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汐,筱汐你怎麽了?”冷墨琛被我的樣子嚇到了,一把推開了甄蠻兒。


    他正要下來,甄蠻兒從身後抱住了他:“墨琛,墨琛你不要過去,她騙你的,她是騙你的,剛才就是這麽騙我的,墨琛,你不要過去。”


    “蠻兒,你放手。”冷墨琛有些著急,想要扳開她的手。


    “不,我不放,我死都不放。”甄蠻兒用力抱住他。


    我好想說話,好想他來救救我的孩子,可我發不出聲音。


    無力的趴在冰冷的地上,肚子好痛,心好痛,孩子,我的孩子,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堅強一點,你不能有事,媽媽不允許你有事!


    身體酸痛不已,抽搐的疼痛如蛇一樣蔓延全身,好似有手爪在攪動我的五髒六腑,一絲一絲剝離我身體的溫熱,像溫熱的流水一樣,汩汩而出。


    體力逐漸流失,眼前也越來越模糊,冷墨琛想要推開甄蠻兒,可甄蠻兒死死抓著他不放,他終究是狠不下心強勁推開她,他終究是眼睜睜的看著我跌倒在地不顧我,兩人的較勁聲在我耳邊越來越模糊,好困,好倦,好想睡一下......


    “小姐,小姐。”一道驚慌的聲音傳了過來,是茗姨,茗姨迴來了?茗姨是你迴來了麽?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小姐。”茗姨撲倒我身邊,順勢把我抱了起來,身體離開了冰冷的地板,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好舒服。


    “有血,怎麽出血了?”茗姨驚訝的聲音響在耳邊,我聽著好輕好輕,好似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有血?怎麽會有血?是我摔下來的時候摔傷了吧,難怪會那麽痛,都摔出血了。


    寶寶,你一定要堅強,我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了,你在媽媽肚子裏要乖乖聽話,不要亂動,不要亂跑,不然,媽媽會很痛很痛,知道嗎?


    “筱汐,筱汐,筱汐你怎麽了?”


    好熟悉的聲音,墨琛,墨琛是你麽?是你在問我麽?我好累,沒有力氣迴答你了,肚子好痛,你快點送我去醫院,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好累,我睡覺了,我先睡一下,等我醒來,你要乖乖的呆在我身邊,責備我說,有寶寶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有了寶寶應該第一時間讓我知道的嘛,你知道我想要寶寶的......


    墨琛,我醒來的時候,你要這麽說,一定要這麽說,好困,我先睡了。


    仿佛墮入無盡的迷夢,四處漆黑,我狼狽奔跑,在微微光線的那頭出現好多人,有甄蠻兒,有安陌雅,有夏心如,有白薇,四麵楚歌,我無處可逃,掙紮、糾纏、剝離、割舍......輾轉其中不得脫身。


    耳邊有輕微的說話聲響起,好輕,輕到我幾乎聽不見。


    不想睜眼,再睡一下吧,睡夠了再起來。


    “筱汐,筱汐,你是不是醒了?你醒了麽筱汐?”有聲音在耳邊響起,好清脆,帶著幾分著急與心痛。


    小玥,小玥你是麽?是你在叫我麽?你來了,你也來救我了麽?肚子不痛了,現在一點都不痛了,你不要擔心。


    極不情願地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這是哪裏?醫院麽?為什麽沒有藥水味?


    眼風稍稍一斜,瞥見兩抹熟悉的身影,心頭一鬆,如塵埃落地。


    “筱汐,筱汐你醒了,醒了就好,沒事了,沒事了。”


    “筱汐,還好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告訴哥哥。”慕天琪也湊了過來。


    我呆呆看著兩人說不出話來,屋子裏站了許多人,陸陽、洛姍姍、袁雪、楚天佑......他們都在,他們都來看我了,微微瞥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出門的時候明明是早上,我睡了多久!


    唿吸,帶著清冷鋒利割裂般的疼痛。


    那疼痛逐漸喚迴了我的意識,似乎有幾百年沒有說話,開口那麽艱難:“哥......”


    “我在,沒事,筱汐,沒事的,不要難過。”慕天琪坐到床上,輕輕握住我的手。


    他看著我的眼神滿是深深痛惜和憂傷,我極少看到他這個樣子,無端之下,這眼神讓我害怕和驚惶。


    心裏轉過千百個恐懼的念頭,我不敢,終於還是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撫到我的小腹上,那裏麵,是我最心愛的寶貝。


    一時之間,我再也找不迴以前的那種感覺。


    我惶恐地轉眸,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麽哀傷的表情,似乎都在痛惜。


    手指硬生生地蜷縮起來——我不信!不信!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幾乎翻滾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林玥嚇了一驚,慌忙攬住我的肩頭:“筱汐,筱汐,不要急,不要著急。”


    洛姍姍坐到病床另一邊,撫了撫我的肩頭:“筱汐,你不要難過,身體最重要。”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滿心滿肺全是狂熱的傷心欲絕,我幾乎是號啕大哭,狠狠抓著林玥的衣服。


    “筱汐,筱汐。”林玥手忙腳亂的為我揩淚,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伸手把我攬入懷中。


    我輕輕靠在他懷裏,任由眼淚汩汩地落下,連綿城珠。


    孩子,我的孩子,我一心想要保護的孩子,沒有了,終究是沒有了!


    孩子......我的手不自覺的撫向肚子,沒有那種感覺了,再也沒有了。


    孩子,你為什麽不堅強一點?你為什麽要離開媽媽?你明明知道媽媽那麽愛你,你為什麽還要離開,你恨麽?你恨那個人麽?是他殺了你,是他把你從媽媽的肚子裏帶走了。


    不要怕,你不要害怕,媽媽會給你報仇,媽媽不會讓你走的太孤獨。


    我忍住眼眶中還沒有落下的淚水,再看了一眼屋子,好多人卻不見那兩個殺人兇手。


    冷墨琛,他和那個女人一唱一和害死我的孩子,當我跌倒時,他若是真心想救我,憑他的力氣還推不開甄蠻兒嗎?我不信,不信!


