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跟楊洋有糾纏不清的千百種仇恨困苦交織一樣,那黑如墨色的冷眸使得楊洋感覺到有些不舒服。


    楊洋從容跟隨在自己老大身邊向逝者鞠完躬之後,再禮貌的對著逝者家人鞠躬……


    “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


    ……


    楊洋行禮之後,就跟隨靖哥走到人群中,站在泰幫部分兄弟所站的位置,而靖哥則是跟鬼老坐在後方聊天。


    兩人四周站了不少各自的手下,現場有許多椅子都是給稍微有資曆的頭目和堂口老大所準備,有些大哥見到了熟人都在寒暄交談。


    而楊洋站在人群中跟身邊幾個兄弟說話,但他卻始終感覺到廣洪社老大的兒子在盯他,而且盯他還盯得很緊。


    他走到了角落低調的觀察四周的情況,他的任務是保護靖哥,當然還有觀察今天都來了些什麽人,大部分道上的。


    但也有親屬和商界中人,他甚至還看到幾位警署的高官出現在靈堂前祭拜,廣洪社是南區老社團,以前泰幫還沒崛起的時候,這個幫會在南區獨大,隻是這幾年落寞了。


    他抽空看向廣洪社老大的兒子,那個年輕人還在看他,透過這層層疊疊的人群,竟然還能把他死死的盯得那麽緊……


    讓楊洋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但楊洋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心理表露,他一邊沉穩冷靜的抽著煙,一邊觀察著陸續上前祭拜的人,很快外麵就傳來一陣騷動。


    此時——


    安樂堂門口停了一輛高級轎車,從上麵下來的是一身黑衣的張銳,臉上佩戴的大墨鏡,也蓋住了他的表情。


    旁邊有很多警察和打手在幫他攔那些蜂擁而至的記者,身邊的保鏢替他擋住人群,保護進入了安樂堂內……


    楊洋看到張銳出現,隱隱的皺起了眉頭,看樣子泰幫的堂口老大今天都不會過來,因為張銳的幹爹已經派了張銳過來做代表。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他們泰幫來的人都是些區城的頭目,內部高層一個都沒有來,擺明是要給廣洪社下馬威。


    張銳拘禮完畢之後,就直接過來他們這邊,而原本坐著喝茶的鬼老和靖哥竟然站了起來,主動笑嘻嘻的跟張銳握手。


    然後還主動讓位置給張銳讓坐。


    張銳沒坐。


    他的肩頭沾染著少許的水珠,那沒有絲毫褶皺的大衣下,穿著一件精致的黑色襯衣,然後是西褲,看上去很正式。


    在他看到楊洋之後,就直接走到楊洋身邊,然後默不作聲的戴上了墨鏡,跟楊洋並排著站在靠窗麵的角落的位置。


    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在好幾天前,張銳就沒給他打電話了,因為簽售工作接近尾聲特別的忙,這讓楊洋也反倒覺得輕鬆了不少。


    因為每次張銳給他打電話,基本上張銳都不怎麽說話,都是楊洋主導,就好像在參加電視台的問答節目似的。


    每次張銳都是“嗯”、“是”、“不是”,迴答得非常的簡單。


    而此時。


    張銳才主動的開口喊他:“楊叔……”那聲音不高不低的但卻十分的動聽。


    楊洋平穩的注視著張銳,看到張銳肩頭有水跡,他遞了紙巾給張銳,讓張銳擦擦肩膀的水跡:“我以為你不會出席這種場合,你不擔心明天上頭版麽?”


    “沒關係。”


    張銳似乎並不在意是不是上頭版頭條,穩穩的接過紙巾擦去了肩頭稍許的水珠,兩人就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說話。


    兩人聊了聊,自然也聊了今晚為什麽堂口老大不來的事:“他們今晚都不來,這裏會不會出事?”


