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霖沒再多想,他抿緊嘴,一鼓作氣想從地上爬起來。


    沒想到剛踉蹌著站穩,這幾個陌生男人又把他圍攏了一圈。


    他們從頭到腳地不停打量著宋星霖,嘴裏還要戲謔:


    「瞧這窄胯細腰,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吃得這麽好。」


    那種奇怪的耳鳴又出現了。


    宋星霖緊皺著眉,埋低頭捂住耳朵。


    怎麽會這麽熟悉……


    怎麽會,這麽讓他難受,這麽讓他無力。


    明明扒開這幾個人就可以直接跑掉的,可宋星霖的腳像是被某隻無形的手拽住一樣,讓他硬生生僵在原地。


    他捂著耳朵,開始小幅度地搖頭。


    話事人仔細觀察著宋星霖的狀態,耳機裏的陸誌恆沒有發話,他也隻能按部就班地繼續:


    「反正你也是一個人,不如陪我們玩一玩,讓我們爽一爽,怎麽樣?」


    他說著,就示意宋星霖左後方的男人伸手。


    男人收到指令,用戴著手套的手伸向宋星霖的腰輕輕掐了一把。


    這樣的肢體接觸充滿了挑逗意味,讓宋星霖猛地抖了一下。


    他放下手迴頭,怒瞪著觸摸他的男人,並沒注意到這裏所有人都戴了手套。


    宋星霖正想理清自己那股既憤怒又恐懼的感受緣於何處,耳旁,又有人靠近過來,幾乎是貼在他耳邊說:


    「小美人,多少錢能玩你一次啊?有沒有興趣讓我做你的金主啊?」


    他說完,後頭又是立馬有個男人的聲音一唱一和:


    「這種小美人,肯定早有金主了,那些有錢人不要吃得太好哦!」


    兩人的聲音和表情都極盡油膩噁心,為的就是讓宋星霖直麵人性中的惡。


    「唉,好想看看鋼琴小王子脫光了彈鋼琴的樣子……」


    這些人像是早有預謀一樣,一句接一句地將這些可怕的言語砸到宋星霖耳朵裏。


    宋星霖則還是被那隻無形的手拽著,機械地僵在原地,任由身體中那種種熟悉的感受翻湧。


    害怕,無力,惱怒,懊悔,抗拒……


    這些話語裏的關鍵詞,貫穿了宋星霖每一段不愉快的記憶。


    被賈英傑欺騙,被人按住玩弄……


    被過去的追求者騷擾,用言語侮辱……


    像個玩具一樣被陸誌恆帶出去展示,一次又一次不顧他意願,揭露他玩物的身份……


    某些想極力壓下去,卻又似乎隨時要在麵前浮現的畫麵,激得宋星霖一陣頭痛。


    他用力捂緊耳朵,毫無預兆地大喊出聲:


    「滾吶!離我遠一點!你們都滾吶!滾開!」


    不知是不是爆發的腎上腺素給了宋星霖動力。


    吼完這句,宋星霖埋著頭便想往前沖。


    話事人見狀,趕緊伸手拽住宋星霖,而後幾個人又往裏圍攏,牢牢將宋星霖困住。


    「小美人別急著跑啊,你還沒陪我爽一爽呢。」


    「穿著衣服都這麽好看,扒光衣服肯定更好看吧……」


    事不宜遲,這些人根據先前的演練,一邊說著這些詭異的台詞,一邊就要上手去扯宋星霖的衣服。


    畢竟如果他們不做這步,達不到效果。


    要說沙灘上的這齣戲沒成功,那之後,宋星霖得遭更多的罪,那也是陸總不願意看到的。


    為了足夠逼真,宋星霖背後的人幹脆一步上前,摟住了宋星霖的腰。


    與此同時,前頭又有人伸手捏住了宋星霖的下巴。


    這樣突如其來的桎梏,讓宋星霖尖叫起來。


    這樣被陌生人團團圍住難以逃離,又被陌生人出言侮辱調戲,乃至於還要被觸摸的情景……


    這樣相似度極高的往事重演,無異於點燃了宋星霖腦海中那顆潛藏的炸彈。


    砰地一聲。


    隨著炸彈被引爆,宋星霖也在無比強烈的頭痛中哭喊出聲:


    「我不要!你們都滾開!為什麽,為什麽不肯放過我!」


    宋星霖不知道眼前出現的那些可怕片段是不是真的,它們和這段時間以來的幸福生活混雜在一起,讓宋星霖分不清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在現實和虛擬的交界處,宋星霖迸發了被深壓在內心的無力唿喊: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我,為什麽總是不肯放過我!」


    宋星霖並未意識到這些人早已不再觸碰他,圍著他,也隻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到宋星霖此刻的異常。


    宋星霖對外界的一切全然不顧。


    他隻知道他好痛,頭也好痛,心也好痛。


    那種無論如何掙紮都逃不脫的無力感將他緊緊桎梏,讓他隻想不管不顧地宣洩處內心的全部痛苦:


    「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也是個人,我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


    宋星霖曾經死也想不通為什麽,所以他幹脆不去想,不去迴憶,讓自己被動地忘記。


    可即使如此,這些惡意卻總是如影隨形地纏著他,不讓他安寧:


    「我隻想好好活著,我隻想有尊嚴地活著,為什麽不讓我好好活著,為什麽……」


    宋星霖的每一個為什麽,都像烙鐵一樣燙在陸誌恆的心上。


    陸誌恆再也聽不下去,他衝出監控室,不顧旁人的阻攔,直奔宋星霖而去。


    在宋星霖嘶吼到幾近缺氧,瀕臨暈倒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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