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中人並未糾纏,而是救起重傷的同門快速離開。承明宗的眾人中,唯有歐陽休主張追殺,但被韓昱製止。


    十人迴到行院院內。韓昱說道:“師叔見了九師弟的那份信後,就急著去找紫倫師伯,可見內中定有重要信息。眼下,三位師叔未歸,魔教又在暗處,貿然追殺,也無多大意義。還是等師叔迴來,再做定奪!”


    歐陽休大聲道:“你們幾個人,貪生怕死,連本脈最小的小師弟都不如,成何體統?這一次,明明我們占據上風,非要放虎歸山,氣煞我也!”這一會,歐陽休牛氣的不行,手拄下巴,十分認真的在八位師兄麵前晃悠了一番,連聲道:“啦……!原來,你們是怕我斬殺妖魔,搶了你們的風頭,對不對?嘖嘖,太差勁了!師父他老人家的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毀在你們的手裏了。好在還有我!”


    而八位師兄明顯是早就習慣了他的作風,也隻是含笑不語。待歐陽休稍微停歇後,一位手執金扇、麵若書生、雍容興雅的輕年走近嶽琛身前,頷首笑道:“我叫蘇詩,昊閑真人座下七弟子是也!”微一頓後,續道:“看來,我師尊已經見過嶽師弟了?”


    嶽琛重重點頭,並未答話。對於這位蘇詩師兄,他倒是聽過一些,乃是一位不世出的修煉奇才,是太清一脈年輕弟子中,公認的修煉天資第一人。他也不負這個盛名,隻用十六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就成功進境至神衍境,修為直追更早入門的五位師兄。與他一起拜在昊閑門下的另三人,目前仍是貫清境九重。


    蘇詩又笑著說道:“也是!小師弟已經上了天戮峰,也該是繼承符籙一道眾前輩的遺物的時候了。”


    嶽琛朗聲道:“承蒙長老錯愛,晚輩才有此福分道緣!”


    蘇詩又道:“嶽師弟,你可知道你們昨夜搶奪的一份信麽?除信物之外,還有什麽物什不?”


    嶽琛一聽這話,心道:“這從何說起?我就拿了幾顆價值連城的雲晶,分得一瓶三品靈丹,別物它物呀!要說還有一物,便是那本書,但這是經歐陽休反複挑撿後,才給自己的,肯定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遂是迴道:“除了幾顆雲晶、一瓶三品靈丹外,別無其它!”


    又走出一人,方麵闊耳,濃眉厚唇,虎背熊腰,手持一柄古金重劍,緩步上前,聲若洪鍾,問道:“我叫陸攸!我且問你,昨夜,九師弟是不是真的斬殺了一位魔教中人?”陸攸,昊閑真人座下五弟子,性如霹靂,行如風雷,有勇有謀。手中所持玄鐵古金劍,乃是昊閑真人親自煉製而成的天地神劍,一直不離昊閑真人寸許。因在一次與影月樓的衝突中,陸攸的表現太過突出,昊閑真人當著承明宗眾長老門人的麵,親自將此劍賜予陸攸,以示褒獎。


    “啊!”嶽琛未經反應,本能的叫了出來,卻被陸攸當成是迴答了。陸攸迴首望著歐陽休,沉聲道:“看來,今早真的是冤枉你了!”


    歐陽休哈哈大笑,道:“五師哥,你這人平時兇巴巴的,但做錯了事,還是知道承認的。這一點呢,就比某些人強太多了!”


    站在一角落的一人沉聲道:“老九,你也別顧著得意,要我看,你能殺死哪位貫清境九重的魔教妖人,恐怕有一半的功勞是嶽師弟的才對。”


    嶽琛循聲望去,忽一看,哪人給人一種特別瘦小的感覺,細看下,卻給人一種精而不瘦,氣宇軒昂之感。清臒的臉頰,修長的雙臂,略尖的下顎上留有三縷較長的細須,亦正朝自己看來。嶽琛心道:“這人,定是張桓口中所說的秦彥師兄,是昊閑真人座下的六弟子,與蘇詩、宿硩、歐陽休是同一批新晉弟子。”


    歐陽休瞪了哪人一眼,道:“老六,你要是不服氣的話,盡管說出來好了!免得憋壞了身子,師父哪兒我可無法交代。”


    對於嶽琛來說,拜入承明宗已是整整六年零一月,卻是第一次見全同一脈的師兄。心道:“看來,平日裏,除了辦事走動的韓柳二位師兄外,其餘師兄皆是在洞府裏清心修煉,極少走動。反正,作為親傳弟子,是根本不會為修煉靈材而擔憂的。”想至此處,再偷偷掃了一眼,總感覺那裏不對勁,想來想去,發現衛垣哪三人不在這裏。


    歐陽休似乎看透了這位小師弟的心思,湊過來說道:“這就是親傳弟子與內門弟子的區別!哪三人,被哪個糟老頭當成寶貝疙瘩,隨時帶在身邊的。這不,這會兒的功夫,又不知去那兒閑晃去了!”話音剛落,空中一個聲音斥道:“真是二師兄的好徒弟,口舌招尤,死性不改!”


