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叔理了理警帽,走到大亨麵前“您好,我是市交警支隊黃文昌,這裏交給我們處理得了,謝謝你!”


    大亨慢條斯理“你打算這麽處理啊?”


    黃文昌一愣“按法律辦事”


    “那行,先做現場勘查,救治傷員,給那幾個家夥落筆錄吧”大亨笑了笑。


    “這……不用你教我,你......是幹什麽的?”黃文昌咬了咬牙,一時摸不透大亨的身份。


    “還輪不到你問我,我在等救護車。”大亨挺了挺身子。


    黃文昌向後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維持現場秩序,可惜看熱鬧的老百姓隻是象征式往後挪了挪,依然不放過麵前的這出好戲。


    “你拍什麽?不準拍。”黃文昌指著一旁的龍紀綱,作勢欲搶她的手機。


    “沒事,黃警官,保持微笑啊!小心成網紅啊。”龍紀綱笑嘻嘻地揶揄。


    這時候四輛來增援的警車開到,十幾個警察像一早得到命令一樣,把龍紀綱幾個團團圍住。


    龍紀綱像沒事一樣笑嘻嘻地把眾人拍了個遍。


    “該我了。”流彈做了個擴胸運動邊走邊脫外套。


    “流彈,不要動手。”大亨在後麵提醒。


    “可惜啊,不能過過招,甩牌子算了。”龍紀綱一臉惋惜,從兜裏掏出警官證向著黃文昌揚揚。


    黃文昌一愣,接過一看,頭痛了,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如何處置交通事故,而是自己如何下台。


    “我是你啊,秉公辦理。”方柏林輕輕地吹了口氣。


    黃文昌想想覺得有道理,咳嗽一聲,向著一眾警察說“幹什麽?要你們來維持秩序的,圍著人家龍警官幹嘛?幹活幹活。”又雙手遞迴警官證“都是自己人,誤會誤會。”轉身對著眾警察說“愣著幹什麽?勘查現場啊、問話啊、催催救護車趕緊來。”


    又走上去查看阿婆傷勢“阿婆你放心好了,我們秉公辦理,絕不徇私”話音剛落,周圍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這多好”方柏林由衷說道。


    救護車到了,巧的是這裏離省人民醫院最近,跟車的急診醫生和甘力寶打了個招唿,甘力寶向他簡單描述了傷者的傷勢,就跟著一起上車,阿婆擺了擺手,指了指方柏林示意她過去有話說。方柏林走近一看,嚇了一跳,這個阿婆眉宇之間……全是慈姑的影子,但明明幾個小時前才看到慈姑,她還不是這副病懨懨的樣子啊。


    剛俯下身想細看,忽然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流向自己襲來,不自覺地向前一跪。心裏‘咯噔’一跳,抬頭看著阿婆。


    隻見阿婆雖然臉色蒼白,雙頰凹陷,但骨肉白滑,細膩晶瑩,渾身依稀傳來一絲絲香氣。這種香氣再仔細一看,阿婆頭有祥雲,身披霞光。天不怕地不怕的方柏林嚇得慌了神,舌頭開始不利索了“你…..你…..你…..是什麽人?”


    “怎麽?剛剛見完沒多久,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嗎?”阿婆咳嗽了一聲。


    “你?…..你是……?”方柏林一下子慌了神。眼前之人老態龍鍾,臉上皺紋像溝壑一樣縱橫,手像秋天的樹枝一樣幹枯,嘴唇抖索,瘦小的身軀佝僂著。


    阿婆當胸合十,嘴裏喃喃自語。方柏林留意到老人家合十時,尾指微微分開,呈蘭花指狀。


    他一下子緊緊握著阿婆的手,聲音顫抖著“慈姑,是你慈姑,你怎麽了?”


    “我不行了,有幾件事我要交代一下,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慈姑看著方柏林,表情出奇的平靜。


    方柏林點點頭。


    “我剛剛在夢中看到你,當時你還不是這樣子的,經過幾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方柏林覺得自己全身的鮮血開始變冷,心髒有種爆炸的感覺。


    “來不及詳談了,仔細聽我說。第一、你打傷了謝老八,閻王震怒,發出了地府‘火山地獄令’,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火山地獄’是十八層地獄中的第十六層,意思是把你捉了後就直接送第十六層‘火山地獄’去,現在白無常白老七領著牛頭馬麵,瘋了一樣到處找你報仇。第二、你之前送走的三千陰魂,都被閻王爺鎖在‘孽鏡地獄’,還好隻是鎖在那裏,並沒有為難他們,閻王爺發話了,這三千個陰魂地府一律拒收。”阿婆拍了拍胸脯,止不住咳嗽起來。


    方柏林默默地站起來,“這些先不要說,眼下最主要是先到醫院治好你的傷,你知道嗎?小時候跟我一起在小河邊捉水鬼的甘力寶,他現在已經是心髒科副主任醫師了。他就在那邊,我讓他過來和你見見麵”


