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十八天內,嶽琛沒製過一張符籙,所有精力隻專注在修習符紋上。這樣的結果就是,與《太清神籙仙書》中所載的基階符紋對應的奇怪符紋,在自己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漸有可捉摸的跡象。同時,嶽琛琢磨了很多所見所聞,對待事情的角度與出發點,也開始向現實妥協。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自小,嶽琛受到父母的教育就是:其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萬事莫強求”。這話是天下間最平凡的人們,根深蒂固的順應天命的思想。對於九洲之內最最低層的農家人來說,更是認定一個人出生時命已由天注定,隻有順命而為。什麽爭命、逆天,那等於胡謅之言了。


    其二,“要做一個好人,千萬別做壞事”。這是父母的天性使然,總不會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天生是個壞人,或者經常做壞事吧!然而,這句話本身就有問題。試問:好人就一定不做壞事?顯然,是不是好人,與做不做壞事,沒什麽直接關係。但這恰恰就是人性本善的表現,父母總希望將自己認為正確的做人道理,親自傳給兒女,讓他們做一個在父母眼中是好人的人。


    傳說中的“三徙教”、“過庭語”,是不可能發生在農家小院的。至於正邪、道魔之說,就算是現在的嶽琛,恐怕也沒什麽概念。大概也就知道:正道是如何、如何的樂善好施;邪魔是如何、如何的荼毒生靈。對於嶽琛來說,他沒見過邪魔的殘忍,卻見過正道的自相殘殺,亦見過正道中莫名的怪異之事。譬如,那妖異的紅衣人,隻能看到背的神影人,倒像足了邪魔傳說。


    嶽琛走在山道上,朝觀月殿走去,心道:“六年前,我隻是農家小院的孩童;五年前,我隻是天戮峰腳下小竹屋內的苦修者;現在,終於踏上了世人眼裏的仙途。我也沒什麽鴻鵠大誌,隻要過的逍遙自在、長命數百歲、笑傲九洲足矣!像這些怪異之事,能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罷了!”


    一路走去,剛來時的種種障礙蕩然無存,剛走出小道,一人猛的大吼道:“我嘀個祖宗、新娘哎,你可總算出來了!”


    嶽琛循聲望去,吼叫之人正是帶自己上山的歐陽休,他一臉愕然的看著嶽琛,猛的衝過來撕扯嶽琛的臉幾下,才慢慢放手,神神秘秘的問:“嶽師弟,咱倆也算相識一場,你能不能告訴我,天籙台上是不是真的有什麽仙家寶物?”


    嶽琛哈哈一笑,迴道:“就一張古玉床,還是與山體相連的,師兄要是能耐,就去搬了出來!”


    歐陽休歎息一聲,說:“看來,老頭子是沒騙我們的了。”


    “什麽?”


    歐陽休道:“你是要去觀月殿吧?得了,你入山門,本來還有些事要給你交代的,恰好就在觀月殿那裏,我們一起去。”二人並肩朝觀月殿走去,歐陽休續道:“我師父說,天籙台上有一張與天戮峰相連的古玉床,是仙家修煉的無上至寶。但是,若是修煉之人無赤子之心,經常會進入一種幻境,漸漸的就入了魔怔。然後呢,反是第一次從天籙台走出來的人,都會去觀月殿,都會神神秘秘的查一些上古典籍。


    看來,古玉床的事是真的了。要不然,你怎麽這麽快,就能進入貫清境呢?老實說,在我們第二十一代弟子中,有這個修煉速度的,隻有三人,你是第三個。但是,你與他二人不同。哪二人一進入山門,就是各種天地珍材煆煨。每天用神水泡身,時時刻刻有吃不完的靈丹妙藥,各種法寶隨意挑。你說,這事跟誰說理去?”


    說到這兒時,歐陽休突然問道:“師弟,你知道這二人是誰不?”


    “玉清一脈的褚蘊藉師兄、上清一脈的傅奇逸師兄!”


    “不錯、不錯!”歐陽休沉吟片刻後,問:“聽說,你上一次所得的妖獸靈材,是褚師兄所贈,可有這事?”


    “有!”


    “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不?”


    “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意味著什麽。但對於我來說,就是一次意外收獲而已!”


