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唿嘯的寒風,阿寧捂著小腹跪趴著,耳邊是爐內炭材灼燒時的「嚓嚓」聲。


    陸霽雲站在祠堂外,看著小姑娘瑟縮成一團的身影,心下不忍,但是他不得不這般。


    從歸家的第一天起,陸霽雲就注意到阿寧對薛敖的心思,但他看過太多的女子為著情愛受傷。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他太害怕了。


    小姑娘今天對他吼出的那幾句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妹妹是什麽人,所以他不介意用自己來給阿寧下一劑猛藥。但是看著阿寧這般難受,陸霽雲忍不住想自己這麽做是否太過。


    敢直諫天子的人,在麵對一個小姑娘時卻畏首畏尾了起來。


    陸霽雲心中苦笑,拿阿寧不知道該怎麽辦。


    阿寧迷迷糊糊的歪倒在蒲團上,陸霽雲忍住把她抱起來的衝動,又擔心爐火是不是不夠旺盛。


    隻是轉眼間他看到一道人影閃過,冒著寒光的刀刃直衝地麵的阿寧而去。陸霽雲心下大震,猛地向前撲過去。


    「阿寧!」


    第13章 失蹤


    「啪!」


    陸霽雲的雲柏院內,陸母淚落不止,驟然迴身給了阿寧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


    「夫人!你做什麽?!」


    陸父心疼地抱起阿寧,小姑娘的半張臉頰迅速紅腫起來,眼睛紅的像兔子,渾身顫抖不止。


    陸母捏了捏發麻的掌心,心中有些懊惱一時情急打了阿寧,又想起躺在屋內的兒子,又驚又嚇的咳喘起來。


    阿寧在祠堂中遇刺,沒人知道那個刺客是如何混入陸府中。


    當那柄鋒利的刃刺向阿寧心口時,她避無可避,卻見陸霽雲徑直撲了上來。


    將她牢牢地護在了身下。


    兄長溫熱的血濡濕了阿寧脖頸上的絨毛,她大聲哭叫,想要將受傷的陸霽雲推開。


    可她不知素日裏文弱溫雅的兄長竟有如此大的力氣,死死地將她罩在已身下。


    那雙總是著墨遊青的手染上了驚心的血色。


    手背上是凸起的青筋與滾燙的紅,手心裏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和他覆在小姑娘眼睫上時的溫聲安慰。


    「阿寧,別怕。」


    刺客見一擊不中,欲再行兇,這時薛敖留下的府衛破門而入,將那刺客抓了個正著。


    陸霽雲的肩胛處被捅了個對穿,大夫閉門之前隻留下匆匆一句——


    「未傷在要害處,但失血太多。」


    阿寧的右臉火辣辣地疼,她被陸父扶起來,想起兄長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大慟。


    明明幾個時辰前,她還出言無狀,仗著兄長的疼愛便傷他的心,可現在...


    陸母見阿寧站都站不住,深吸一口氣,生平第一次對她如此冷淡。


    「阿寧,你可知你兄長久居上京,為何偏偏今冬揭了榜便急急趕迴?」


    阿寧愣著,腦中沒有辦法做出思考。


    「是為了你」,陸母痛聲道:「阿雲說,萬裏雪路,比不上你及笄之時身後有山。」


    「他怕你出身商戶,低王府一頭,榜上墨未幹便趕赴風雪而來。可是阿寧,你對你哥哥說了什麽?」


    阿寧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大顆大顆滾下,砸在脖頸處被鮮血打濕的絨毛上。


    上京人常說她的哥哥「神儀秀朗,浮白載筆」,她也自得於自己的兄長如此驚才絕艷。可是捫心自問,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陸霽雲,所以待彼之心真的與對薛敖和謝纓一般嗎?


    阿寧知道她不是,她愧疚懊悔到心口絞痛,心想自己實在不是一個好姑娘。


    陸母看她這副模樣,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渙散,「這莫不是菩薩在怪我們?若不是當年心思不正,也不會有...」


    「夫人!」


    陸父大聲喝止,陸母被他吼的猛然迴神,麵色難看地閉上嘴。


    阿寧從未見過父親這般的疾言令色,她有些好奇母親未說完的話,但是疑惑還未成形便被推門而出的大夫打斷。


    「我哥哥怎麽樣了?!」


    「大夫,我兒如何?」


    大夫搖搖頭,笑著說:「靈令公子福大命大,受了些皮外傷,隻需好生將養即可。」


    聞言阿寧心下一鬆,本就不舒服的身體在這一瞬間徹底放鬆,她眼前一白,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遼東大營內。


    遼東王看著帳中糧草,心中寬慰,難得的看薛敖也有了些順眼。


    他拍了拍薛敖微垂的肩膀,問道:「你這是發瘟了?還是餓著了?怎麽迴去給阿寧慶生還這幅垂頭喪氣的熊樣?」


    薛敖不耐煩的聳肩,翻了個白眼,「我娘說,讓你打完仗迴家的時候給她帶幾枝臘梅。」


    聞言遼東王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吐槽些什麽,又見薛敖抬腳離開大營,忙喊道:「迴來吃飯!」


    「不吃!」


    吉祥跟著薛敖走向偃月關的城牆上,他不解為何自家世子從城中迴來後就像是丟了魂魄,卻聽薛敖向他發問,語氣奇怪。


    「吉祥,你說,女子怎樣才算長大了?」


    薛敖坐在垛口上,深夜的寒風吹得他烏髮獵獵、眼角微紅。


    吉祥想了想,迴道:「一般來說,女子及笄就算摽梅熟,世子可是見了陸姑娘的及笄禮才有此一問?」


    「不是..」,薛敖搖頭,不知為何想起了阿寧床鋪上的血跡,一張俊臉在嚴冬裏愣是看出了幾分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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