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阿保機還在想著,門口耶律曷魯以及他的幾個親兄弟、堂兄弟耶律迭剌、耶律羽之、耶律覿烈一起走了進來。


    “怎麽?”阿保機很奇怪,這幾個人很少一起來找自己的。


    畢竟現在都是契丹部的大將、首領,各自手上都是一大堆的事。


    “大兄,好像有點不對啊。”耶律曷魯率先開口。


    “說吧,怎麽了?”耶律阿保機有些懵,他不明白,一群二十上下的小夥子怎麽就感覺不對了。


    “我們已經打了41天了,無論王彥庭來了還是沒有來,河東軍總要給個消息吧?可是我們至今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耶律曷魯有些嚴肅,他已經注意幾天了。


    本來都是小事,但是一旦收集起來就有些詭異了。


    “應該是王彥庭沒有這麽快吧?”阿保機食指在自己唇上的短須上蹭了一下,雖然他也有些疑問,但是他比較穩得住氣,覺得時間上還是可以接受的。


    “大兄,河東軍說過,王彥庭的人馬可是全部一人三馬的。”耶律曷魯有點著急。


    “還有,還有,大兄,我的部下反映已經幾天沒有見到他們的族人送牛羊上來了,這兩天他們吃的都是原來的。”一邊,年輕的耶律羽之也插嘴進來。


    “幾天?其他部落呢?”耶律阿保機的心裏一陣緊張。


    他想起王彥庭在渤海國的涑州幹過的事,急忙追問。


    “其他部落沒有發現,一切正常。”耶律迭剌迴道。


    感覺自己虛驚一場的阿保機沒好氣地瞪了耶律羽之一眼,就一點點破事不知道問清楚嗎?


    不過,如果把兩件事情合起來看,確實有些問題。


    他之前太專注軍火廠的問題了,而且在後麵的計劃裏,自己的大軍就是攻占瑞州的任務,不存在和其他兩軍的合作。


    結果居然沒有想過和兩個合作者通一下氣。


    “曷魯,你馬上派人飛馬去盧龍軍和河東軍,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他覺得現在必須補上這一課了。


    這一次,自己帶了前所未有的20萬大軍,是有些飄了。


    打發了幾個弟弟,阿保機再次空閑下來,今天上午的一仗已經打過了,下午的戰鬥他也準備暫停。


    這種完全知道結果的戰鬥他覺得真沒有意義。


    攻擊至今,契丹部已經傷亡五萬多人,一半是死在了瑞州守軍的火器之下。


    所以,在決定破釜沉舟一戰之前,沒有必要計較打多打少。


    他之所以每天攻一下,隻是為了給城裏人施加心理壓力。


    試想一下,城外的敵人每天準時來進攻,而且方式都一模一樣,就是等著你崩潰的一天。


    一邊不敢出錯,另一邊每天還有幾百個兄弟倒在血泊裏。


    攻城作戰就是這麽無聊的,每天讓士卒上去送死就是為了逼著敵人先犯錯誤。


    突然,幾個兄弟又一次走了進來。


    “你們...”阿保機有些無語,大家都這麽閑的嗎?


    沒想到,耶律曷魯第一句就把自己的話堵了迴去。


    “大兄,王彥庭的軍火廠找到了。”


    忽的一下,阿保機站起身,手指按在了地圖上:“哪裏?”


    “從此地往西北20裏,有一座天梯崖,就在上麵。”耶律曷魯在地圖上指出了大概的位置。


    “我們的斥候發現了那裏,有一條路是直接通上去的,斥候想上去看一下,結果上麵就有人反擊了。看地形的兇險必然是那個軍火廠,否則王彥庭沒有必要在那裏躲著一群人。”


    那裏是懸崖嗎?


