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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的行刑日期被延緩了，因為尹禮的“從中作梗”，他想讓她撐到燕王殿下和李澍得勝歸朝那一日。李文昭側著身子躺在軟軟的稻草上，朝斑駁的牆咧出一個笑容來。說實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身體一日比一日乏力，咳嗽劇烈得好像隨時可以要了她的命，雙腿好像犯了濕寒，一到夜裏就開始痛得發酸，除了這些身體上的折磨，還有不知時日的寂寥幾乎要把她逼瘋了。/p
“入春了嗎？”這是她近十日說的唯一的一句話，獄卒來送飯時文昭這樣問。/p
“桃花開了。”/p
文昭不明白尹禮為什麽要救她一命，說起來尹禮能夠“從中作梗”，大理寺能夠法外開恩一定是因為皇上的默許吧。皇上應該還惦念著她的好。/p
大嫂好幾次來探望她都說要寫信告訴李澍，讓他想辦法救文昭。文昭都勸住了，涼州的情況，她在獄中時常聽值班的獄卒談起，李澍應該也是自身難保了。/p
想著喉嚨裏麵的惡痰又在作祟，文昭又咳起來。/p
“誒！你是怎麽進來的！”她的咳嗽引起旁邊的一個罪犯的注意。/p
文昭抬眼看他，一個大胡子的中年男人，頭發跟自己的一樣雜亂，這麽濕冷的地方他身上竟然沒有一件完整的衣服。文昭眯起眼睛，這世間上陰暗的地方果然比自己想的跟慘淡。/p
“我殺了人”文昭緩緩開口。/p
“我也殺了人，你殺的誰？這個地方殺一般人可是進不來的，小爺我替天行道把一個強搶民女的官少爺殺了！你說我做錯了嗎！”/p
文昭搖搖頭，“你沒錯”/p
“錯的是他媽這個世道！”男人低罵了一句髒話。“你什麽時候死？”/p
“不知道，或許今天，或許明天。”/p
“姑娘，我明天，小爺我先去下麵等你，到了黃泉路上有人作伴，我可以保護你。”男人開口，口氣裏麵沒有憂鬱，也沒有什麽赴死的決心，好像要去另一個完美世界一樣的豁達。/p
文昭坐起來，對他微笑著，文昭突然也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還有什麽。/p
第二天午飯後，文昭親眼看著那個中年男人被獄卒押出去，她隻是像往常一樣猛烈的咳嗽著，一言不發。/p
“等一下。”男人突然喊了一句，人之將死，獄卒們都停下來。/p
男人迴過頭看著端坐在地上的李文昭，“姑娘，我還有一個妹妹，她小時候被賣到李國公府去做丫鬟了，如果你能活著出去你能幫我把這個送給她嗎？”/p
李國公府？文昭費力的慢慢爬起來，走到柵欄前麵，接過男人從懷裏掏出來一條手帕，上麵的牡丹花繡紋已經泛黃了，她見過的任何一條手帕都比這一條貴重。“她叫什麽名字？”文昭害怕他知道他眼前這個囚犯就是國公府的小姐。/p
“沉香，沈沉香。”/p
文昭手裏麵突然用力收緊了手帕，垂頭去抹淚水，她這才知道沉香姓沈。/p
“你和我妹妹年紀相仿，如果出不去，那就當做一個念想留在你身邊吧。”/p
文昭用力點點頭，“沉香看到這個應該會很高興的，我一出去就去國公府找她”/p
“好。”男人說完就跟著獄卒走出了天牢。/p
沉香她竟然從來沒有問過沉香家在哪裏，姓什麽，還有什麽家人。文昭抱著那條手帕嚎啕大哭起來，沙啞的哭聲從喉嚨裏麵溢出來，像沉悶的鋸子在工作發出的聲音一樣難聽。所有人都在離她而去，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把聰明寫在臉上，都是因為她的到來攪亂了原來的秩序。/p
究竟為什麽？/p
她問了自己很多遍。/p
到頭來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再見，總是一遍遍的錯過。/p
哭累了，文昭就失去了意識，病痛齊來讓她昏睡了很久，重新獲得意識是被一桶冷水澆醒的。文昭眨眨眼，眼前的人穿著華貴的宮裝。嘩啦又一桶冷水澆下來，潑水的獄卒大吼道：“皇後娘娘在此，你還不清醒嗎！”/p
“桃花謝了嗎？”她喃喃的開口，她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p
“姑娘莫不是想裝得癡癡傻傻混淆視聽？”皇後說著慢慢坐下去，一張太師椅被搬到監牢裏麵來。/p
文昭用力爬起來，三跪九叩行了一個大禮，“罪奴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p
“你害死了本宮的皇孫、兒媳，如今卻還安在世間，你的心會痛嗎？”皇後眼神撇下來，不屑、嘲諷。/p
文昭還是趴在地上，額頭抵在濕漉漉的地磚上，姿態不堪得難以入目。/p
“會娘娘不如賜奴婢一死。”/p
“你膽敢拿皇家沽名釣譽是想到了有那麽多人要保你的命吧？”皇後冷哼一聲，她不止一次去禦書房請皇上下旨即刻處死李文昭，皇上都以李家世代功勳卓著為由推辭，但問道打算如何處置罪人時，皇上又隻能說等候發落。/p
“奴婢不敢”/p
“不敢？你知道現在市井如何評說嗎？李氏女乃知天命也你知道嗎？天命？”/p
“奴婢不知。”/p
天命？文昭不禁唏噓，她若是知曉天命又怎麽會在此？/p
“民間還說，得李氏者得天下”/p
“娘娘恕罪，這些不過是市井流言。”/p
“給本宮打，造謠生事！沽名釣譽！”/p
皇後的話音未落獄卒手裏的麻繩一般粗的鞭子就招唿下來了，文昭本能的抱住頭閉上眼睛，鞭子抽下來，皮肉之痛已經超過她所想象的範圍，文昭咬著牙，密密麻麻的汗滴不滿額頭。火辣辣的痛提醒她，後背此時已經皮開肉綻了吧。/p
“好了。”皇後抬手喊停，“李文昭，你死不了。”說完帶著一眾侍從擺駕離開了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p