    他就是不救我,他就是不願意救我,如果我一跌倒就立即送往醫院,說不定孩子就保住了,是他!是他!是他見死不救,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冷墨琛匆匆進來,看到他,我滿心痛恨一湧而起,眼中欲要噴出火來,殺意騰騰奔上心頭,若是有劍在手,我必要一劍刺穿他們心髒。


    “筱汐。”冷墨琛滿臉痛惜的看著我,欲要走上前來。


    慕天琪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狠狠地一拳落在了他的臉上,怒吼一聲:“滾——”


    我哥從沒有這麽暴怒過,他一向都是很溫和的,他生氣了,一定是生氣了。


    冷墨琛沒有還手,這個時候他也沒有理由還手。


    “滾出去。”慕天琪氣憤難耐,情緒平靜不下來。


    冷墨琛堅定的站在原地沒有動身,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我,我把腦袋埋在林玥懷中沒有看他。


    病房裏一片寂靜,籠罩著危險和死亡的氣息。


    隔了半會兒,陸陽走到冷墨琛身邊,低聲說道:“總裁,您先迴去吧,筱汐現在情緒不穩定,您不要刺激她。”


    冷墨琛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迴頭看著我,片刻後轉身離開了。


    我好累,全身又酸又痛,我從林玥懷中掙脫出來,緩緩躺下身,用被子捂著腦袋,不去看,不去想。


    屋裏響起了輕微的說話聲,隨後是腳步聲,逐漸地,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林玥的聲音響在耳邊,帶著沉重的痛惜和割舍:“筱汐,你不要難過,其實,都沒有關係的,這些事我也經曆過一次,你要堅強起來。”


    是啊,這樣的事她曾經也經曆過,那時候,她連眼淚都沒有掉,她不哭不鬧,她好勇敢,她把哭鬧的力氣省下來對付那兩個不要臉的人,我也要堅強起來,我要向她學習。


    我打開被子看了她一眼,她坐在我身邊,我把腦袋移到她的大腿上,想著早上的那一幕,心裏一痛,未語淚先流:“他把我推到,他看著我跌倒不救我,孩子,我的孩子,我想盡辦法想要保護他,可是,沒有了,還是沒有了。”


    “筱汐,不要難過,沒關係,沒有關係的,隻要你好好的,以後什麽都還會有。”林玥白細的手指輕輕撫著我的臉,為我抹去臉上的淚痕。


    “他好狠心,他好狠的心。”熱淚汩汩而下,心好痛,好似被硬生生的抓扯,疼痛蔓延在全身,活在身體的每個角落。


    不會原諒,都不會再原諒。


    我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一蹶不起,冷墨琛極少來醫院看我,即使來了林玥也不會讓他見我,我現在還是不要見為好,一見到他我就忍不住情緒。


    林玥一再勸我,可我就是堅強不起來,我沒用,我懦弱。


    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過後,天氣變得更加寒冷,深冬就這麽來臨了。


    我準備出院,林玥去幫我辦出院手續了,我換好衣服坐在病床上,呆呆的看著床頭櫃上的水果和水果刀。


    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抬頭看去,濃濃的恨意浮上心頭,瞬間埋沒了我的理智。


    冷墨琛走進病房,順勢關上了門,我看著他,唿吸逐漸急促。


    他沒有顧及我,走上前來坐到我身邊,一把抱住了我:“筱汐,筱汐。”


    我沒推開他,甚至沒有掙紮,全身都僵硬了。


    好一會兒,冷墨琛輕輕放開我,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曾經溫和的感覺現在卻是那麽刺痛,就好比他手指帶著刺,一下一下紮在我的臉上。


    他的手,就是他的這雙手,他把我推到,他害死我的孩子。


    冷墨琛緊緊握住我的手:“筱汐,筱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懷孕了,你有了孩子為什麽不跟我說,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對不起!終於在他口中聽見了這三個字,原來,他會說對不起。


    可是,這一句對不起會不會來的太晚了?我推開他的手,整個人瑟瑟發抖:“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筱汐,筱汐你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孩子沒有了,我也很心痛,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要孩子的,你讓我把自己的孩子殺死了,我都快要瘋了,筱汐。”冷墨琛看著我,目光痛惜到極點,那是一種父親對失去孩子痛惜的目光,我以前沒有見到過。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他也不想失去這個孩子,他也不想的,可是,他還是親手把他扼殺了。


    “筱汐,我對不起你,你打我、你罵我都可以,你原諒我。”冷墨琛把我攬入懷中,緊緊抱著我。


    “不,不會原諒,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啊!”我用力推打他。


    “我不走,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走,永遠都不走。”冷墨琛沒有放開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眼角餘光似乎瞥到什麽東西,忽然間就靜下心來:“好,我原諒你。”


    冷墨琛微微一顫,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口吻無限感概,無限欣慰:“筱汐,謝謝你,謝謝你筱汐。”


    謝謝?原來他字典裏還有“謝謝”二字,以前從不聽他說起過,他的對不起,他的謝謝,他字典裏從不出現的字眼,都在同一天給了同一個人。


    如果......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該多好!


    我把目光往床頭瞥了瞥,伸手推開了他:“墨琛,你幫我倒杯水吧!”


    冷墨琛撫了撫我的頭發:“好。”他從病床上站起身。


    我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果刀,隨著他一起站了起來:“墨琛。”


    冷墨琛“嗯”一聲,迴過身來看著我,我把手中的尖刀刺進了他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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