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際線上,已泛出陣陣魚腹微白,漸漸抹去夜幕的最後一縷黑暗。亳鴻嶺的山岰處,倏然掠起的劍影,映出一片妖豔陰煞的紅雲,紅雲散而不亂,聚而不凝,映襯著那最耀眼的一道劍光,朝地上之人斬去。再看地上傻站的嶽琛,毫無還手之力,隻是傻傻的呆在原地,靜靜的盯著斬向自己的劍影。或許,再下一刻,自己將永遠不再感到痛苦。眼看著,嶽琛的命就是頃刻間的事情,人生便會永遠的畫上一個句號。


    亦就在此時,一道白色劍芒直衝而來。白色劍芒的來勢,並不是招架救人,而是取一命換一命的架勢。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其來勢之速竟不比紅色劍影遜色多少。


    哪女人輕叱一聲,收住斬下的劍影,很自然的折腕抖劍,朝白色劍芒擱去。來勢洶洶的白色劍芒見狀,似預先準備好一般,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巧妙的躲開紅色劍芒。


    嶽琛聽見一人大聲嚷道:“我扛不住的!快出手!”這一叫聲,確也將嶽琛驚醒過來,嶽琛偷偷的掐了一把自己,發現自己還活著。但是,心裏一緊張,順手摸出一張符籙一看,是一階術法流沙術,卻也顧不得許多,輕念咒訣,禦馭符籙朝哪女子打去。被流沙術擊中的魔教弟子,正欲全力斬殺歐陽休時,身形盡然微一遲頓。


    歐陽休又大叫道:“有門!快多來幾張這樣的黃紙片,讓她不要快起來!”


    嶽琛顧不得迴話,趕緊挑了三張流沙術,一一打出去。因貫清境的修為,對於一階術法的施放,早就沒有息數限製,故而,嶽琛的這三張符籙是一個完整的連續動作。


    哪女的的確被阻延了一點點,但卻對其沒形成任何的傷害,這自然是拜神衍境的護體靈氣所賜。可是,嶽琛並不是個死心眼的人,他見這女的極度蔑視微末術法,又見嶽琛施放的是一階術法,這對神衍境的修士是不可能帶來絲毫傷害的。


    哪女人瞪了嶽琛一眼,陰冷的說道:“不知死活的賤奴!”


    而嶽琛早就給她準備了一份禮物—三階術法蒼弩震擊術。此術法屬金係術法,施放時沒有多餘的華麗聲勢,有的隻是潤物細無聲的暗力。而這道術法的符籙也並非嶽琛所煉製,而是本門前輩所留之物。嶽琛看準時機,準確無誤的擊向哪女子的腹部,而哪女子卻慣性的當成了是一階術法,並沒有刻意去攔阻,以為用護體靈氣足夠。


    “嘭”的一聲轟響,神衍境的女修士驚嘯一聲,猛的向後閃去。突然獲得求生希望的歐陽休,更加大聲的怒哮著,馭劍刺向哪女子。嶽琛不敢怠慢,禦起一張禦風術符籙跟隨歐陽休而去。不到一刻,歐陽休與嶽琛皆來到了小孤城外的大路上,而哪位魔教弟子卻不見了蹤影。


    歐陽休“哈哈”大笑起來,待笑聲漸止,朝嶽琛一豎大拇指,道:“小師弟,沒想到你的資質如此高,以後跟著師兄學上一段時間,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走!先去太白樓買點酒喝!”


    嶽琛內心苦笑一聲,心道:“不就說我已經學會了暗算人麽?”


    二人來到太白酒樓,歐陽休大聲道:“打一葫蘆太白玉釀,再來同樣一葫蘆。”然後,挑了一個好位置,又點了數道精美小菜。待酒上來時,歐陽休將一個新的酒葫蘆遞給嶽琛,沉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豈有不喝酒的理?這個葫蘆歸你,這太白玉釀可是九洲最有名的十大名酒之一,不喝就太可惜了。”又感慨道:“人生如夢醉太白!”


    嶽琛接過酒葫蘆,掛在腰間。此時,菜已上齊,便與歐陽休慢慢品嚐起來。對於嶽琛來說,已經有六年的時間,沒有吃過俗世飯菜。在天戮峰時,饑則食果桃,過慣了清淡的日子。突然吃起這等佳肴,頓覺香味撲鼻,欲罷不能。後麵,歐陽休又加了幾道小菜,二人才吃飽。


    歐陽休叫過店夥計,數了三百泫晶遞了過去。嶽琛見此事,差點沒暈過去,心道:“這兩葫蘆酒,一桌飯菜竟要如此多的泫晶,實在是太浪費了些。要是買青符紙,可足足有十張。”


    歐陽休叫道:“小師弟,我們該迴去了。要不然,又要挨昊逸糟老頭的批了。”嶽琛應了一聲,跟著這位師兄返迴太清行院。正如歐陽休所料,韓、柳二位師兄早就等候二人。


    韓昱臉微肅然,問:“九師弟,你怎地又如此胡鬧?昨夜,又是一夜未歸!”柳元接過話,訓道:“這下可倒好了,你一個出去胡鬧也就罷了,怎麽還帶上嶽師弟?師伯與師父哪兒,你擔的起麽?”