    阿保機心裏嘀咕,他想過王彥庭的軍火廠一定是在地勢險要之處,但是聽到是懸崖還是愣了一下。


    但是不管怎麽說,找到了就是好事,就有機會拿下。


    一個破山頭能有多少人,總不會比瑞州城還難打吧。


    他打定主意,讓耶律曷魯負責指揮對瑞州的圍困,自己親率兩萬精銳,帶了耶律羽之和耶律覿烈就往天梯崖出發了。


    下午,奔跑了一個多時辰的耶律阿保機終於和斥候會合,


    眼前,天梯崖就在眼前。


    看了一下山勢,阿保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四周都是大角度的陡峭斜坡。


    隻有山口處,有一條兩、三丈寬的道路斜斜向上。


    道路兩側,不知道是怎麽造成的,居然是筆直向下的兩麵絕壁。


    遠遠看去,確實是像一根天梯豎立在山前。


    再看山坡上,有幾百米高度的植被已經被砍得光禿禿的,隻留下一個個樹樁,還有依稀可見的黑色焚燒的痕跡。


    這讓整座山看起來怪怪的,山頂像他們契丹人的髡發,一揪揪的植被,下麵就是禿的發亮的山坡。


    一定是王彥庭命人幹的,可以防止山下火攻上去。


    阿保機哀歎一聲,真他良的不是好人啊。


    可以看到山頂有無數個山洞,洞口居然還有人來人往。


    也不知道這些山洞是天然的還是王彥庭讓人開鑿的。


    阿保機陷入了深思。


    他預想了這個地方不好打,但是沒有想到這麽不好打。


    上下就是那條路最方便,但是也容不下幾個人。


    他王彥庭造炸彈的原料難道都是背上去的嗎?那能背多少?


    哦,是不需要多少?一個月造一兩千個炸彈,每天上下十人就搞定了。


    對不起,打擾了。


    阿保機心裏默默算了一下,居然感覺是被王彥庭狠狠嘲笑了一把。


    是啊,造炸彈要的是安全和可靠,確實用不了多少人。


    正麵的路上肯定是沒有什麽機會的。


    別說打仗,就是走上去,上麵跺腳嚇唬你一下,都有可能從兩邊摔下懸崖。


    那可是百來丈筆直的天梯啊。


    旁邊的山坡呢?


    阿保機看得直牙疼。


    那山坡的角度,能在上麵站住都要全神貫注。


    萬一上麵再砸個什麽下來,尼瑪,他眼前已經出現了一片人仰馬翻的場景。


    王彥庭這孫子是怎麽找到這樣一個地方的。


    阿保機已經感覺到了中原的山地對草原民族的不友好。


    就這地形,已經和騎兵完全無緣了,什麽優勢都沒有。


    “紮營,明天進攻。”他吩咐耶律覿烈。


    事實上,他至今都沒有想好該怎麽攻這麽變態的地形。


    隻能先考慮清楚,明天再說。


    他現在感慨王彥庭絕對是上天派來懲罰自己的。


    自打交道以來,自己占得都是小便宜,王彥庭每次都是狠狠從自己身上咬下一口。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一迴,怕又是拿這個孫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山頂上,王鼎冷冷地看著山下一個個小蘑菇一樣的帳篷支了起來。


    他現在是軍火廠衛戍營的營將。


    雖然這個營隻有兩都,遠遠小於他當初在破垣軍的一營五都。


    但是地位重要啊。


    說白了,這個營將拿別的軍將都換不到。


    要不是他自己本身就是王彥庭的堂侄,誰會放心?


    他已經在山上等了一個多月了。


    瑞州那裏打的熱熱鬧鬧的,偏偏自己這裏安靜的閑出病來。


    他都恨不得主動去找一下耶律阿保機,有種你來啊。


    對於天梯崖的地勢之兇險,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了。


    幾年來,光是搬運材料的工人都摔死過好幾個,都是腳下一絆從懸崖上掉下去的。


    以至於現在有規定,搬運東西時不準並行,前後要錯開10步。


    將近三丈寬的路,走上去都要如此小心,你有種攻擊一下試試?


    旁邊,王慶修看著躍躍欲試的王鼎,好笑地拍拍他肩膀:“你小子,小心穩著點,別讓明軒叔迴來扒了你的皮!”


    他是在契丹人圍城前,自告奮勇來軍火廠的,對於兒子手裏最重要的武器,他不親自看著不放心。


    劉瓚和李秉思想了想,覺得在天梯崖可能比瑞州城裏還安全,就沒有阻攔。


    倒是王彥庭的母親,自己留在了家裏。


    善良的老人明顯感覺到了耶律繡寧的心情壓抑,覺得有自己陪著,開導開導會好一些。


    “叔祖,就這地形,我大刀都不用,估計阿保機這混蛋也上不來。”王鼎迴頭看著自己家主,樂嗬嗬地迴話。


    雖然契丹人到來之前,瑞州守軍派人把軍火廠裏現成的炸彈和地雷都運進了城,但是這40多天,已經又生產了兩千多個庫存了。


    王鼎在心裏算了一下,順著這山坡滾下去還是扔下去,下麵這兩萬契丹人真不一定夠。


    關鍵這是單方麵的打人,對麵還還不了手。


    別看平時契丹人弓馬嫻熟,就這角度仰射,能到自己腳底下就不錯了。


    還沒有開打,王鼎已經感受到了仗勢欺人的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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