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落踏進黑魆魆的臥房時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大白日的,忘川小築裏又有那麽多的鬼婢守著,無論如何都不會安靜至此,連盞燈也不點。


    雲落推開門,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臥房裏悄無聲息,雲落走在玉磚上,甚至能夠聽到自己鞋子踏在上麵清脆的聲音,


    慢慢抽出腰間係著的赤練綾,雲落四下掃視著。


    在床的角落,有一團融於黑暗卻又不同於黑暗的黑影,雲落握緊手裏的赤練綾朝它而去。豈料雲落的腳還未落地,那黑影猛地撲過來,雲落敏捷地朝地上一滾,方躲過這一劫。


    “你是誰?”看見她撲過來的身形,像是個人,雲落穩住身子後警戒地看著它。


    “咯咯咯咯咯咯。”熟悉的笑聲又出現了,雲落眉頭一皺:“兇鬼?”


    “咯咯咯咯咯咯你要死。”那團黑影也從地上爬起來,整個身子以奇怪的姿勢扭曲著。雲落抽空念了訣,點亮了一旁的燈,整個房間一下子亮堂堂起來,照得房間透亮,也照得雲落心透涼。


    雲落看見了麵前血肉模糊麵容扭曲的阿七。


    不,不是,她不是真正的阿七,真正的阿七早就死在了凡世,這是那隻兇鬼。可那隻兇鬼早就關進了酆都城的大牢,好端端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雲落來不及細想,那兇鬼就已經朝她撲過來了,雲落下意識去擋,那兇鬼卻仿佛不要命似的就衝過來,雲落隨後一甩,赤練綾登時剛硬如劍,抵在它麵前。“阿七”隻惡狠狠地撲在上麵啃,就是不肯放手。


    雲落想著如今自己的身子實在是不行,硬拚肯定是拚不過的,就算她如今活不長了,但是也不願意這麽隨隨便便就死了。


    更何況自己本來是不死之身,這個秘密隻有十個哥哥和帝父還有雲斐知道,所以哥哥們和帝父從來不會擔心她會在外邊喪了命。


    但是如今看自己身體的情況,看來是失敗了……她從此以後就不是不死之身了,要是哥哥們和帝父知道了,肯定又少不得擔心,他們本來就很辛苦了,自己萬萬不能成了累贅才是。


    好不容易迴來,應該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享受一下闔家團圓之樂。


    保命要緊,人情日後再還,雲落登時抽出手掏了掏腰封裏的玉符,勉強拚在一起,這才剛鬆手,麵前白光一閃,“阿七”被打出去好遠,雲落喘了幾口氣,看著站在她麵前的月澤:“清微君,你來的還真是及時……”


    月澤涼涼地瞥了她一眼:“你若是早些拿出玉符,也不至於吃這些苦。”


    “哈哈哈哈哈這不是沒想到居然是它嗎?”雲落掩飾自己的心虛:“我覺得自己可以解決,就沒好意思麻煩你。”


    月澤沒再說話,專心地看著前麵,那隻兇鬼蠢蠢欲動,正打算再撲過來。


    “你說,這兇鬼是怎麽跑出來的,還成了這副德性,我記得酆都城明確不準動用私刑啊。”雲落嘟囔道:“更何況這還是你們神京城送來的犯人,沒有你們的允許絕不可能對它用刑才是。”


    “如何跑出來我並不知曉。”月澤搖搖頭:“但是我沒有允許動用私刑。”


    “而且,它,由始至終,目標隻有一個。”月澤肯定地說道:“那個人,是你。”


    雲落一愣,隨即也坦然道:“想來也是,不然出來之後去哪兒不好,非得跑到我這裏來。”


    “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這兇鬼的主子,怎地這些兇鬼一直特別喜歡追著我不放。”雲落扶額歎道:“真真是愁煞人也。”


    月澤看著她這般沒心沒肺,竟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被兇鬼纏著可不是煩,那該是怕才對,兇鬼素來兇狠異常,嗜血成性,遇上了這種經過煉化的兇鬼,常人基本上沒命了,有些修為的神仙鬼怪也與兇鬼兩敗俱傷才是,結果到了雲落這裏,不過是嫌棄它們煩罷了,想來這令四荒人心惶惶的兇鬼在雲落這裏毫無威懾力,一想到這裏,月澤頗有些無奈地看著麵前的兇鬼,它還在極力裝出兇狠的模樣,伺機而動,卻不知它麵前的女子根本就不在乎這個。


    “不對,它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雲落眼尖地發現它腰間垂著一個錦囊:“它好像不太對勁,現在的模樣像是失了神誌,可是我們之前遇見它的時候它明明……明明好似一個正常的人。”


    月澤點點頭讚同:“且戾氣與力量增加不少。”


    雲落仔細觀察著,“阿七”這模樣與記憶中那次動用羅刹鈴之時所遇到的兇鬼十分相像,那個時候,雲落閉著眼苦苦迴想,好像……那些兇鬼吃了一些藥丸,然後戾氣暴增,失去神誌,為了目標不管不顧。


    “清微君,你可否取到它腰間的錦囊。”雲落知道這是在為難月澤,眼下這情形,敵不動則我不動,對麵是兇鬼伺機而動,在尋找他們的破綻,這邊是月澤精心布放,不露出任何破綻,隻要任何一方開始動手,這平衡就破了,月澤對兇鬼自然是沒有問題,問題是這兇鬼不能死,否則雲落也就跟著死了,月澤動手的時候千般顧忌萬般掂量,難保不會傷了自己護雲落周全。


