身就是人脈稀少的緣故。永遠沉默在天戮峰的天籙台,卻漸有火熱跡象,時有喊罵聲傳來。


    三天來,嶽琛可真是被搞的有些心神不寧!原本,地龍蟻、一對太極虎、天孤玄龜三方勢力處的是極其平靜,可當血脈異變成功的二十四隻小妖獸能自如行動以來,就打破了平靜與沉默!狐狸,天性使然,麵對這個新鮮的環境,總是充滿了好奇,這兒嗅嗅,那兒抓抓。


    天孤玄龜還好,任憑那些個小家夥打擾,也不予理會。可是,太極虎與地龍蟻就顯得很是狂躁,隻要有異類靠近,立刻發起攻擊,驅逐出屬於自己的領地。得虧是血脈進階後的四階妖獸,肉體強橫,更幸運的是太極虎與地龍蟻隻是趕走。否則,二十四隻小妖獸中除了慵懶的小熊與精靈的猴子外,其它的早已喪生。


    嶽琛親自看管了三天,毫不見起色,不管自己怎麽打罵,太極虎與地龍蟻仍是依舊。為避免意外,無奈之下隻好買了一個新的靈獸籠,將二十四隻小妖獸帶在身邊。


    嶽琛前往玉屏殿的路上,心中一直盤算著今日的煉丹安排。經過洞靈源時,心頭一震,暗自道:今日已是七月二十四日!一想到這個時間,嶽琛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轉身朝三城的方向看去。心道:倘若我是陸攸,大概此時正與飛雲山莊的人大戰一處!可當麵對強大的對手時,再好的計謀也要打折扣,終究還是要用實力說話,若真是自己,真能一擊而定?


    嶽琛不禁搖搖頭,雙眸凝視前方的蒼茫大地。金庭山腳下那條滔滔滾動的大江,也已被冠上了金庭江的美名,與金庭山相輝映,浪勢滔天。浪起浪消,撩動山色。


    嶽琛正凝望遠眺時,一人沉聲道:“嶽師弟,你是在看向天帝城?”


    嶽琛微自一怔,收斂心神,迴頭看了一眼來人,卻是蘇詩、霍烜、衛垣、張桓等四人。說話之人是蘇詩。


    嶽琛搖了搖頭,很自然的迴道:“師兄何以如此一問?”


    蘇詩道:“三天前的戌時,五師兄主動向飛雲山莊發起攻擊,意欲一舉平定桫欏界。這真是太冒險了,這也絕不是老五的性格,定是受老九的煽風點火,才如此魯莽行事。”


    張桓接過話道:“這還不算!陸師兄不僅主動出擊,還兵分五路同時攻擊飛雲盟,將本就實力不濟的太清一脈弟子分散開來。這樣的行動,萬一失敗,太清一脈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衛垣點點頭,續道:“五路中,以五位師兄組成的一路確實強勢,可與飛雲山莊一戰。但另四路卻分別由屠雷、索千殤、高昫、楊晴馠四人負責,這個實在是讓人不解。更令我不解的是,大戰開始三天,韓、柳二位師兄也不見人,不讓我們前去增援,究竟是何目的。”


    霍烜冷冷的說道:“就算是兩位師伯在時,也沒有安排過如此自信的計劃!陸攸,終究隻是徒有匹夫之勇,難當大任!”


    嶽琛聽完四人的話後,知道隻有霍烜的話最是靠譜。因為他的觀點,也是褚蘊藉、傅奇逸等所有有身份的承明宗弟子中絕大部分人的觀點。


    “今日,若老五再不能打敗史譽柷,那情況可真就不妙!醉夢堂的人趁虛一擊,我太清一脈的損失可就不可預估!”蘇詩憂心忡忡,言詞間盡是不解與無奈,頓了頓,又道:“老九也真是能壞事!不知道他出了什麽鬼主意,竟能打動老五!唉!”


    須臾,嶽琛淡淡的說道:“後方有幾位師兄如此關心戰局,前方的陸師兄心中定是甚慰,或許能一擊而定桫欏界,也不是沒有可能。”


    突然,嶽琛感到幾股灼熱的目光看向自己!


    “師弟似乎是話裏有話!”衛垣緩緩移開目光,輕微搖頭,欲言又止。


    霍烜直言道:“消息是如何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真實的!眼下,陸攸將本脈拖到了懸崖邊上,韓、柳二人又不聞不問,這不該是太清弟子沉默的時候!”


    嶽琛無話可說,心知霍烜雖是直言,卻也直敘事實。但是,嶽琛清楚這個攻擊計劃正是自己說過的。盡管不清楚自己與陸攸是不是英雄所見略同,但嶽琛內心還是開始心虛。心道:難道真的判斷錯了?


    嶽琛獨自沉思,見四人盯著自己,似乎在征詢著什麽。嶽琛故作佯態,裝作不明所以,喃喃自語道:“今天,還有幾爐靈丹未煉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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