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片蒼茫、寬廣的土地,春天的季節裏,正是一片草長花紅。


    鄭勝眼前赫然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原!


    不高的山坡如綠海中的波浪,一條玉帶般的河水從中間緩緩穿過,再加上點綴其間的那三三兩兩的綠樹。再遠望天際,綠海的盡頭是一片連綿的群山。


    藍天碧海,綠樹白河。


    鄭勝開懷地笑了起來。這裏是他能想象出來的、最棒的馬場了!


    是的,馬場。


    自從有了上次騎馬的經曆後,他更加渴望學習騎馬,而劉揚的那支騎兵讓他見識到了騎兵的衝擊力。


    未來,他如果擁有這種強勁的“武器”,在麵對任何敵人時一定會更有底氣。


    騎兵的事,現在就要未雨綢繆了。


    那麽,怎麽得到良馬?得到馬匹後怎樣養馬?萬一沒有適合養馬的草場怎麽辦?這都是他必須考慮的問題。


    今天到了這裏,鄭勝覺得最後一個問題解決了。


    鄭勝扭頭問文書孝,“這裏是一片草原,你怎麽不對我說呢?”


    文書孝一臉問號,“草原?哦,世子說這片草地啊!呃,這裏就是一片草地,並沒什麽特殊的景色。平常,也隻有聚裏養牛羊的人會來這裏放牧牛羊。”


    “這塊草地有多大?”鄭勝隻想著自己的事,他眼前所見都是草地,心知這草地並不小,但他還是要問一問,詳細地了解下。


    “從這裏到西菊山下近十裏的地方都是草地。嗯,芳菊溪折向北,兩畔的也多是草地。”文書孝迴過味來,鄭世子對這草地似乎情有獨鍾啊!


    沿著芳菊溪繼續往前走,鄭勝所見確實如文書孝所講,都是連綿的草地。


    鄭勝估摸著這裏至少有十多裏長的地界上長滿了豐嫩的青草。可惜他現在隻能坐著牛車,看著健牛緩緩地低頭咀嚼那些青草。


    來這裏養馬,一定很好!


    返迴菊水聚後,鄭勝召集大家宣布,改變原來的南行計劃。


    “不往南走,留在菊水聚?”眾人很是驚訝。


    鄭勝不往南去是因為他找到了草場,來這裏的一大目的已經達成。而南下能看到的,無非還是山林和村落,這些他隨時都能過去看。


    但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養馬了。


    玻璃的生意已經在推進。如果一切順利,從西域、北方買來馬匹的資金是不缺了。


    接下來,最重要的事就是購買馬匹的渠道。


    得益於鄭氏商行的壯大,鄭汶認識了很多外地的商人,甚至是從西域遠道而來的行商,他也有認識的。


    但是來荊州販馬的,卻幾乎沒有。鄭勝曾問過鄭汶這件事。


    原因還是百餘年長期戰亂的結果,這不僅令中原的良馬絕跡,而且晉國朝廷也更加重視與各遊牧部落的馬匹交易。


    能來中原販賣馬匹的商人若無深厚的背景,身後沒人罩著,是進不來的。


    晉國官軍也缺馬啊!


    像鄭氏現在有大小馬匹近百,已經是南陽一地擁有馬匹數量最多的家族。但鄭氏的馬隻適合用來做運輸工具。


    鄭勝曾想著從北方弄來幾匹馬,與本地馬雜交,搞出新品種的馬來。可他沒能弄來北方馬,雜交一事也成了無稽之談。


    一晃來到晉國七八年了,五胡亂華的腳步在漸漸逼近。鄭勝不知道會是哪一天,匈奴、鮮卑的鐵騎紛踏而來。


    他不能再等著自己長大之後,才去做一些事。比如買馬,鄭勝現在就要努力了。


    讓由鄭汶幫忙是最實際的辦法,鄭汶已經在努力了,可效果不佳。此外就是西涼張氏,那個從鄭氏買鄭子紙的家族已經答應他,會幫忙在涼州買馬。可張氏的商隊自去年走了後,了無聲訊。


    除了這一條路,鄭勝還準備和司馬定雲說一下,讓他幫忙在洛陽附近尋找買馬的途徑。如果他不願意幫忙,鄭勝打算讓跟隨他去洛陽的鄭氏人做這件事。


    除了這兩個途徑,鄭勝想起了他騎過的那匹馬。步伯“施加”了魔力是一方麵,但那匹馬真的溫順才是根本的原因。跑得快、性情溫順,實在是良馬。


    後來,那匹馬被司馬歆的隨從帶走。而那幾天,他並沒有想起來問司馬歆他家馬來曆的事。


    所以,鄭勝打算趁著出了順陽,正好去新野拜訪一下司馬歆,順便再問一下馬匹的事。


    第二天,鄭勝帶上葉峻、劉嗅兒,在四個護衛的保護下去往新野。順著菊水一路向東,到了湍水後,他們找來船家,順水東下,速度更是飛快。


    冬冰融化,春水歡暢,雖然這隻小舟稱不上是一日千裏,但也隻經過半天時間,他們到了百多裏外的新野縣。


    新野這個地方,鄭勝久仰大名!