    歐陽休聽嶽琛如此迴話,歎息道:“昊靜師伯,不愧為是當世八人之一,一雙金睛看穿世間萬物!”又道:“你說的卻也是實事!”


    說時,歐陽休似乎也發覺,自己的話題有點沉重,遂是岔開話題,說道:“最近,魔教鬧的挺兇!第一批前往追查魔教蹤跡的的三大派弟子,已經铩羽而歸。接下來,這事就由紫倫小老頭主持,看來,宗門要動真格的了。不過呢,暫時應該還輪不到你們這一批下山。”


    快到觀月殿時,歐陽休又“啊唷”一聲怪叫,拉住嶽琛道:“一路瞎說,我都把正事忘了!”稍頓後,續道:“嶽師弟,這幾件事,你要記清楚了。


    第一件事,你是正牌的宗門親傳弟子,每月可領取一百泫晶,一瓶二品靈丹。領取的地方,就在觀月殿前的玉鼎內。到時,你直接將你的那塊玉牌放入裏麵,你需要的東西會自然出來。


    第二件事,因為魔教妖人鬧的厲害,整個金庭山脈已被三脈長老聯合封禁。也就是說,連鷹穀也去不成了。由此,也就有了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承明宗的弟子下山曆練,要自己保護好自己,別被妖人害了性命。而且,師尊也吩咐過,若是下山尋覓靈材,最好隻去雞籠山、長在山、桐柏山這三處。畢竟,在玄洲境內,魔教妖人也得掂量一番的。”


    嶽琛一一記在心裏,說了聲多謝,二人一起來到玉鼎前。玉鼎高約三丈太尺,青銅為足,血玉為鼎,鼎口呈八卦狀。正麵刻有兩顆烏黑大字“八景”。這種鼎,三脈各一個,其作用也是一樣。


    剛才歐陽休所說的鼎之入口,正是“景”字中的“口”字。嶽琛將自己的玉牌放入其內,隻見青光微閃,從“景”字最下麵的一撇一捺處分別滾出兩樣東西,便是歐陽休所說的泫晶與一個靈丹瓶。嶽琛將其收好,心道:“還可以!以後,盡量少下山,多修煉就是!”


    歐陽休又說道:“嶽師弟,這觀月殿我就不進去了!我先去老頭子那兒看看,這一次,我可能也得去元洲一趟!”


    “多謝師兄,勞煩師兄!”


    與歐陽休告辭後,嶽琛步入觀月殿,目標也很明確,就是查找各種荒誕怪異的故事。因為他遇到的事情,正經的書本中是不可能記載的。信步來到一排書架前,挑選後,拿起一本古書觀覽。一目一頁的看書速度,翻閱極快。連續看了三本,都搖頭不止。當轉過這排書架時,走廊裏卻站著兩個人,正注視自己。


    嶽琛心中一驚,看著兩位錯肩站立的老者,年紀似在六旬左右,仙風道骨。稍靠前的老者,著深紫色袞龍蟒袍,身長九尺,身板筆直,三縷龍須輕飄,烏黑的頭發散亂的披在腦後,麵相威嚴灑脫,不怒自威之勢油然而生。靠後的老者,一張普通人的臉,沒有胡須,臉頰掛著永久的笑意,頭束錦道冠,身長七尺餘,著一身墨綠色道袍。但氣勢卻沒被前麵的老者壓住,自成一氣。


    嶽琛知道天戮峰有七位長老,但自己一個都沒見過,眼前的這二位,肯定是七人中的兩人了,卻不知道是哪兩位。遂是恭身一拜,清聲道:“晚輩拜見二位長老真人!”


    紫袍老者“嗯”了一聲,道:“罷了!無須在意這些小節!今日,我與師弟前來,是因為有些事情,必須得親自告知於你。你且聽好了。”


    嶽琛一聽這話語,就推斷出這兩位長老,肯定是太清一脈的首座昊靜真人,與另一位長老昊閑真人。


    隻聽昊靜真人說道:“你看到的所有異象,都沒必要去細細追究。因為這事,每一代的首座真人與符籙傳承者都知道,至少在天戮峰上,並不是什麽秘密。你真正要做的事,就是破解那一千零一張太古符祿,不讓其擾亂你的心魄,懾住你的神魂。


    現在,你道行太低,感覺不到什麽,但是,當你到神衍境的時候,就會經常產生一種幻覺,整個人整天會處在一種幻境中。


    這個幻境,起初為虛,若心性堅毅,尚且可以抵擋;但當幻境變實後,就是真正的身臨其境。進入幻境的人,會因無端的掙紮,最終油盡燈枯,了卻一生!”


