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個開間小小咖啡館的願望。


    咖啡館,做得講究、簡潔、文藝又盈利真是不容易。鼓浪嶼的咖啡館很多。做得好的亦不在少數。鼓浪嶼雖不足兩平方公裏,但慕名而來的人,素來極多。將咖啡館開在這樣一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是個上佳的選擇。


    鼓浪嶼小而驚奇。走在鼓浪嶼的古巷老街,會不時有溫柔的咖啡香從角落漫溢而出。蜿蜒小徑遍布全島,寬窄街巷交錯密織。孤自走在鼓浪嶼,倦意甚少,總要駐步停留。見那咖啡館琳琅而立,仿佛不進去坐一坐,是一件很不厚道的事。


    若是遇得大好晴天,不去喝杯咖啡曬太陽,綿軟的下午時光當真就荒廢、辜負了。鼓浪嶼人流量最大的一條街是龍頭路。龍頭路是鼓浪嶼一條聒噪擁擠的商業街。路不寬敞,亦不平直,每一個鋪麵都被完整利用。初抵鼓浪嶼的行客多半都是從這裏開始漫走。


    龍頭路,雖不是在鼓浪嶼喝咖啡的首選地點,但當中亦不乏別有資質的咖啡鋪館。譬如,趙小姐的店。譬如,baby cat。閑來無事時,路遇之咖啡館,都曾入內光顧。


    較之於龍頭路,鼓浪嶼上的鹿礁路、漳州路、雞山路等其他幾條路區相對沉穩得多。人少安靜,視景亦佳。是下午茶時間的上好去處。常去的是,鹿礁路的娜牙咖啡旅館。店主喂養的一群酷俏小貓是吸引我常去的一個重要原因。


    對咖啡並不內行。喝咖啡這件事,之於我,平日裏隻是熬夜工作時的一道工序。並不嗜愛。在鼓浪嶼,多半也隻是附庸風雅,滿足自己片刻的做作心罷了。隻是,“做作”這件事,做好了,便是格調,做得不好,便是笑柄。生計重迫之下,尋一道出口,也倒很是樂意做作一迴。做得好與不好,也不是很重要了。


    那日,在某咖啡館小坐。見鄰桌女孩在讀舒婷的《真水無香》。方才想起來,聽說作家連嶽、詩人舒婷都住在鼓浪嶼。也不知道,是否可曾在熙攘人群裏與他們擦身而過或是打了一個照麵卻無覺無知。


    舒婷的《真水無香》,幾年前也曾讀過。甚少讀新詩,因此,對於舒婷的了解,也大多來自她的散文。她是真正的鼓浪嶼人。對於鼓浪嶼的情結,用她的話說,便是--“我的家族,我的認知,我的生存方式,我的寫作源泉,我的最微小的奉獻和不可企及的遺憾,都和這個小小島嶼息息相關。”


    能在鼓浪嶼成長、生活,對於你我行客而言,實在是好奢侈的一件事。日日可見綢繆如蜜的陽光,日日可聞聲似琴音的鳥鳴,日日都可以從容地在花前樹下散步、看海、遙想遠方。


    舒婷的散文寫得幹淨流暢,簡樸親和。對於鼓浪嶼的認知,我一個行客自然不如舒婷看得真切,體悟得深刻,也定無法描述得如她妥帖。


    她在文章《小島也瘋狂》裏寫鼓浪嶼:


    “最不短缺的是陽光。冬天是蜜,夏天是火,秋天則是燦金燦金的銅笛。春天不好說。春天的陽光懂得迂迴轉折,工筆勾勒出梅雨、薄雲和軟風,是琵琶半掩的美人臉。”


    文章《在家門口迷路》中,舒婷寫道:


    “小島色彩濃烈,由於它的玉蘭樹、夜來香、聖誕花、三角梅;小島香飄四季,由於它的龍眼、番石榴、洋桃,甚至還有菠蘿蜜。這些大自然的寵兒被慷慨的陽光和濕潤的海風所撩撥,騷動不息,或者轟轟烈烈,或者潛移默化,在小島上恣意東加一筆,西修一角,增增減減,讓一個拳頭大的地方,墜住千萬遊客的腳,使他們總也走不出去。”


    鼓浪嶼之好,舒婷說得很是美妙。


    據說,鼓浪嶼得名,是因,鼓浪嶼的老別墅前有一塊中空的礁石,叫做鼓浪石。舊時,潮水上漲之時,波浪起伏拍擊礁石發出聲響,猶似鼓音。故因此得名。明朝萬曆年間,泉州同知丁一中還曾在日光岩上題過四個字:“鼓浪洞天”。


    而今,礁石還在。


    而今,波濤還在。


    隻是,鼓浪之聲早已不曾耳聞。


    正想著要為鼓浪嶼寫點什麽時候的時候,鄰桌女孩叫住了我。她說想給我拍一張照。大約是我在她鏡頭可捕捉到的那一幀畫麵裏,尚有可取之處,她便好尊重地來征求我的意見。我自然說,好。臨走時,女孩說:“你看過這本《真水無香》嗎?寫得真好。”


    女孩揮手告別之後,我竟無知無覺地去隔壁書店買了一本書--《舒婷的詩》。我記著,我是並不愛讀新詩的。亦是不癡迷舒婷的,雖然那本《真水無香》當真是寫得好。改日,大約是會將《真水無香》拿出來重讀的吧。


    如果我還在鼓浪嶼。


    還記得這個躲在咖啡館的寂靜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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