    嶽琛與眾位師兄朝天空望去,隻見數十人竟是騰雲駕霧,從天而降。位置分明的為首一人,麵如皓月,五柳銀須,眸如古潭,身著深紫色袞龍錦蟒袍,身長八尺餘,負手身後,即不看身後之人,亦不看地上之人。待眾人落地後,也不啃聲,率先進入正堂。


    嶽琛為之瞠目,心道:“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金丹境修士,可腳踏祥雲,唿風喚雨,頃刻間便可開山填海?”自然,隻有突破聖光境,來至金丹境的修士,不僅可禦空遨遊,更可簇雲織錦,攜帶為數眾多的人。真可謂是:一人得道,眾人飛升!


    隻不過,這一次來的同門中,嶽琛認識的可不算少了。首先就有一個自己十分討厭的蕭勝聖,隻見他依偎在一位美若天仙的中年婦人身旁,一幅撒嬌生氣的樣子。還有與自己同一年入門的六人,及褚、傅二人。傅奇逸見到嶽琛,笑著說道:“嶽師弟,我們有六年未曾謀麵,師弟今日已是承明宗中的後起翹楚,真是可喜可賀!”


    嶽琛隻是一恭身,道:“多謝傅師兄稱讚!”


    傅奇逸又道:“你與歐陽師弟,隨我去見師尊紫倫真人!師尊有件事相詢!”


    嶽琛應諾一聲,與歐陽休一同進入正堂。嶽琛心道:“不是說,紫倫真人還是聖光境九重麽?還有,不是說他是個小老頭麽?”旁邊的歐陽休輕聲道:“小師弟,紫倫小老頭哪兒,不是鬧著玩的,可別耍小心眼!他要一掌擊斃你,昊靜師伯都沒話說!”


    這座太清行院,占地頗大,故而,這間正堂也能容納二、三十人。此時,除歐陽休與嶽琛之外,還有褚、傅、韓三人站於堂下,十一位長老列坐太師椅上。正中間的紫倫真人閉目養神,旁邊的一位金丹境長老朝其微一頷首,言道:“兩位師侄,昨夜你倆所得者,除泫晶、靈丹、法寶等俗物外,還有什麽別的東西否?”這位長老,言語溫和,卻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之勢,容不得別人說謊。


    歐陽休與嶽琛麵麵相覷。嶽琛心道:“從我對這位師兄的了解來看,太清一脈中,也就昊靜與昊閑兩位真人,才能使其有所收斂。如今,麵對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紫倫真人,卻是恭敬至極。看來,他定然再無所得,要不然,也不敢再行造次。既然這樣,那就隻剩一本書了。”遂是迴道:“迴長老的話,還有一本書!”


    在堂之人,除紫倫真人毫無反應外,其他長老與師兄,皆是微一怔驚。嶽琛從一個新的如意袋中掏出一本厚厚的書,未等嶽琛雙手奉上,一股靈力拂麵而來,將書隔空取走。而這位長老,正是問話之人,長老雙手捧書,竟有絲絲微顫。隻見他驅動法力於書角處,那書角處泛起陣陣金光。長老麵容突然安靜下來,沉聲問道:“此書,除你二人外,還有誰知道?”


    歐陽休道:“迴修賢長老的話,此書從昨夜落入我二人之手外,除兩個魔教妖孽外,再也無人見過。”


    原來,這位問話的長老,是玉清一脈的長老莫修賢真人,莫長老朗聲道:“你二人暫且退下!另外,若敢亂說此事者,當背叛師門論處!二位師侄可要當心!”


    嶽琛與歐陽休二人恭諾一聲,快速退出正堂,歐陽休幾次三番的想說什麽,但顧忌這兒人多,也就忍住不說。


    約莫一刻後,三位師兄率先出堂,褚蘊藉言道:“奉紫倫真人之命,承明宗眾弟子即刻迴山,不得有絲毫延誤!”


    三人分別馭起一個小型仙艇,不由分說,載起同脈弟子離開江州。


    在仙艇內,歐陽休問道:“大師兄,發生什麽事了?怎麽突然就撤離江州。眼下,魔教妖人已經現身,難道不是追查的好時機麽?”


