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亦的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按理說譚莽也該順坡下驢走這個台階了,但他仍是固執,“其實在你沒來之前我就想好了,就算你原諒我也沒用,這頓打定不能含糊,否則難服於人,身為舵主又怎樣立威?這頓打不為你!為我!”


    譚莽說得鏗鏘有力,如此豪爽孫亦也無法再去相勸,下一刻,隻聽譚莽大喝道:“左右二人!我著你們杖我五十,速速前來!否則本舵主定不饒恕!”


    那兩個堂眾左看右看,一個是譚莽響當當的玄武堂舵主,一個是分舵真正的話事人譚謹,他們兩個夾在中間好不為難。


    這時,譚謹上前一步,緩緩貼近譚莽,卻故意大聲說道:“好!那就打!左右二人為何不聽舵主命令!”


    說要打自己譚莽竟是笑了,他大步流星直接就躺在了邢凳之上,緊隨其後兩位堂眾抄起木杖卻遲遲不敢下手。


    譚莽怒喝道:“怕什麽怕!讓你們打就打!我譚莽不是小人,不會報複!還怕甚!怕甚!”


    一旁譚謹也跟著喝道:“聽到沒有!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明日酒會都坐不起來!”


    聞言,譚莽宛如晴天霹靂般,直接就從邢凳上竄了下來,直直摔到地上,意識到自己失態,他輕咳了兩聲旋即爬了起來,“左右二人!你們兩個今日難道是不適?這才遲遲不敢下手,既然如此那便著你們歇息兩天。”


    譚謹心裏發笑,要不說是親兄弟呢,三言兩語就能把倔牛給拉迴來,聽到酒會這嗜酒如命的譚莽再不喊打。


    譚姝則是躲在一旁偷笑,孫亦倒無所謂,如果譚莽真被打了,自己或許就會被那些不明原由的堂眾給記恨,如果能暫作平息,對孫亦而言也算是有益。


    譚莽說完就散步般地慢慢走迴了中堂,那兩個堂眾也沒話可說,繼續在外站崗。


    譚謹也跟著走了進去,這時,孫亦忽然開口問道:“譚謹大哥,這酒會是什麽意思?”


    “哦,對,孫亦兄弟你第一次來沂水縣尚還不知。”譚謹停下腳步,示意譚姝也進去,旋即與孫亦說道:“提到這酒會就不得不提起我們沂水縣的名酒——醉山澗,此酒是由郭酒師用山泉獨釀,世人不知,外鄉更是沒有,而當地人想要喝上一口也是難求啊。”


    譚謹說著倒是迴味起來滋味,臉上盡是享受,“譚莽最是喜愛這酒,打上任以來嚐過一次就無法自拔,可這酒實在稀缺,唯獨每年的五月一日,郭酒師的生辰,他才會拿出二十壇美酒,讓沂水縣的人共同飲酒,故而才有了這酒會。”


    譚謹說罷頓了頓,又道:“孫亦兄弟,隻能說你到的巧,明日就是五月一日,你可得嚐嚐,此酒不似那等凡品,可遇而不可求。”


    “一定。”


    過後,二人相繼走到中堂大桌邊坐下,接近晌午,四人便坐下用餐。


    譚莽麵前的吃食可是不少,他這魁梧身材也由此而來,不過沂水縣的分舵並不富裕,又沒有其他營生,也就全靠蜀湘的主舵負擔,其餘也就是從官府那麵平狼禍剿山賊駐邊防收取銀兩。


    政交說多了也不算是官家,不過卻是由京帝任命的能與官府平起平坐,可他們卻沒有收銀賦稅的權利,一般都會是有其他營生,大多數也就是鏢局馬局乃至於鐵鋪。


    對於混跡江湖的人而言,錢、臉麵、好好活著,就這幾個字有多少人是趨之若鶩,天下海內誰不是為了這幾個字而明爭暗鬥。


    玄武堂經營至今才尚能自立,而對於一個初入江湖的人而言是如此迷茫,孫亦隻能算是與玄武堂交好,在堂上作門客來受人恩惠,便成了別人手裏的刀劍,終究不是他所想的自由身。


    孫亦從玄武堂離開,一是不想讓事情鬧大,二是不想受到管束,三來便是想在這沂水縣獨自闖一闖。


    孫亦第一想法就是迴送暖客棧,畢竟玉鳶還被留在那裏,這些天也都在全力找尋白玉琢的下落,卻差點忘了那救自己一命的寶馬。


    從玄武堂一路到縣西邊用不了多久,遠遠便看見了小榕正在給玉鳶喂草,孫亦趕忙招唿:“小榕——”


    正在喂馬的小榕顯然有些心不在焉,雙手拿著野草抖摟著,而眼神卻不知落在何處,還是玉鳶聽到主人的聲音,激動地仰頭長鳴。


    小榕心不在焉被嚇了一跳,腳下一個沒站穩就向後倒去,孫亦趕忙衝上前去,一隻手將小榕給撐了起來。


    小榕站直後也並未意識到自己方才險些摔倒,依舊是心不在焉的,宛如中邪一般,孫亦上下打量一番,說不出的奇怪。


    他伸出右手,在其麵前胡亂晃悠,“小榕,小榕,小榕!”這最後一喝才終於是讓小榕迴過神來。


    她看向孫亦,表情木訥,看起來似乎有些沒休息好,她支支吾吾,嘴裏說的詞就是聽不清。


    旋即,她晃了晃腦袋,說道:“你怎麽來了?”


    孫亦看她臉色漸漸好轉鬆了口氣,旋即一步來到玉鳶麵前,撫了撫白馬的毛發,說道:“我來看看玉鳶,這些時日麻煩你和周叔了…對了,周叔在客棧裏嗎?”


    “啊?哦,不麻煩不麻煩。”小榕連連擺手也就沒了後續。


    孫亦感到詫異地轉過身,再度問道:“那…周叔在客棧裏嗎?”


    小榕僵硬地點了點頭,“嗯,嗯,在,周叔在。”


    孫亦深深看了眼小榕,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般,他試探性的問道:“發生什麽了嗎?”


    此言一出,小榕的臉色變得很是難堪,可她卻是低著頭不想讓孫亦給看見,故作平靜的迴道:“沒事,我隻是昨天沒睡好而已。”


    聞言,孫亦點了點頭,但其實他並不相信,小榕的樣子可不像是沒睡好的恍惚,既然她不願意說,孫亦也不再問了,他撫了撫玉鳶的頭,而白馬卻是靈性般地搖頭。


    孫亦起了一絲疑心,顯然客棧是發生了什麽,而玉鳶被拴在客棧外,肯定親眼目睹了發生在客棧的所有事,可它不會人語,就隻能用搖頭來告訴自己。


    既然小榕不肯說,孫亦便轉身向客棧走去,他要親自去問周德生,在他看來定是受了欺負小榕才會這樣,而她可是自己的恩人,孫亦眼裏可容不得這種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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