    歐陽休朗聲大笑,迴道:“大師哥、二師哥,我哪裏胡鬧了?我們奉師命下山,為的不就是降妖除魔,拯濟蒼生!再說了,師父他老人家讓嶽師弟下山,那是為了讓他曆練,而不是像某些人說的那樣,這也去不得,那也去不得。再再說了,我們這不是毫發無損的迴來了麽?”


    院子東牆角內一人卻說道:“某些人,恐怕是看上了嶽師弟的靈丹了吧!要不然,一夜之間,怎麽就到第九重呢?”此人何以說法?原來,當今的修行盛世中,真正衡量一位修士修煉進境速度的,便是突破各境界的小生死玄關劫的速度。而這點卻也很明了,就是每一境界中的三、六、九重。這種修煉小劫,或進或退,都是非常困難的。


    譬如,五年時間內,嶽琛一直處於百練境的境界,第三重的修煉則占了整整十五個月,而第六重則是整整兩年,都沒任何突破。要不是遇上神秘的紅影人,嶽琛或許至多也就停留在百練境第八重。


    修行一途,最是講求機遇仙緣,次而求之才是個人天資、靈材輔助。有人偶遇機緣一朝飛升,有人一朝頓悟豁然開朗,有人厚積薄發後發先至,有人躺在靈材堆上煆煨出修為,總之,隻要修士的修為提升了,怎麽提升的卻不再重要,費時多少也無所謂。是以,嶽琛勢如破竹般的進入百練境第九重,並沒有人感覺到奇怪。當借助那張古玉床後,修煉進境更是一日千裏,大家反而覺得稀鬆平常。甚至有人認為,自己若能得到玉床的助益,或許早就一窺貫清境第六重了呢!


    話說,歐陽休聽到這人的話語,怒喝道:“姓王的,你少放屁!”聲音未落地,牆角處走出一人,身材中等,略顯肥胖,英俊瀟灑,一臉笑意的說道:“臭老九,你的嘴永遠這麽臭!那你如何解釋你突然衝破境障的事呢?”


    韓昱道:“僅憑一枚血蓮丹,是不可能的!九師弟,昨夜發生了什麽事,可否告知我等?”


    歐陽休一挑眉,慢悠悠的抿了口太白玉釀,極蔑視的看了三位師兄,突然歎息道:“沒什麽大事,隻不過是做些斬妖除魔的小事而已!大師哥,我看這事還是別驚動哪糟老頭了吧!免得又囉嗦個不停!”


    此時,行院正廊走出一人,劍眉星目,清逸俊秀,筆直的身板顯的孔武有力,身穿淡藍間暗紫色的道袍,手扶靈劍。來人正是昊逸真人的大弟子衛垣,見他朝嶽琛之外的四人躬身一拜,朗聲說道:“師尊請四位師兄於正堂迴話!”


    歐陽休欲多說幾句,卻被柳元止住,韓昱道:“有勞衛師弟,我等這就去拜見師叔!”嶽琛見五人已進入正廊,朝正堂走去,隻好快步迴到自己的小房間裏。昨夜之事,自己猶如驚弓之鳥,餘悸難消。清漱三遍後,欲修習符紋時,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


    思索一會,從那隻新的中階如意袋中摸出一本書,隻見書的封麵上是“金輪”二字的古體字,依痕跡應是被拓印上去的。忖道:“聽說,摩訶殿中有一門無上威力的佛法神通,就叫般若金輪印,非奇絕之才不可修習。不知道與這個‘金輪’有什麽關係呢!”


    再翻開一頁,才發現這書的每一頁都有正常書的五頁厚,如此以來,看似很厚的一本書,卻隻有十八張三十六頁。每頁所載錄的文字,均是十六字,整本書也就五百餘字。嶽琛反複觀看了數十遍,其內容早就默記心間,然後,也證實了自己的兩個想法:一是書頁如此厚,會不會有夾層?答案是沒有,至少嶽琛沒任何發現。二是這書中所載的內容,會不會與玄鐵片中所載的一樣,也是某一修煉秘法呢?答案是不是。


    嶽琛的讀書天分遠高於自己的修煉天分,一個時辰的思索參悟後,覺得這書中所載的內容,倒像是一幅地圖,而開啟地圖目的地的鑰匙,應該就是一個金輪形狀的東西。嶽琛正準備按自己的理解畫上一畫時,忽聽外麵傳來幾聲法劍交鳴的聲音,心中一驚,暗自道:“不會吧!大白天的還有人來找承明宗的麻煩?”想了想,還是將書連同如意袋貼身收起,手中扣好一張符籙,躡手躡腳的朝外走去。


    來到西進院的門口時,就聽到一個人朗聲說道:“承明宗的賊徒,快快交出東西,就饒爾等不死,否則,就等著昊靜老烏龜給你們收屍吧!”


