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勝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奈何八歲的青兒和十五歲的冬葉共同的愛好也就八卦這一項了。鄭勝聽得多,才知道關於韓夫人偷情之事恐怕並非隻是流言。那幾年,韓青和負責羈押他們的一青年小將走得很近。這人同樣愛慕韓夫人,同樣是青梅竹馬的關係,隻是鄭泯手腳麻利,搶先定了親而已。


    鄭尚是哪個的兒子,恐怕隻有韓夫人知道,但這一切都隻是謠傳。也許人家韓夫人和小將確實清白,但前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不過,鄭尚這個侄子還是很不錯的,起碼很努力。鄭勝看著他沉默堅毅的表情,心想韓夫人現在還能堅強得活著,能支撐她的也就是這孩子了吧?


    陸陸續續進來的人都一臉好奇地看著鄭勝,這是誰?怎麽不認識?隨後就想明白這位就是順陽鄭克吳小世子吧?於是,更加好奇地瞅著。


    鄭勝很無奈,想晉朝後麵不久就有被看殺的才子衛玠,他鄭勝臉皮厚些,不然真就出現看殺世子鄭勝了。


    看人家久了,自己都不好意思,於是紛紛和鄭勝打招唿。


    “小侄鄭留,見過世子。”這是那位當初向鄭坦告密,一起逃亡晉國的鄭清的兒子。他今年九歲,同樣是鄭清到巴郡後娶妻生的兒子,和他關係算是最親近的,這小孩長得唇紅齒白,相貌周正,好個小正太!


    “鄭則。”沒聽說過的遠房子弟。


    “黃種汝、黃涓。”這是黃氏子弟,應該是黃夫人族人的子弟。


    “鄭大維。”遠房。


    ……


    鄭勝看著後來行禮的莫不是偏房遠房,就是親戚外族。鄭勝數了數,他家裏鄭垣、鄭坦是父輩,鄭漢、鄭泯、鄭汶(無子)、鄭清和他同輩,子侄輩也就是鄭養、鄭留、鄭尚三人。嗯,鄭泯還有庶子,但還很小。


    其他的,如喬陽堂也算是五服之內的親近族人了,如鄭宏、鄭跋、鄭葉、鄭灝等。


    其他的鄭雲、鄭大維、鄭則關係已經很遠,實在的鄭氏起勢後,攀附過來的窮親戚。


    這樣來看,鄭氏一族確實算不上人丁興旺。


    “當——”的一聲,一臉嚴峻的邱夫子帶著兩名夫子走了進來。


    開課了。


    邱夫子上來就是一番長篇大論,聽得底下昏昏欲睡。鄭勝總結了一下,邱夫子說的大意是:大家要好好學!


    邱夫子講完,一拂袖,走了。


    剩下兩個夫子,鄭勝對其中一個很熟悉,這不就是萬茂萬子盈嗎?


    兩人年紀都不大,另一個估計也隻有三十歲上下,看起來鄭氏族學教師年輕化工作做得也挺到位。


    兩人發給學子們每人一張紙,要求大家寫下已經讀會背會的書目。


    鄭勝很尷尬,讀會背會的書?四書五經全不會啊!老頭子又在坑我。


    鄭勝隻好工工整整地寫下:鄭勝,無。


    兩位夫子收起調查報告,萬子盈拿起鄭勝的看了眼,先是愕然,然後很無奈地搖頭。


    收完,萬茂朗聲道:“即日起,每日辰時三刻起上堂,不得遲到。違者視情節懲處。放堂。”


    上堂、放堂,也就是上下學的意思,但鄭勝聽來總有一種上公堂的感覺。


    “你們寫了什麽?”等夫子離開,鄭勝聽到後麵鄭養開始議論。


    “照實寫啊,我寫了會《論語》半部,《禮記》一隅。”這是鄭葉,鄭勝吐槽,十幾歲的人了,隻會半部論語?人家趙普半部論語能治天下,鄭葉半部論語,紈絝罷了。


    “嘿嘿,葉兄太老實了,我寫了會《論語》、《詩經》、《孝經》,那些東西又長又看不懂,多寫點,今後就可以少背一些了。”這是某位黃姓族人,有幾分小聰明。


    “哼,蠢!多寫就會少背嗎?當心夫子檢查。”鄭養斥道,“多寫是蠢,照實寫是笨。隻有少寫才是上道!”


    鄭勝眼睛亮了,沒想到這個鄭養,腦子轉的很靈活嘛!


    一幫人炸了鍋。


    “少寫?幹嘛少寫啊?”


    “是啊,好不容易背出來的,少寫幹嘛?”


    “隻有少寫,”鄭養笑道,“才有更多玩樂時間,不必去背東西啊。”


    眾人恍然大悟,大拍馬屁。


    一幫人鬧騰騰地離開。鄭留對鄭勝行了一禮,也走了。鄭灝苦笑著跟鄭勝告別,追趕那群人而去。


    學堂終於安靜下來。鄭勝也準備要走。然後他一眼看見了依舊正襟危坐的表情堅毅的嘴巴微微一張一合的正在默背某段古文的小孩。


    鄭勝不想和鄭尚走得太近。相對於幹別的事,接近鄭尚會讓鄭泯更加憤怒。這對鄭勝來說,收益遠小於害處。不過,這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他收拾好,迴了青竹居。


    這時候,萬茂、許廣兩位夫子正在緊張忙碌地工作。


    “這鄭葉寫的還算符合實情。”


    “鄭留,也可。”


    “鄭大維,明明不會禮記,還把禮記寫上去了,罰他一段時間吧!”


    “黃涓此人摘出去吧,論語都沒學全,敢寫會學三本書!扔出去,此人不可留!”


    “鄭則?哈哈,這孩子太老實了,看他所寫:禮記,前半部已經會默誦,中間一部分正在背,後麵的不會。”


    “哈,這個鄭養,真是滑頭,竟然還少寫了書目。按老師意見,罰他背誦加倍吧。”


    “嘶,這鄭尚寫的是真的?他今年不過剛十歲吧?《論語》、《詩經》、《孝經》、《禮記》、《荀子》都讀熟,現在在學《孟子》了?”


    “嗯!”後麵閉目養神的邱夫子開口:“老夫當初拿到這份鄭氏子弟已學書冊時,就感慨鄭氏竟然還有如此良才。”


    “隻是這鄭尚……”


    “別人家私事,管這些幹什麽?”邱夫子道,“身為師長,教好學子即可。”


    “是。”


    “不過,老師這辦法實在夠絕的!”許廣感慨,“從小小的一張紙上,既可看出每人學習進度,亦可品察其人心性。”


    邱初道笑笑,不語。他繼續悠哉悠哉得聽弟子們對每張答卷的評價。


    “呃,這是最後一張了,是鄭勝的。”萬茂又拿到了鄭勝的答卷。


    “哦,我看看,聽說這位世子可是極為聰……”許廣瞪圓了眼睛,“無?這也是少寫了吧?”


    兩人看向老師,邱初道把那張紙扯來,看了一眼:“是真的,他隻會幾句論語而已。字倒是認了不少了。”


    “那……”


    “放心,老夫已有主意。”邱夫子露出陰險的笑容,“小子敢害我,我也讓你嚐嚐其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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