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未動,心已遠。


    決定去廈門是件極突然的事。突然到,是在中午起床之後,坐在電腦前,想要寫些什麽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是抽完第四根煙的時候,點開了某知名行客的博客,看到他在廈門鼓浪嶼輪渡的照片。未經思慮地,我便訂了下午的機票。決定,飛往廈門。


    行裝簡單。一個登機箱,一個雙肩背包,一台相機,我便出了門。在出租車上,司機問我是去出差嗎?我竟一時語塞,無言以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隻是莫名便抵達機場。登機的時候,反複摩挲著登機牌。刹那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將要去往何處。


    寫稿為業的好處,便是,想走就走。


    而其餘的,唯有孤獨,不值一提。


    身前是一對老人,手牽手。好和睦。


    身後三五結伴少女,言笑不止。好歡喜。


    而我是獨獨一人,無所想,無所念。


    每個人總有這樣的時刻--熙攘的人群當中,你分明站立日光灼目之地,卻仿佛置身潮黑深邃的暗處。世間熱鬧紛擾皆是與你無關。你隻是你。獨自一人。無所依傍地冷眼看人間。是仿佛可被忽略、毫無存在感的一個時刻。無人想到你。你亦記不起任何人。於是,你便有了一個可以掩麵痛哭的理由。


    而幸好,我上了路。


    檢票登機之後,坐在靠窗的位置。是懷著一種與人世隔絕仿若複歸於嬰孩之心態,等待。與她都是自小出生長大在內陸,竟始終未能有機會看到海。那時,她便常講:聽說廈門的海很是美,真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庸碌生活之下,似有千萬阻絆,不能如願。


    直到昔日溫柔不在,你也不在。我才發現,從來就沒有妨礙,人生就理應說走就走。實踐夢想的事情,錯過這一生,永無下一世。去時,隨身帶了一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


    三毛的散文平易近人,又情意生動。最大的妙處,便在於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寫。寫流浪,寫不羈的愛,寫生與死。住在沙漠的女人真是風情萬種。波西米亞長裙,披肩長卷發。她不足夠美豔,卻活得比誰都漂亮。


    這才是最重要的。


    此生是不能與你相見了。但想著若有來世,一定追隨你左右,做你的門徒。聽你講說那些發生在路上的傷歡悲喜。若能有幸與你同行,自然是再美妙不過的事情了。文學上的野心,敵不過和你旅行的一日心情。廈門,你去過嗎?若是沒有,來生,我講給你聽。


    飛機行駛在三萬英尺的高空,雲團如絮,機身穿行而過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你在台北孤身思念荷西的聲音。昔年,你看愛情,重過旅行。而今,我愛旅行,超過戀情。倒是那些與舊人抵死纏綿的曾經,到底還是會不時竄入心,提醒我從前經曆的關於愛情的一朝一夕。


    日光越來越暗淡。


    路途越來越漫長。


    我的旅行也開始變得,


    豐盛跌宕和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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