還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來折磨她，倒不如死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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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的行刑日期被延緩了，因為尹禮的“從中作梗”，他想讓她撐到燕王殿下和李澍得勝歸朝那一日。李文昭側著身子躺在軟軟的稻草上，朝斑駁的牆咧出一個笑容來。說實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身體一日比一日乏力，咳嗽劇烈得好像隨時可以要了她的命，雙腿好像犯了濕寒，一到夜裏就開始痛得發酸，除了這些身體上的折磨，還有不知時日的寂寥幾乎要把她逼瘋了。/p
“入春了嗎？”這是她近十日說的唯一的一句話，獄卒來送飯時文昭這樣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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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不明白尹禮為什麽要救她一命，說起來尹禮能夠“從中作梗”，大理寺能夠法外開恩一定是因為皇上的默許吧。皇上應該還惦念著她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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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喉嚨裏麵的惡痰又在作祟，文昭又咳起來。/p
“誒！你是怎麽進來的！”她的咳嗽引起旁邊的一個罪犯的注意。/p
文昭抬眼看他，一個大胡子的中年男人，頭發跟自己的一樣雜亂，這麽濕冷的地方他身上竟然沒有一件完整的衣服。文昭眯起眼睛，這世間上陰暗的地方果然比自己想的跟慘淡。/p
“我殺了人”文昭緩緩開口。/p
“我也殺了人，你殺的誰？這個地方殺一般人可是進不來的，小爺我替天行道把一個強搶民女的官少爺殺了！你說我做錯了嗎！”/p
文昭搖搖頭，“你沒錯”/p
“錯的是他媽這個世道！”男人低罵了一句髒話。“你什麽時候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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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明天，小爺我先去下麵等你，到了黃泉路上有人作伴，我可以保護你。”男人開口，口氣裏麵沒有憂鬱，也沒有什麽赴死的決心，好像要去另一個完美世界一樣的豁達。/p
文昭坐起來，對他微笑著，文昭突然也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還有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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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迴過頭看著端坐在地上的李文昭，“姑娘，我還有一個妹妹，她小時候被賣到李國公府去做丫鬟了，如果你能活著出去你能幫我把這個送給她嗎？”/p
李國公府？文昭費力的慢慢爬起來，走到柵欄前麵，接過男人從懷裏掏出來一條手帕，上麵的牡丹花繡紋已經泛黃了，她見過的任何一條手帕都比這一條貴重。“她叫什麽名字？”文昭害怕他知道他眼前這個囚犯就是國公府的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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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手裏麵突然用力收緊了手帕，垂頭去抹淚水，她這才知道沉香姓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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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文昭不禁唏噓，她若是知曉天命又怎麽會在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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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皇後抬手喊停，“李文昭，你死不了。”說完帶著一眾侍從擺駕離開了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p
還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來折磨她，倒不如死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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