    楊洋有點擔心待會兒這裏會發生鬥毆事件。


    “不會。”張銳很肯定的告訴他,然後讓楊洋看外麵那些警察,楊洋這才留意到那些警察今晚都有戴佩槍。


    這種道上的大型聚會,是要出動很大的警力才能維持,楊洋轉頭看向窗外,那到不遠處的角落裏還停著幾輛待命的防暴車。


    今晚這裏來了很多生麵孔,楊洋有很多人不認識,他從張銳口中知道了不少,不過張銳都迴答得非常簡單。


    隻不過。


    楊洋跟張銳說話的時候,他總感覺到從靈堂那邊有道視線死死咬住他不放,他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又看到那個年輕人陰冷的眼神,他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但對方嘴角卻牽扯出幾絲嘲笑,仿佛看到他不舒服心裏就很舒坦。


    有病。


    楊洋在心裏低咒了一聲,狠狠的瞪盯了那年輕人一眼,廣洪社有一幫人仿佛隨時都留意著楊洋的動向,看到楊洋這種眼神,這表情,這態度,立馬就稍微往前站了一步。


    這一舉動,嚇唬這邊其他社團的人,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就連靖哥也都轉過頭詭異的看向楊洋,而那一臉富態的鬼老也轉過頭看他,這裏的氣氛頓時都變得相當詭異。


    四周一片沉默。


    但楊洋表情早已恢複了嚴肅,手裏的煙也早就扔掉了,隻是安靜的站在靠後麵的位置,除了本分之外沒有其他。


    無聲的戰爭。


    死一般的寂靜。


    漸漸楊洋前麵和四周的人,都逐漸的減少了,這讓本不想惹事的楊洋心裏異常火大,他本人是很沉得住氣的。


    也是很有耐心的。


    可是。


    那個年輕人,當著這裏成百上千的人麵的就這麽一直盯著他看,自然四周的人都發現了,再加上楊洋本來跟他有過節,現在旁邊的人都有意無意的走動讓開,就連鬼老和靖哥都換了地方喝茶,導致楊洋現在前麵空蕩蕩一片……


    使得對麵那個年輕人,更加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旁邊也有各個幫會的人開始議論,就連來往的賓客都在打量他。


    楊洋看向始終站在他身邊沒有離開的張銳,他側過頭告訴張銳:“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出去透透氣,你要不要一起?”


    他要是再待在這裏麵,他會被那個人的眼神活生生殺死,他也不想惹什麽麻煩,而且靖哥剛才也跟他暗示了,讓他去外麵等著。


    張銳巧妙的替楊洋擋住了那道目光,在離開的過程中,楊洋隻感覺到鋒芒在背,離開了那個氣氛壓抑的地方,他才感覺到稍微喘過氣。


    他們剛出安樂堂就看到那些記者已經被警方趕走,兩人在外麵等了沒多久楊洋就接到靖哥的電話,靖哥讓他先走。


    楊洋為了避免麻煩,就跟張銳離開了這裏,因為時間還早,張銳直接讓他司機把車開去洗浴中心找人做了按摩放鬆。


    他剛放鬆完出來,就拍了拍坐在外麵喝飲料的張銳:“不想再按了,走迴家,今晚有點累了,沒心情消遣了。”


    他難得不想在外麵……


    實在沒心情。


    “再坐坐。”張銳盯著心事重重的楊洋,他仿佛知道楊洋在想什麽,他讓楊洋不要為廣洪社的事想太多。


    楊洋想了想也是,再加上張銳跟他很久沒見麵,他怎麽能這麽掃興:“我今天沒帶鑰匙出來,何二也沒在家,我今晚去你家。”


    “……”


    “我肚子餓了,出去找個地方吃點夜宵。”楊洋讓他不要再坐在這裏了,快點出去找個地方填肚子,“我今晚沒吃晚飯。”


    張銳有些愣然。


    似乎沒想到楊洋會主動提出去他那裏,但兩人剛坐上車之後,他就跟司機說了直接迴家,根本就沒提吃夜宵的事。


    楊洋以為他打算迴家再叫外賣,但是到家之後,他才知道張銳是讓他做,而根本就沒有要買夜宵的意思。


    二十分鍾後。


    楊洋煮了兩碗香噴噴的麵,張銳一言不發的默默吃完之後,才給了兩個字的評價:“好吃。”而且是很好吃。


    楊洋把東西收拾了,才發現張銳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落寞,似乎很不開心,又有些焦慮的模樣,有點心力交瘁……


    楊洋坐在他身邊喝著茶,問他:“為什麽這種表情,被女朋友甩了,還是被不喜歡的人糟蹋了?”突然間變得這麽難過。


    張銳那似火般灼烈的雙眼,看了他半晌就垂下了眼:“都不是。”


    “那是什麽?”


    張銳不說話了。


    “是不是因為最近公司太忙了,你通告太多了,所以覺得累了?”楊洋放下了茶杯,側著頭問張銳,他覺得張銳今晚不對勁。


    張銳動了動嘴唇,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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