    韓昱卻是朗聲大笑,道:“楊越老匹夫,機關算盡,卻還是敗給了一個不正經的承明宗弟子,與一個初出茅廬的弟子。”


    歐陽休道:“師兄,你沒事吧?胡言亂語啥呢?你可別說,你說的是大日仙宗的左使楊越!”


    韓昱微一點頭。


    歐陽休跳起來罵道:“他娘的,哪兩個草包,我還以為又是什麽小毛小狗出來招搖撞騙的。沒想到,哪男的真是楊越的弟子聶遠明。這麽大的賣買真是虧大了。得虧小師弟機靈,未曾露出破綻!要不然,他們突襲西進院,一切就完了。”其實,嶽琛那有時間露出破綻?


    蘇詩道:“二師兄不是都說明了麽,‘明月夜,紅玉刹’,莫非,你還連這個都不知道?”


    歐陽休一挑眉,道:“難道他沒說錯過麽?”扭頭朝韓昱問道:“大師兄,究竟是什麽事?可否透露一二?”


    韓昱道:“宗門長老說了,需要與掌教師伯、昊靜師伯一起,才能確定真假。就連我三人,也不知道是何事!”


    歐陽休歎息一聲,走到嶽琛跟前,沉聲問道:“小師弟,你看過沒有?”


    未待嶽琛迴答,韓昱卻笑著說道:“師弟當然看過,而且,據修賢師叔推測,看了數十遍不至!隻不過,此事若是當真,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知道了也沒任何用處。何況,真正的秘密不在那幾百個文字裏。故而,此事,或許並不是什麽天大的秘密!隻要宗門弟子守口如瓶,不對外人說,就是了。”稍一沉吟,續道:“紫倫師伯剛才問起說,這位新晉弟子可是符籙傳承者一事。看來,紫倫師伯從內心深處,還是極其敬佩昊靜師伯的。”


    歐陽休感慨道:“有的人,就是命好!像紫倫小老頭,資質平平,根骨一般,卻硬是被無數的靈丹妙藥供濟成金丹境的修為。哎!對了,哪小老頭進入金丹境,好像還是去年的事情吧?”


    其餘人沒理他,霍烜卻朗聲道:“請師兄說話放尊重點!”


    “喲……!”歐陽陽怪聲道:“嘖嘖!昊逸糟老頭收留的這幾個弟子,資質確實讓人不敢恭維,躺在靈材堆上,還有金丹境大真人指點,還是區區一個百練境第九重的修為。著實丟我太清一脈的臉!”


    張桓卻是心平氣和的說道:“師兄調侃的有些過了!我們這一批新晉弟子中,除了嶽師弟外,尚無一人進入貫清境!我三人,還不至於丟了太清的臉麵。”


    一直未發話的宿硩道:“張師弟,他的屁話你要是都當真,那可不好!”歐陽休“哢哢”怪笑,卻也不搭話。眾人隨之一片沉默,靜靜站立在小仙艇內,看著艇外的雲山霧海,心有所想。直到韓昱招唿眾人時,才依次走出仙艇,來到天戮峰的洞靈源。陸攸、蘇詩等人,快速消失在天戮峰上。嶽琛稍一停留後,采了十數枚靈果,才迴到天籙台。


    坐定後,取出筆墨,開始認真的畫將起來。一個時辰後,才漸漸止筆,看著紙上的圖案,忖道:“這圖案也太怪異了。形似一個地圖,神又是一個舞劍圖,隻是沒有人、沒有劍,仿佛隻是一張劍意圖。那本書,究竟是何來曆呢?為何宗門長老突然迴山?”突然想到歐陽休說起的一件事,正魔雙方不動手,是因為正派中人不知道魔教所為何事,做不到出師有名。聯想此事,嶽琛暗自道:“莫非……!”思索良久,卻隻是搖搖頭,右掌升出一團火焰,將所繪圖案焚掉。


    寧神靜心後,開始琢磨此次下山的事情,反複過濾後,便已打定注意,對自己的符籙煉製,有了一個十分明確的方向。嶽琛也不再想這本書的事情,以及其它雜事,再度澄心修煉。


    對於嶽琛來說,隻要他不走出天籙台,就絕不會有人前來打擾。是以,三天的時間,過的十分清靜,看著桌上放的一張符籙,滿意的笑道:“四年時間!我終於煉製出第一張天金障術法。”休息時,邊吃靈果邊冥想,左手無意間在玉屜裏亂摸。


    少頃,嶽琛的左手摸出一塊木牌,厭惡的看了眼,輕聲道:“哪位鬼仙人所賜之物,的確是一個遺失的神階符紋。”無聊之下,看著木牌那烏黑的底麵發呆,悠久,自語道:“這是怎麽迴事?”正彷徨間,屋外傳來虎嘯聲,嶽琛微微一怔,緩緩放下木牌,朝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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