    可是那丸藥,定和兇鬼的主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吃了這丸藥的兇鬼會更加兇殘,那麽這丸藥沒準就是煉化兇鬼的關鍵,隻要拿到丸藥,知道其中的奧秘,那麽這些年兇鬼頻繁出現的源頭就找到了。


    月澤迴過頭,好像也是想到了兒時那樁事:“是不是藥。”


    “我覺得極大可能是,但是目前不清楚情況,也不敢妄下定論,隻有拿到這個憑空出現的錦囊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那種藥催發了‘阿七’體內的戾氣。”雲落分析道:“我們幼時也曾見過吃了丸藥之後的兇鬼,就和現在的模樣差不多,所以……”


    沒聽完雲落的分析,門忽然被撞了一下,雲落一愣,這又是誰?


    已經來不及看是誰進來了,月澤之前與兇鬼“阿七”之間的平衡已經被打破,兇鬼受了這一下刺激不管不顧地衝過來就要咬雲落,月澤擋在前麵,本想用清微劍攔著,清微劍劍氣太盛,恐傷了這兇鬼,危及雲落,月澤拔出的劍又硬生生插了迴去,徒手捏了一個訣結了一個結界圍住他和雲落。


    兇鬼趴在結界上撞了十幾下沒撞開,登時轉迴了腦袋,朝著方才撞開門進來的人。


    白白茫然地看著屋裏的所有人:“娘親,美人叔叔……”


    兇鬼已經撲過去了,雲落這才注意到白白就在門邊,一股腦就衝出結界,月澤卻早就抱起白白一個轉身躲過了兇鬼的攻擊,兇鬼及時刹住腳步,迴過身就朝身後的雲落咬去,二人僅僅隔了一步之遙,雲落根本躲不開,閉上眼待它過來,不過麵前似乎是閃過一團黑影,帶過一陣涼意,雲落驀然睜開眼,卻看見一片雪白——那是月澤的後背。


    麵前的月澤悶哼一聲,雲落大驚,不由分說地推開麵前的月澤,甩出赤練綾將兇鬼纏繞住,兇鬼嘴裏還沾著鮮血,月澤的血是神仙的血,是個鬼都會有些反噬,兇鬼愣愣地,看來是被月澤的血鎮住了。


    月澤一隻手臂還抱著嚇傻了的白白,另外一隻胳膊還在不斷外麵滴血,雲落又氣又急,也不知道月澤這麽拚命跑過來幹什麽,她雲落即使身子不中用了,這血還是酆都城陰姬的血,對鬼的震懾力還是有的,那兇鬼要是咬住了,她頂多疼一會,那鬼肯定要被她的血傷七分。


    “雲落!”又進來一個人,雲落抬眸望去,是閻羅王。


    他瞧了一眼屋內的情形,就明白是什麽事情,月澤的血沒一會就沒了效用,兇鬼又開始咆哮起來,閻羅王施了法,用酆都城專治兇鬼之術將他降服,吩咐人帶了出去,走到雲落的身邊,神色複雜,似乎是有話與雲落說,可是看到一旁的月澤,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說出來,隻是淡淡吩咐:“快帶著清微君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說著接過了白白,對著雲落說道:“我先帶白白出去,你晚些時候來我的閻羅殿一趟。”


    雲落應下來,拉著月澤去了藥坊。坐在藥坊裏,看著藥鬼娘子給擼起月澤的袖子,潔白的胳膊上是整齊的兩排牙印,一個一個小窟窿看得清楚分明,看來傷得不輕,而且窟窿裏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麵冒著黑色的血。


    “這,這……這血怎麽會是黑色的?”雲落心疼地看著這幾個窟窿,這麽深,還在一直不停往外麵冒血,一定很疼:“而且血怎麽止不住?”


    “殿下,這兇鬼不比尋常鬼魅,帶有極大的戾氣,無毒,可這戾氣卻能侵入人的五髒六腑,逐漸吞噬人的意識,辛虧清微君的修為身後才沒有侵蝕得太深。”藥鬼娘子笑道:“喏,這是外敷的藥,這是內服的藥,殿下收好了,每日兩次,分別是早膳之後和晚膳之後。”


    “那,那多久能好啊。”雲落小心翼翼地問著。


    “看這傷勢,常人約莫是半個月,不過清微君的修為高,想來也會比常人短吧。”藥鬼娘子收拾好藥遞給雲落:“不管是什麽時候痊愈,我這裏將半個月的量都給殿下了,殿下務必保管好。”


    “多謝藥鬼娘子。”雲落拉著月澤就出了藥坊,一路上都貼著月澤的胳膊看,是不是撩起袖子看一眼,生怕出什麽意外。


    在雲落不知是第幾次去看月澤的傷口時,月澤攔住了她的手:“我真的沒事。”


    雲落悻悻地收迴手:“那,那你自己多注意點。”


    這邊剛將月澤送迴忘川小築休息,那邊閻羅王就派人來了。


    “殿下,五殿下還在閻羅殿等著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寵冠三界:仙妃千千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又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又亦並收藏寵冠三界:仙妃千千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