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即將黑透之際,院子內突然多了一具屍體,隻要是正常的人都會覺得不舒服。嶽琛當屬正常人,在這一方麵,雨、雪二人都顯得很鎮定。二人拍拍屁股,先進了屋裏。


    嶽琛猶豫再三後,還是走向門那邊。隻見靠牆坐著一位男孩,在這昏暗的光線下,他的那顆頭更像是一顆狼頭,臉上的那兩輪平行的肉橫,像極了狼的嘴。他那雙冷冰冰的眼睛裏充滿著堅毅,似乎不在乎死亡之神的召喚。再走近點,大概也能辨清其年齡,也是不到十歲的樣子。


    嶽琛謹慎的問道:“小兄弟,可否讓我幫你查看下傷勢?”


    小男孩嘴唇一動,似乎突然警惕起來,隻見他輕微一搖頭,臉上的冰霜感又加重了幾層。但他的身體卻在輕微的抽搐,大有加劇之勢。想來,以他的忍耐力尚且抵擋不住,那應該是受到了致命的傷勢。


    嶽琛一時無話,輕輕的走到牆根下,也跟他一樣坐在牆角下,靜靜的望著夜幕。


    悠久,嶽琛道:“小兄弟,你的脊骨斷了,若不早些接好,當流血也能讓你喪命!”


    “這世上,有好人?”這句話從一個冷冰冰的人口中說出,令旁邊的嶽琛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須臾,嶽琛緩緩迴過神來,道:“你願意一試麽?”


    小男孩似乎也開始沉默,在一個堅強人的心裏,“願意一試”這樣的字眼,分明是挑釁。他們總有那種不可琢磨的選擇。


    少頃,小男孩緩緩平爬在地上,牙齒咬的嘎嘣隻響。嶽琛也沒耽擱時間,隨手點起一片榆檜神木以作照亮,輕輕揭開小男孩那破碎的衣服,細查之下,心跳悴然加速起來。


    誰能想到,一個脊骨斷成七截的、年紀不到十歲的男孩子,能如此堅強的堅持著?恐怕就是神衍境的修士,也難以有這樣的忍耐力!


    其實,嶽琛在細細查看後,基本確定,他的這已經相當於是碎裂,而不是斷裂。剛才的骨折聲,隻是左小腿骨折。


    嶽琛並沒有醫治人的經驗,麵對這種情形,卻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想了想,先倒出一枚三品靈丹,喂到幾近昏瘚的小男孩嘴裏。正無助時,旁邊一人道:“你真的想救他?”


    “蛇祖前輩,晚輩當然想救他,可是晚輩並無醫技之長。”


    “他這種情形,就算你救活,也是一個廢物!我不希望你為他花費精力,你的精力應該集中在我說的事情上!”


    “如果是這樣,那晚輩願意陪他最後一程!”嶽琛也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麽佛道心腸,但是,看到這麽一個無依無靠、身受重傷的小男孩,嶽琛總會聯想到自己。這種想法,根本使得他自己無法過得了自己一關。是以,嶽琛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榆木腦袋。


    蛇祖沒說話,隻是隨手丟下一條金黃色的蛇皮,便又迴到了角落裏。


    嶽琛趕緊撿起蛇皮,認真查看起來,思索良久,想起師父說過一種急救方法,還有自己在一本誌怪書裏看到的異法,兩下一合計,便有了如何使用這蛇皮的法子。不一會,一條完整的蛇皮被嶽琛巧妙的分成兩半,將一半上的外層刮下一層粉末。並按小男孩的身形,又做了一番剪裁,才感覺心滿意足。同時,又給蛇皮內的一層上塗抹了一層外層的金色粉末。


    嶽琛深唿吸一息,緩緩將一半蛇皮貼在了小男孩的脊骨上。皮膚接觸蛇皮的一刹那,發出“滋滋”的響聲,周圍擠出圈圈黑色汁液。很快,鮮紅的血液浸透了蛇皮,卻不在繼續往外流。半條蛇皮像是複活了一般,緩緩蠕動。


    嶽琛見已處理好,又替小男孩披好衣服。此時,小男孩已經完全昏睡了過去。嶽琛也沒有要打擾他的意思,又截取一些蛇皮,將他的折腿包紮好。看著一切收拾完,想了想,便小心的將小男孩抱進了屋內。


    此時,已值亥時初刻,嶽琛覺得有些累。但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修煉絕不能放下。是以,隻好借助靈丹助益,為修煉準備。