    它是南陽郡的南大門,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到了新野,鄭勝算是重迴人世間,如果說蛇盤莊、菊水聚那邊是原始森林,新野就是人類的城市。


    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鄭勝讓兩護衛護著劉嗅兒先去客棧,他去了司馬歆的府邸。


    府邸很好找,但想見到司馬歆就有些困難了。


    鄭勝看著簇擁在新野縣公府邸門前的十多人,讓葉峻過去問了才知道,他們都是來求見司馬歆的。


    “縣公近來染疾不見客。”葉峻帶迴來了消息。


    染疾?這是推脫不見客的借口,還是真的生病了?鄭勝猶豫了下,讓葉峻過去,把名帖遞給了門人。


    一旁一個衣著華麗的胖大男子冷笑道:“縣公有疾,你這小廝還遞什麽帖子?”


    葉峻不理會他,迴了鄭勝的身邊。


    那胖男罵罵咧咧地走到鄭勝這裏,仰著臉斜眯著他,“小子,你不是新野的?耍百戲嗎,幹嘛裹著根棍子?”


    鄭勝看著他那一張欠揍的臉,也許是在門口等煩悶了。想找人發泄一下火氣,看到鄭勝麵生又年小,就想過來欺負他。


    鄭勝不理他,在門外等著。


    胖男嘻嘻哈哈地與身邊的人說話,嘲笑著鄭勝:“你小子不要自大,我們都是來見縣公的,等了幾天了,還沒見到。你是什麽人,豈能見到縣公?”


    “就是,自不量力。”


    “哈哈,小子,迴家吃奶去吧!”


    鄭勝充耳不聞,權當是幾隻蒼蠅嗡嗡叫了。


    “縣公若見他,我甘心從他胯下鑽過去!”胖男笑道。


    “牛兄,這話說的好!若縣公……”


    大門開了,剛才還一臉倨傲的門人急匆匆走出來,對著鄭勝深深拘禮,“世子,小人失禮了。請跟我來,縣公正在等您。”


    鄭勝點點頭,看了牛胖男等人一眼,他們正張著嘴、瞪著眼看著這一幕。


    鄭勝微笑道:“牛兄,是吧?胯下鑽過去就算了,我受不起。隻要今後,君不要出現在我眼前就好。”


    葉峻挺腰收腹,十分暢意地跟在鄭勝走進府門。留下震驚的人們久久呆立原地。


    司馬歆的府邸不怎麽奢華。也許是因為他剛剛就國,還沒有修建新殿的緣故。


    鄭勝在書房見到了他。


    鄭勝到時,他正坐在窗下,借著明媚的春光看書。但看他確實一臉蒼色,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樣。


    司馬歆伸手示意他坐到另一側,“你不在青竹嶺,怎麽跑來了新野?”


    鄭勝說了他巡視“領地”的事,“正好離你這邊不遠,就過來拜訪縣公你了。”


    司馬歆頷首。


    隨即,鄭勝繼續說幾天前的經曆,司馬歆聽得頗有趣味。


    鄭勝說得口幹舌燥。


    司馬歆對菊溪源起了興趣,“是那處前漢太傅袁魄曾飲用過的菊溪水?芳菊溪,是它的異名吧!”


    鄭勝表示,這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袁魄是誰?一個漢朝的太傅,他還真的喝那潭裏的水?


    真是……風雅之士啊!鄭勝還想著,前世確實聽說過,有什麽百歲村的老人喝了什麽山泉水能夠長壽,那菊花水也有這功效?


    司馬歆沒注意鄭勝的走思,他列舉了諸多曾飲用菊水的前代雅士。


    鄭勝越發覺得不正常,司馬歆才二十吧?這年紀就想著長壽的事?鄭勝神情古怪地看著他。


    司馬歆說了半晌,沒得到鄭勝正麵應答,便撇下話題不說了。司馬歆請他繼續喝茶。


    鄭勝有些發愁,他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和司馬歆互講故事,但剛才他好像拒絕了司馬歆?還怎麽好意思向他提要求?


    於是,鄭勝開始找話題:“縣公,聽說你病了?”


    “小癢而已。”司馬歆沒告訴他,這是劉東那天錘擊他肋下造成的後果。府內的醫師給出的醫囑是,他需要服用藥劑、好好靜養一年的時間。司馬歆借此機會,閉門不見客。


    鄭勝撓撓頭:“在這府裏不好養病,太悶了。不如去芳菊溪那邊遊玩幾天?正好那邊很安靜,春景也不錯,很適合靜養。”


    司馬歆臉色一成不變,但落在行動上卻十分迅速,他拱手道,“多謝。”


    鄭勝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司馬歆對菊溪源會有這樣強烈的……欲望?


    就這樣,鄭勝的新野之旅結束了。


    這天下午,司馬歆和鄭勝一行人離開了新野,迴去菊水聚。


    在外人看來,這是鄭小世子到了趟新野,就將新野縣公給“誆騙”走了!


    一時間,鄭勝的名字再度傳遍了荊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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