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本是好心,但無疑辦了件壞事。要是虞昭不找上門來,也許陸確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裏。不過要是有一天東窗事發將軍恢複,他的小妻子又出了什麽事兒,宋祈才是真的犯了不能寬恕的大罪。


    眼下這事是瞞不住了,他這才開口解釋。


    “當年,失憶的您得罪了西鎮的惡霸李頑,他對您懷恨在心,故派了三十餘人欲置您於死地。如若是平時,這些小嘍囉自是傷不了您。


    可彼時您應是打獵歸來,加之先前原本就重傷在身,遂被他們有機可乘。


    將您送去醫館救治,大夫說你是頭部受到重擊……”


    “我不想聽這些,說關於他的事。”關於他自己是如何“死而複生”,歸來京都的過程,不是重點。


    當下最緊迫的事,就是讓宋祈解釋清楚眼前這小哥兒的事。


    “您……的確是與這位名叫沈昭的公子成了婚,隻是……您似乎忘記了那五年的事。


    我怕貿然告訴您……”


    剩下的自不必說,陸確理解了,屬下這是怕自己無法接受,生出什麽別的事端。


    “這些事,你非但沒有一五一十告知我,反而隱瞞至今,你自知道該如何。”


    宋祈在心裏哀歎一聲,恭敬地告退,便下去領罰。


    書房內又隻剩下陸虞兩人,如今已真相大白,可陸確的確是沒有記憶的,相顧無言,心底冒出幾分尷尬來。


    “所以,將軍要怎麽處置我?又是打入地牢任我自生自滅?”


    “這是我的疏忽。”對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丈夫失蹤數月,滿心歡喜地來尋,卻遭到了自己的冷漠無情,還被這樣虐待……


    “當初我失去記憶,與你成親並非本意。但既已發生,自然是作數的,隻是我需要一段時日來適應……


    今日你便搬來將軍府罷,如意坊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仗著陸確是過錯方,自己還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虞昭本想好好作一番,可他聽見“如意坊”三個字,想了想這些時日自己為搏美人笑的一擲千金行為,氣勢便一下弱了起來,蔫蔫地答好。


    失去記憶又如何呢?反正男人總會反複愛上他的。


    虞昭也並不是一直都住在如意坊的,畢竟那地方到了晚上特別吵,還有一些難以言說的聲音,根本睡不著。


    所以他常住在京都西市的一家客棧,所帶的行李不多,重要的也就是那些畫作。


    陸確本給他新上任的小妻子安排了數名奴仆,一道跟著去搬東西,卻被虞昭強硬拒絕,最終也隻留下了一名侍衛,美其名曰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這麽大的陣仗,跟著多不舒服啊,還是自由自在的好。


    於是當晚,一名小哥兒便提著行囊,大搖大擺地走進將軍府,拎包入住。


    本是很低調的事,可身份卻不允許他們低調。不過幾天時間,大將軍尋到了他在民間發妻的事兒,便傳遍了整個京都,就連聖上,都有所耳聞。


    “所以,那些畫像,都是你在村裏娶的小哥兒貼的?”皇帝陛下看熱鬧不嫌事大,下早朝後把陸確留下來,商談完要事後便開始話家常。


    “嗯。”提到了這樁煩心事,大將軍頭又疼了起來。


    “你把他打發了便是啊,何必強求自己呢?雖說人家跋山涉水來找你,但一個村裏的小哥兒,沒見過什麽世麵,未必就沒有別的心思。”


    “他不會。”陸確下意識反駁,皇帝陛下見他這樣子,一下便來了心思。


    “你這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也對,雖然你當初失了記憶,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估計性子也不會有啥變化,還是整天喪著個臉。”周忖,這個忖字本就是思索的日子,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推理的機會,放到現代,絕對是一個出色的偵探,


    “你說你當時是個獵戶,人家能圖你啥啊?雖說我沒見過,可能讓你這麽魂牽夢縈的,肯定是個貌美的小哥兒。由此觀之,身為獵戶的你撿了個大便宜!


    你想想,失憶的你一定是和他恩愛非常,所以發現你的時候,你身上還掛著個香囊,這哪裏是你的性子啊,大將軍。”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陸確便又暗自鬱悶起來,他取下腰間的香囊,解開上麵纏繞的帶子,緩緩拿出一張小像……


    周忖湊近,他可以肯定,這小像與他從前見過的任何畫作都不同,可他自小便一人之下,到如今更是天下至尊,有什麽新奇的東西是他都沒見過的呢?


    雖未見過,但還是能看出是人像,並且活靈活現,十分可愛。結合之前在青樓發現的那幾張與陸確本人簡直一模一樣的肖像,周忖心中認定陸確的這個民間妻子一定是個奇妙的人物。


    “這,都是你的小妻子畫的?”


    “嗯……”這還是當時虞昭把他身上的送過來,陸卻才發現自己的這個似乎更大一些,裏麵還裝著什麽東西,小心翼翼地解開才發現的。


    這下皇帝陛下更加肯定了,他的大功臣就是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鄉下小哥兒動了心,並且程度絕對不低。但若是這樣,事情自然就容易解決了。


    “既然兩情相悅,那你就順水推舟跟人家好,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他喜歡的,不是我。”


    “啊?人家千裏迢迢來尋找失蹤的夫君,難不成還能移情別戀?”


    “他喜歡的,隻是那個傻了的我。”


    “啊?”這下聰慧的大偵探也徹底懵了,便聽得陸確解釋道。


    “與他相愛,成婚的,從來都不是我,他深愛的自然也不是我……我隻是一個感情的偷竊者,得到了我本不該擁有的珍貴感情。


    他為那個傻子畫了那麽多的像,跟那個傻子佩戴一模一樣的香囊,為了找那個傻子甚至不辭辛苦地來到京都……


    他一定很愛他。”


    大將軍最終肯定地推導出結論,從以上條件推導證明出“他愛的不是我”這一結論。


    對此,資深推理玩家皇帝陛下表示——


    媽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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