    “不用了,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我記得那小子,還有韋仲新…….你們仨感情最好。”慈姑慢慢閉上眼睛,良久睜開眼,揮手阻止擔架工抬她上車,然後向方柏林招招手示意他湊過來。


    方柏林略一猶豫,但看到周圍的人都看著自己,隻好再俯身過去“慈姑,眼下先送你到醫院,其他什麽都是後話。”


    “落網脫網獲重生,真性養德莫昧靈。道生萬物命藏德,各化因果盡天命。三官法旨護生靈,土地水神收護盡。吾今放生淨殺業,道性慈悲證道心。”慈姑邊咳嗽邊輕聲吟唱,邊當胸雙手合十,。


    方柏林一聽,渾身像觸電一樣,這是《玄門放生咒》,自己和韋仲新、甘力寶三人在市郊小河放生水鬼的時候念的,後來都沒用過,慈姑這個時候念出來,到底什麽意思?


    “慈姑……”方柏林嘴唇哆嗦了。


    慈姑垂下眼簾一言不發,隻是死死地拉著他的手“孩子啊,記得我和你相識的情景嗎?”


    刹那間,方柏林腦子裏像放電影一樣,仨人小河邊捉水鬼,一起吃慈姑給的蘋果…….心下不由得一陣莫名的酸楚,激動地握著慈姑的手“慈姑啊,這許多年你去哪兒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在那條小河周邊我都找遍了,周圍所有的人都說不認識你,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們不是一直在見麵嗎?你忘了從你七歲開始,我們不是偶爾在夢中相見的嗎?”慈姑努力擠出了一個笑臉嗎?


    “慈姑……感謝你陪伴我一起成長,我一直當你是我親人,我到處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生活,我好好照顧你。”方柏林的聲音開始哽咽了,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每到有什麽高興和不高興的,都很願意和慈姑分享,那時候的慈姑隻是安靜地在一旁眯著眼安靜地聽著,在他說得手舞足蹈之時,就招招手,方柏林就會乖乖地坐到她身旁,接過她遞來的蘋果,狼吞虎咽起來。當每次方柏林把蘋果啃得連籽都不剩的時候,她臉上就會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的一切,我看是時候告訴你了,眼下你先解決我剛說的那兩件事,聽清楚了,按我說的去做…..”慈姑努力吞了口口水。


    “你把我散落在地的菜,一棵不拉的收起來,用猛火炒,記住不要放油......”慈姑聲音開始微弱,開始大口喘氣。


    “炒菜不放油?那不……炒焦?”方柏林剛一插嘴就後悔了,慈姑這樣說一定有她的道理。


    慈姑說完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方柏林趕緊低頭一搭慈姑脈搏,立刻像觸電一樣縮了手,慈姑的脈象顯示脈搏停頓,氣息全無。但抬頭分明看到慈姑正微微張開眼睛看著自己。


    當下左手向上,右手向下,右手中指搭在左手無名指上。右手向外翻轉,右手中指把左手無名指、食指壓在右手掌心,其餘手指皆伸直,捏了個‘七寶騫林訣’,嘴裏默念《北鬥大神咒》:北鬥七元,神氣統天。天罡大聖,威光萬千。上天下地,斷絕邪源。乘雲而升,來降壇前。降臨真氣,穿水入煙。傳之三界,萬魔擎拳。斬妖滅蹤,迴死登仙。


    慈姑睜開眼“乖孩子,我真的後悔,這些年以來沒有真真正正和你呆上一整天。”隨即又搖搖頭說“沒用的,萬物皆有盡時。你還是聽我把話講完吧。你把這一地的蔬菜用猛火爆炒,炒至黑至焦後用‘愛蜥’的唾液捏成一個小丸子給謝老八服下吧,或可解他中的‘萬爐彈’,你這‘萬爐彈’的設計到製作沒什麽大的問題,就是咒語設計得有點惡毒了,你看看是不是稍為修改一下。切記啊,炒菜不要放油,一邊炒一邊念你們道家的《北鬥大神咒》,直至成丸。”


    “還有,你最好親身跑一次地府,找閻王爺親自解釋一下那三千陰靈的事…..求他高抬貴手。這事如果我侄女在,有她幫助你應該可以省心不少,可是…..眼下隻有靠你自己去完成了。你去過地府,這次再去就要做好出行前準備了。你以後的事靠你自己了,還有…….”慈姑還想說些什麽,急救車的醫生等得不耐煩了,不由分說就示意擔架工抬著慈姑上車。


    方柏林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敲著右邊太陽穴,用蔬菜做藥丸,這聽上去本來就很荒謬,這個藥丸還可以救謝老八?我要親自去地府跟閻王爺解釋那三千多陰靈、閻王爺會聽我的嗎?我應該怎麽跟閻王爺解釋啊?慈姑的侄女又是誰?


    正在胡思亂想,甘力寶從背後拍了拍他。“幹嘛?”方柏林轉過身去,看到大亨和流彈一副領導派頭,對著黃文昌指手畫腳,黃文昌畢恭畢敬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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