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庭很滿意自己的政治計劃能夠順利地實現。


    相對其他看到的小說上的穿越者來講,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成功者,甚至還妥協了很多。


    他隻是把自己上一世的很多觀念帶到了這個時代而已。


    比如很多人都不理解,他貴為國王,為什麽隻有三個妻妾,他笑笑。


    隻有經曆過現代生活的人才知道,老婆多了不見得是件好事,即便身體扛得住,後宅的安穩也很考驗丈夫的水平。


    甚至在政治體製的變革上,他也隻是按照現有的條件把權力還給官僚階層和底層百姓而已,還是分為兩個互不幹涉的層麵處理的。


    因為關於教育的普及即便他去做了,沒有幾十年的沉澱也不會看到根本的改變,他不覺得自己還能活著看到。


    某種意義上,他所有的努力隻是為了讓自己過上輕鬆一點的生活而已。


    他觀察過政事堂那些宰相的工作,說實話後世的996福報與之相比真的可以叫福報。


    從那以後,他更加堅定了絕不加入政事堂的決心。


    畢竟做樞密使不是天天打仗的,但是做宰相那是真的天天要上班的。


    他不像裴樞、崔胤他們,甚至和王師範也不一樣,那些人是被儒家思想洗禮過的,還有權力的欲望支撐著可以把這種當牛做馬的日子當享受。


    王彥庭是隻想躺平的人,隻要日子還能過,情願沒有權力。


    不過他沒有想到他的這些拿不上台麵的想法在別人的腦補之下,幾乎已經上升到了聖人的高度。


    首先是底層的百姓高度擁護,畢竟現在自己也是有權利的人了,還能決定一保之長的人選的。


    更加對他感恩戴德的是高層官僚,可以說,是王彥庭徹底廢除了君權至上的概念,把權力全部交到了官僚階層手裏。


    要做到這一點,沒有軍隊的支撐是完全不可能的。就這樣,還需要處於社會變革期,趁著打江山的個人威信壓下去。


    但是這種可以黃袍加身的開國君主又有幾個願意自廢武功把權力讓出去呢?


    現在他們見到了一個,而且讓的徹徹底底,沒有一點保留。


    這讓他們對王彥庭的支持到了一個狂熱的地步。


    至於王族需要國家養活,這算事嗎?


    過去哪個朝代的皇族宗室不是國家養活的?還一味追求奢靡腐敗之風,下麵大臣拉都拉不住。


    和他們相比,王彥庭自律的可怕,甚至限製了兒女繼承爵位的數量,超過六個都要自己養活的。


    因此,無論是代表舊世家的崔胤、裴樞等人,還是代表寒門的柳璨之流,都沒有給變革增加任何障礙,都是給予了全力支持。


    當然,派係之間的鬥爭仍然存在,但是這是一個政權無法避免的。


    隻是,現在無論是哪個派係的提議,都自動維護了兩個國王家族的利益,王彥庭覺得這就很好。


    眼看著新生的大唐帝國又一次煥發了勃勃生機,剩餘的藩鎮都在瑟瑟發抖。


    現在誰都看得出來,大唐的基層百姓生產熱情高漲,上層官員盡管還有分歧,但是作為最終利益獲得者,都維持了大方向的正確。


    這樣下來,時間就朝著有利於大唐朝廷的方向前進了。


    如此情況下,虔州刺史盧光稠和威武軍節度使王審知首先坐不住了。


    他們很清楚,按照大唐政事堂的決定,明年開春唐軍就會收複梁軍所在的區域,搞不好蜀軍也會一把端走。


    剩下他們這點小卡拉,隻是唐軍現在還顧不上而已。


    那還堅持什麽?完全沒有意義啊。


    當然,朝廷也沒有虧待他們,“千金市骨”的把戲這幫高層官員那是不要太熟悉。


    政事堂是進不去了,要看下一屆。但是封爵可以,盧光稠被封贛南侯,王審知被封建州侯。


    這兩人的歸降給嶺南諸鎮的節度使們做了一個很好的示範。


    本來他們僵持著是因為覺得自己還有地利的優勢,畢竟嶺南煙瘴之地,自秦朝以來,幾乎都是一種遊離狀態。即便形式上大一統,但是實質上一直是自治的比較多一些。


    而且嶺南的人文文化和中原的截然不同,大家還覺得中央政府會有管理上的難度,一時不一定敢插手過來。


    現在一看威武軍所在的建州、泉州等地,歸降後被朝廷新政管的服服帖帖,老百姓歡欣鼓舞,一下子就產生了對比。


    那還玩個屁啊?