    嶽琛心道:“看來,魔教中人的確十分忌憚昊靜大真人,才如此說法!”


    又聽韓昱中氣十足的迴道:“魔教妖孽,不思天德,不知進退,禍亂蒼生。我正道中人無一不欲除之而後快,你等今日敢前來,就看有幾分斤量可秤了。”


    一個女人罵道:“呸!什麽正道中人,盡是一些橫施暗算偷襲的無恥宵小之輩。讓哪個王八蛋出來,我要看看他究竟有什麽能耐!”


    嶽琛聽別人這麽一罵,臉上開始發熱,苦笑一聲,忖道:“昨夜之事,第一次的確是偷襲,但第二次也算?”


    承明宗這邊的歐陽休卻“嘿嘿”發笑,悠然的說道:“區區一個手下敗將,那來的勇氣有這麽大的口氣?要是有能耐,今晨倒是別跑呀?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蕩`婦`淫`娃,還能不能從我的劍下逃生。”


    歐陽休的話,就像刀子一樣紮在哪女人的心上,令她為之語結。嶽琛雖然看不到哪女人的臉,但覺得她現在的臉色,不會比自己的強到哪裏去。心中更是佩服歐陽休,也就他這種人,敢說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來。因為,人家可是神衍境五重的修為。


    歐陽休的話,也令魔教中人一陣沉默,片刻後,一人陰森森的說道:“殺了他們,取走寶物為重!”


    嶽琛聽到劍聲劃破天空的聲音,循聲朝天望去,隻見十二道劍影分成六對,開始你來我往的拚殺,心中不由得羨慕起來。心道:“昊閑真人的九位弟子,隻有三人還是貫清境的修為,這空中的六道劍影,定是哪六位神衍境的師兄了。”


    正出神時,歐陽休怒吼道:“嘖嘖……!你還再看風景呢?”嶽琛心頭一凜,猛的醒轉過來,定睛看去,歐陽休正被一個女的追趕,已經來到了這西院。心道:“這可真是冤家路窄!”與此同時,手中緊扣的一張符籙,迎麵朝哪女的擊去。


    這一會,哪女的早有提防,故而並未全力追擊歐陽休,要不然,以她的修為,那有歐陽休囂張的餘地。但是,哪女人卻大叫一聲:“天金障術?”以她的修為與見識,自然沒認錯了。而這個名叫天金障的術法,是金係二階術法,是四階及以下術法中,最為至剛至陽的術法。其威力是極其克製陰煞之力。其對應的符籙煉製,難度甚至超過了某些四階術法。嶽琛也鑽研日久,仍是不能成功煉製,好在同脈前輩留下不少。


    歐陽休見哪女的大驚失色,已顯得方寸大亂,喝斥道:“妖女,納命來!”而歐陽休因進入了貫清境第九重,道行已有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一劍淩空穿向哪魔教弟子的喉嚨,其勢迅如脫免。哪女的終究是神衍境修為,刹那間,身形縮變,硬是躲過致命一擊,但頭發卻被削落幾縷。


    嶽琛看的真切,也顧不得什麽偷不偷襲的卑鄙之舉,待十數息過後,手中再扣一張符籙,朝哪女的心口擊去。哪女的一個躲閃不及,雖躲過了心口要害處,肋骨處仍是被三階術法冰霜冥刃術擊中。淩空的身子不由微一側翻。對於她來說,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歐陽休的致命一擊再度襲來。哪女的尖叫一聲,憑借自己的道行,竟然還是躲過了背心一擊,代價卻是被一柄冰涼的法劍貫穿右胸。


    嶽琛被這種驚為天人的修為所驚呆,他萬萬想不到,在被天金障術克製的半個時辰內,這女子還能躲過三次致命攻擊。心道:“這該是多強的修為才能做到?神衍境的修士,怪不得被世人稱之為地上劍仙!看來,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再看歐陽休時,一擊得手,氣勢更盛,完全是一幅誓斬此女子於劍下的架勢。隻是,就在哪女子發出慘叫的同時,空中三道劍影一起衝將下來護住她。而隨後趕到的三道劍影,毫不留情的合劍斬向四人。


    忽然,不見魔教中人如何動作,四人如鬼魅般消失於劍影中。隻聽韓昱大聲喊道:“大日仙宗的魅影幽盈術,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此刻,天空中激戰正酣的另三對,也都倏然分開。一刻後,雙方各十人,麵對麵站在小孤城的大街上,冷視對方。


    魔教中一人搖頭道:“聶兄,常小妹正處在修煉聖教秘法的關鍵時刻,身上的陰煞已被天金障術毀去大半,又身中一劍,再不及時救治,恐怕要損失不少修為。”


    承明宗這邊的柳元卻大聲道:“原來是大日仙宗的後起俊秀‘明月夜,紅玉刹’,正是百聞不如一見,幸會之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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