    昊閑真人續道:“正因為這個幻境,才使得祖師爺定下嚴規,每一代必須有一位弟子成為符籙傳承者,而且必須代代相傳。這是因為,這個幻境是由祖師爺引起的。為何天籙台上除了哪些符籙外,再也無其它物什。想必,你也想到了,的確是在祖師爺進入天籙台後,欲將所有的寶物搬出,好供門人弟子修煉使用。


    然而,整個事情就出現在這兒。祖師爺不惜耗費修為,將天籙台搬空,但有兩樣東西是帶不走的,一是古玉床,一是那些符籙。那些符籙,本來有三千六百張,當祖師爺帶出全部煉製成的玄符與金符後,這些符籙在天籙台上化為烏有。


    從此,每夜的戌時至醜時,天籙台上就出現一個身影,無論怎麽看,看到的都是背麵。同時,天籙台周圍漸漸出現了一種類似秘境的結界,隻有金丹境修為的人,或是修煉了《太清神籙仙書》中玄法的人,才可以仗著那塊太極印,進入天籙台。否則,無論來人道行如何高深,均無法靠近半步。


    當時,祖師爺近乎修成仙身,但為了追查這怪異之事,不但修為耗盡,也未能查出什麽來。


    最終,祖師爺的魂魄也進入了幻境中的實境,他老人家在彌留之際,隻留下了兩句話。第一句話是‘青埂峰’,第二句話是‘七煞玄羽’。


    我太清一脈的前八代傳人,窮盡終生,都在追尋這兩樣東西。然而,直到第八代祖師凝恪真人時,才將此事徹底封禁。因為世間根本沒有‘青埂峰’,更不知‘七煞玄羽’為何物,浪費眾門人的精力於這上麵,完全不值得。


    現在看來,祖師爺定下這條規矩,完全是出於私心,出於懺悔。他老人家的真正心願,我們後生晚輩亦無從得知。”


    昊靜真人接著言道:“這些秘密,每一位天戮峰的長老及符籙傳承者都知道。在你之前的二十位符籙傳承者,有十三位前輩在知道真相後,選擇逃避此事。但是,事實上,當你們親眼看過一遍那些太古符籙後,往後的命運就已注定。符籙傳承者的生死劫,便是在神衍境突破至聖光境時,無論修煉者願不願意,都會自動進入幻境中,再也走不出來。


    他們在彌留之際,都會不停的念叨‘青埂峰’,卻並不像祖師爺那樣,還說出了‘七煞玄羽’。”


    昊閑真人繼續補充道:“按宗門規矩,你本可享受褚師侄、傅師侄那樣的待遇,但因為是符籙傳承者,故而,就連親傳弟子的待遇,也隻能享受五分之一。這事,我與師兄商量過,但畢竟是祖師爺親自訂立的太清門規,我們這些老頭子也不能擅自改動。


    不知,此事你如何看待?”


    嶽琛深躬一拜,迴道:“晚輩冒昧揣測,祖師爺並不希望符籙傳承者在天戮峰靜修,而是期望傳人下山曆練,去追尋那‘青埂峰’與‘七煞玄羽’的下落。”


    昊靜真人“哦”了一聲,問:“你為何如此想法?”


    嶽琛稍一沉吟,迴道:“我在家的時候,就經曆過類似的事!是以,才以今度古,如此猜測!”


    兩位長老真人對望一眼,皆微微一點頭,昊閑真人上前一步,遞過一個低階如意袋,言道:“這裏麵,是前二十位符籙傳承者留下的東西,或許對你還有些用處。你現在是貫清境第一重,以老夫之見,在借助玉床的前提下,不出半年,你足以修煉至貫清境第四重。到那時,再下山曆練也不遲。


    何況,最近,影月樓的人鬧的極其厲害,你貿然下山,易遇不測!”


    嶽琛恭敬的接過如意袋,恭聲道:“多謝長老厚賜!”


    二位大真人微一頷首,轉身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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