    人家打的樣就在眼前。


    也就是說一旦嶺南被占,人家的新政照樣所向披靡,根本不在乎你們本地家族和官僚的影響力。


    感覺手裏籌碼一下子少了一大半的嶺南諸鎮終於在年後陸續歸降。


    人家也很聰明,朝廷宣布4月份對梁軍開戰,到時候再降總是有些被動了。


    所以,截止到3月份,嶺南全境的所有藩鎮全部易幟歸降,省了唐軍很大的麻煩。


    現在就剩梁軍和蜀軍了。


    朱溫很鬱悶。


    投降這條路誰都可以走,就好像自己走不通,也不知道為什麽。


    聯絡了蜀地的王建,這個大仙神神叨叨的,禮照收人照見,就是沒有一句準話。


    他也不知道王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完全有些摸不著頭腦。


    按照他的理解,現在他和王建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沒有別的選擇隻有聯合起來才有更多時間。


    但是王建表現出來的完全不是那麽迴事,甚至連真實的想法也猜不到,就很詭異。


    加上王建給別人的印象一向是狡猾善變、沒有底線,一時間,朱溫也不知道怎麽處理了。


    但是日益嚴峻的形勢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並不會給別人更多的機會。


    公元906年4月初一,唐軍準時準點發起了對梁軍的進攻。


    秦國公王彥章率十萬征南軍自唐州出發,猛攻蔡州守將劉知俊。


    自李世民以來,唐朝就將占秦字的爵位封存了,什麽秦王、秦國公什麽的都沒有出現過。


    王彥章的秦國公更像是對於原有製度和禮法的告別,當然也彰顯了他的地位。


    得了國公第一排位的王彥章就和打了雞血一樣,一出兵就兇猛無比,三天攻占了蔡州(今河南駐馬店市),斬首劉知俊。


    然後大軍開始一路北上,直逼汴州。


    鄆城侯高思祥率七萬鎮北軍出博州,直撲魏州(今河北邯鄲市大名縣),把防守這一線的梁軍大將張歸霸打了個措手不及。


    張歸霸很鬱悶,誰家打仗說4月份就4月初一開戰的,考勤打卡嗎?


    他都不知道是說唐軍特別守承諾還是玩了一手用真話掩蓋真話,一時之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胡國公耶律阿保機率六萬征西軍,從鳳翔一路向東,一天占領了長安,算是把朝廷的都城給重新抓在了手裏。


    燕國公高思繼的近衛軍實力最強,他兵分兩路,一路由冠軍侯王彥庭率領七萬大軍出汾州打沁州(今山西長治市沁源縣),他親率八萬大軍出儀州打邢州(今河北邢台市),一下把梁軍的腹部切割成了三段。


    五路大軍,勢如破竹,進展比預想的還要順利。


    連坐鎮幽州的王彥庭都有些好奇了,這朱溫怎麽就這麽溫順,一副逆來順受的姿態。


    因為朱溫躺平了。


    他和手下這幾個月都已經推演了幾次了,無一勝績。


    甚至朱溫也想過和韃靼人一樣,把全部近四十萬兵力全部龜縮至汴州,和唐軍來一場消耗戰加大決戰。


    問題是如此一來,汴州城內需要準備多少糧草才行?


    而且以唐軍的尿性,可能直接就把步兵全部派到各州空城組織生產去了,隻留十萬騎兵在城外監視,坐等城內彈盡糧絕,全軍崩潰為止。


    他甚至給王建寫信,表示自己願意率領全軍撤往東川,從此做王建手下一員大將,為他守住東北兩個方向的城池。


    誰知道王建來信直接一口拒絕了,表示東川全部是山地,土地貧瘠,養不活他的四十多萬大軍。


    一時之間,把朱溫鬱悶的要死,因為他這一次居然是真心這樣打算的。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口碑真的差到了如此地步,導致王建對自己完全沒有一絲信任度,還是蜀王這個白癡最近犯病了,完全看不懂形勢,自己窩裏還要相互提防。


    人生中難得一次真誠被王建以一種缺乏信任的方式拒絕,梁王不純潔的內心受到了重創。


    在完全沒有任何有效方案的情況下,朱溫決定就這樣吧,毀滅吧。


    至少有外圍這麽多城池阻擋唐軍,還能讓自己多活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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