    *****


    那一夜,小男孩睡的十分“香”。當他醒來後,已是三天後,也就是嶽琛等人來到的第七天。


    此時,剛好也是檢查任務的死門弟子前來。為首之人身著草綠色袍服,被一眾人如眾星捧月般供著。造名冊的那人與另外一人細細查驗榆檜神木後,才向為首之人恭敬的匯報。


    綠色袍服的哪人一雙賊眼要本沒放在神木,而是隻在西門雪的身上打轉,忽然大大咧咧的喊道:“我叫周尚強!你們的任務玩成的不錯,這第一輪考校算是過關。隻是,這位小妹妹,還需要留下來,單獨考核幾天才行。或者,讓她親手劈一根神木,要是成功了,我自然無話可說。”


    話剛說完,他身後的人一陣怪笑,眉色間唳氣十足。


    嶽琛搖頭道:“還請師兄按宗門規矩,給我們神狐靈魂。”麵對此人,嶽琛是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想說。


    周尚強冷笑一聲,道:“要神狐靈魂是嗎?看來,你小子還不知道死門是怎麽一迴事!”說罷,伸手敏捷的抓向西門雪。同時,他身後的五人如同獵犬一樣朝嶽琛撲了過來。


    嶽琛目光掃視間,竟發現哪位造名冊的弟子再發笑。他的笑意,似乎在暗示著什麽。隻是,嶽琛沒時間細細琢磨,見五人快要撲過來,順手拿過東門雨手中的鈍刃斧,一斧背結結實實的將率先衝過來的壯漢打飛。手腕如靈蛇似的一轉,斧柄直戳側麵一人的胸口,哪人慘叫一聲,爬在地上隻抽搐。


    另三人一見情形,含糊一式後,快速退了迴去。但是,西門雪已經被周尚強抓住。周尚強見自己的手下被人輕易打倒,怒從心頭起,一把將西門雪丟進自己的手下人手中,如惡狗式的猛撲了過來。


    他的身法、拳式,遠非另五人可比。嶽琛看的真切,但也知道他與自己的差距,手中大斧輕輕揮舞,巧妙的砸向周尚強的額頭。嶽琛原本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沒想到,自己的右臂突然受到一股外力的作用,頓時失控。手中大斧狠狠的砸在了周尚強的腦門上,頓時腦漿迸裂而出。


    嶽琛詫異之下,迴頭看了一眼蛇祖,蛇祖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臉上扭曲的露出一絲笑意。


    更讓嶽琛沒想到的是,以哪位造名冊的弟子為首,所有的人齊齊拜見自己,齊聲道:“拜見嶽師兄!”


    哪位造名冊的弟子道:“師弟我姓單,單名一個敬字。望嶽師兄多多提點。”說罷,一一接過三人的石牌,放入一個特製玉盒中,不一會,裏麵的三塊石牌全部亮了起來。


    “可以了!師兄可以帶著兩位師弟、師妹與哪位前輩,進入另一塊地域修煉了。”


    嶽琛道:“單師兄,這些木柴,還夠一位弟子的考核?”


    單敬一怔,稍一沉思後,道:“夠!”


    早從房間裏走出來的小男孩,猶猶豫豫的將自己的石牌遞了過去。單敬微微一笑,接過石牌後,仍是照舊操作,在交給小男孩時,道:“無名師弟,恭喜你成為宗門的一名死門記名弟子。”


    小男孩接過石牌,小心翼翼的收在自己的新衣服裏。明顯,他對自己身上的這身鮮豔的新衣服,有些不適應。手微一觸碰嶽琛,道:“謝謝!”他這一張嘴說話,簡直就像是一頭狼張口嗥叫。看的周圍的人極不舒服。


    單敬又恭敬的道:“嶽師兄,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嶽琛掃視了身邊的眾人一眼,眾人皆是點點頭,自己便也朝單敬微一點頭。眾人走出小院後,拐進一條幽密的山道,山道周圍不是萬丈懸崖,就是尖石峭壁。行走起來,極不方便。


    “沒想到,我們的小雪如此堅強!剛才的那種情形,都沒有失態,大喊大叫!”嶽琛鼓勵道,“大家在走這條道時,也應該向小雪學習,千萬別慌了神。”


    西門雪俏皮的說道:“因為我相信大哥哥一定會救我的!”


    忽然,走在嶽琛身後,蛇祖前麵的無名男孩腳下一滑,跌下萬丈深淵。以嶽琛的道行,自然是很快將其救起,忙問道:“小兄弟,沒傷著吧?”


    小男孩堅強的搖了搖頭!嶽琛臉上表示欣慰,但剛才發生的這事,現在是不可能逃過嶽琛的神識。道:“你走在我前麵,跟緊小雨與小雪!”小男孩重重的點了點頭,繼續努力的向前走去。


    嶽琛迴頭看了一眼蛇祖,輕微搖頭,隻用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生死由天定,前輩這又是何苦?我想,要是我們的交易定能成行,那他怎麽會是我們的拖累?要是這樣一位堅強的少年都能成為拖累,豈不是我們對自己沒有任何信心!”


    “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你帶著他幹什麽?這個惡人讓我來做,不就好了!不過,看你剛才奮不顧身救他的情形,老夫也死了這條心了。一切如你所說,看造化!”


    在單敬的帶領下,眾人花三天時間,徒步穿過三百裏的峭壁。聽單敬說,這才是真正的死門第一關—鬼門關。但凡從死門晉升的弟子,必須要徒步走過這些路,才算是通過了真正的考核。下一關,則是死門第二關—鬼穀關。一旦進入,其兇險勝過第一關百倍有餘。


    第三天的申時,單敬將眾人帶到一片極其開闊的山中平原。隻見他拿出一塊腰牌,在一塊正方形巨石的刻印上按了三下,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巨石旁邊緩緩裂開一道縫隙。裏麵飛出數道身影,一一落在縫隙處。


    一人氣勢衝天,暴喝道:“單敬,所來何事?周師弟去了那裏,你竟用開陣秘印私自開啟傳送陣門!你那顆豬腦袋不想要了?”


    單敬微一執禮,沉聲道:“好久不見牛師兄尊顏,師兄之氣勢更勝過以往,想必道行亦是大進,師弟在此恭喜師兄!隻是,此次周師兄故意鬧事,欺侮同門師妹,被這位嶽師兄當場擊殺。按照宗門的規矩,嶽師兄一行將按照死門晉升的最高規格待之。”


    對麵一人“嘖嘖”道:“不錯、不錯!你小子算是找到靠山了。這說起話來,也是棉裏藏針,不露聲色的用宗門規矩壓我們。”


    第三人道:“既然他們一行人能走到這裏,而宗門那邊沒發現什麽異常。那的確該按規矩辦了!”


    為首之人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嶽琛,哼聲道:“諸位,那就請進陣,先去你們的落腳地。明天,自然會有人給你們送來任務牌。”


    嶽琛心道:“這些人的做法,恐怕與我承明宗的上清一脈,極是相似。沒想到,我隻在天戮峰享了幾年清福,最終還是要參與到這一磨練中。真乃時也,命也。”又一合計,開始正視目前的處境,若說這些死門的執事弟子有多強,並不見得。因此,也少了些許擔心。


    眨眼間,傳送陣將眾人推出陣外,又消失在眾人眼前。死門執事弟子中走出一人,將嶽琛等人帶到一個小院內,道:“這裏有四間房屋,請你們自行分配。明天辰時,會有人準時將五位的任務單送過來,還請諸位放心。”說罷,長袖一揮,瀟灑離去。


    蛇祖道:“這四間房屋,我們最多住三天!小琛隻能住今晚一晚上,莫不如就與老夫住一間,老夫有事要交代。”說罷,自己先進了最左邊的一屋。


    “也好!”嶽琛答應道,“小雪,這三天時間內,你一定要看好小雨,千萬別讓他闖禍。要安心等我迴來!”


    東門雨無聊的說道:“你們就那麽相信單敬所言?我一看他就是個壞人,他的話還是不要相信的好。萬一,明天給我們的任務不是殺妖獸呢!那不是瞎操心了!”


    嶽琛沒有理他,又對無名男孩道:“小兄弟,你就住中間這屋,最好靜靜的養傷。若是運氣好的話,可以帶一點給你補身子的東西迴來。也好讓你恢複的更快些。”


    小男孩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大哥哥,我要修煉,你能教我麽?”


    嶽琛一時興起,問道:“你為何要修煉?”


    小男孩堅定的說道:“我要報仇!”


    嶽琛忖道:“一個‘仇’字,蒙蔽了多少雙眼睛,害了多少人!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有些人就是因為心中的仇恨,才堅強的活了下去。”沉思片刻後,道:“按蛇祖與單大哥所說,我們隻有成為雜門弟子,才有機會獲得宗門的修煉法訣。到時,再給你挑一門,也不遲。現在,你要好好的養傷,身體養好了,才是修煉的關鍵所在。你看怎麽樣?”


    “好!”小男孩幹脆的答應了,說罷,也轉身朝屋裏走去,臨進門前,扭頭道:“明天,小心!”


    嶽琛微微一笑,點頭示意!小男孩才走進了屋裏。


    東門雨低聲道:“這個臭家夥,背影都像一頭雄壯的狼!難道是狼生的?”


    “你倆別嘀咕了,早些迴屋歇息!”嶽琛吩咐一句後,朝蛇祖的那一屋走去。而這位狼孩的事情,已經真正進入了嶽琛的視線。此刻,嶽琛不再把他當成是一位落難的同齡人,而是把他當成了一位背負沉重使命的同齡人。麵對此情景,嶽琛怎麽可能不幫他一把!


    是以,嶽琛的內心正在形成一個堅定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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