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清早,白白就把睡在一邊的雲落搖醒了。


    “白白,怎麽了?”雲落支起身子坐了起來,理了理頭發,將散落在肩上的頭發用紅緞帶綁定,下手重了些,掉了幾根,雲落係完頭發,將那幾根頭發從地上撈了起來。


    不知不覺,頭發都這麽長了。


    “娘親,美人叔叔找你。”白白依著雲落,歪著腦袋看雲落手中握著的幾根垂在半空中的頭發。


    爾後頭發悠悠地飄了下來。白白聽見頭頂的歎息聲夾雜了無奈、崩潰和狂躁:


    “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月澤麵色冷淡地看著抓狂的雲落,斂了斂眸子,不露痕跡地看了一眼白白和雲斐。


    “清微君找我有什麽事啊?”雲落二話不說站了起來,嬉皮笑臉地湊近月澤“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


    “屍骨上有眉目了。”月澤遞了一塊東西過來,雲落望了望他,小心地接過來,是一塊玉佩。


    低著眼打量了半日,是一塊質地上乘的和田玉,玉身圓潤,觸手溫熱,上鐫有一個“慕”字。


    “這是今早在屍骨下麵發現的”,月澤凝視著她緩慢開口“上麵有濃鬱的百香散氣味,很長時間內都應在那屍骨之主身旁。”


    “清微君果真是……”雲落正考慮著要不要麻溜地拍幾個馬屁,話頭硬是叫來人給截住了。


    “小落子這麽早?”楚子衡在雲落肩膀上拍了一下,目光落到她手裏的玉佩上。


    “嗯?”


    “尋到有用的東西了?”楚子衡伸出兩根手指夾起那塊玉佩,舉到半空中對著烈日瞧了半晌。


    “他又是誰,這是在幹什麽?”姬渺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對楚子衡的奇異舉動甚為不解,伏在雲落身旁輕輕問著“好生奇怪。”


    雲落這才想起來,姬渺渺是後來才到這裏的,那時楚子衡的風頭正過,加上總是眾人圍聚在一處的時候,他總是獨自站的很遠,不冷不淡地望著他們。


    姬渺渺一心隻撲在此事上,也難怪沒注意到楚子衡。


    上迴月澤與楚子衡鬧出的那番大動靜也偏偏沒讓姬渺渺察覺……


    “他是北邙山的鬼殿。”雲落小聲迴答姬渺渺。


    “鬼殿?”姬渺渺一愣“他來這裏做什麽?早聽說此人絕非善類,作惡多端,我定要替那些無辜之人好好教訓他一頓!”


    說罷,手裏的鞭子虎虎生風甩了過去。


    楚子衡背對著姬渺渺,那鞭子在離他一拳的地方停下來。


    楚子衡根本就沒反應,是姬渺渺自己停下來的。


    因為,姬渺渺看見了楚子衡的臉。


    楚子衡放下玉佩,察覺到身後的攪動的氣流,不急不緩地轉迴身,麵上燦若桃花,笑意灼灼。


    “言寒……哥哥?”姬渺渺手忽然鬆開,幻絕鞭無力地垂落在姬渺渺碧色裙角旁。


    姬渺渺緊緊攥著雲落的手,嬌俏的小臉上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反反複複,姬渺渺神色千變萬化,最終咬住下唇,眼中淚光點點,顫抖著問出聲“是,是你麽?”


    楚子衡頜首“許久未見了渺渺。”


    姬渺渺眼裏蓄著淚水,嘴角卻揚了起來“我就知道言寒哥哥一定會迴來的!”


    “是啊,我會迴來的。”楚子衡逆著光,眉眼精致,笑意盎然,宛若萬樹順著春風開。


    姬渺渺眸子閃著光。


    雲落也咬著下唇,眼中有淚光點點,顫抖著問出聲“渺渺,我的手……快,快斷了。”


    “啊,對不住!”姬渺渺慌忙鬆開手,抬起雲落的手腕替她揉“方才……還疼不疼?”


    “還好”,雲落疼得呲牙咧嘴“我,我自己來吧。”


    姬渺渺放下雲落的手,眼睛立刻向楚子衡所在的地方望去。


    “渺渺”雲落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邊順著姬渺渺的目光望過去“你與他很熟識?”


    楚子衡曾經是太華門下弟子,既然與月澤認識,那麽那一屆的太華弟子或多或少都有與楚子衡相識的,姬渺渺認識他雲落也不奇怪,不過剛剛那個反應好像不怎麽對。


    “是很熟識……”


    “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他?”


    “你來的時候言寒哥哥才離開太華不久。”


    雲落覷起眼看姬渺渺“我還奇怪,我初入太華門時你為何處處刁難我。”


    姬渺渺眼神閃爍“那個時候心情的確是不怎麽舒坦……你長得憨厚些……”


    “姬渺渺你給我站住!”


    白白之聽得一聲怒吼,然後自家娘親的紅裙在麵前一閃而過,與一道綠影一前一後狂奔著。


    “那個是娘親麽?”白白拉拉雲斐的袖子,指了指正在死命追著姬渺渺的雲落。


    雲斐點頭。


    白白還想說點什麽,小手被扯了扯,那隻鬼孩子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哥哥。”


    “好,我陪你玩。”


    鬼孩子搖了搖頭。


    白白奇道“不是來找我陪你玩的,那是來做什麽的?”


    鬼孩子的手背在身後,慘白的臉上有幾分希冀“哥哥,你猜我拿了什麽東西過來?”


    “什麽?”白白想要伸出脖子去看,鬼孩子便躲,白白與他纏了一會兒也沒看見他到底帶了什麽東西過來。


    雲斐生得高大,起初並未注意他們,待白白玩了一會,遠處雲落在喊他,雲雲斐這才過來帶白白走,一走進,低頭,就看見了鬼孩子放在背後的東西。蒼白的麵上毫無波瀾,不過大手一撈,將那東西奪了過來。


    鬼孩子見東西被搶,哇哇大哭起來,白白手忙腳亂安撫了一會兒,將他哄迴老婦人那裏這才安靜下來。


    白白抬起小小的腦袋,瞧著雲斐手裏的東西,皺了皺眉,顯出老成的模樣“得把這個東西給娘親看看。”


    ……


    雲落盯著手裏的“桃花”發愣。


    第一眼看見這朵“桃花”的時候,雲落隻覺得胃裏一陣酸水翻湧,差點吐了出來。


    “桃花”上依稀可見泛黑的腐肉,白森森的骨頭雕刻得很細致,還有幹涸的紅色液體凝在“花瓣”之間的縫隙上。


    這是生生取了人身上的一塊血肉刻出來的!


    雲落閉上眼,暗暗運氣探了探這塊血肉上的氣息,發現與那半截屍骨來自同一個人的。


    “會是誰下這麽狠的手,活生生地從人身上挖下一塊帶骨頭的肉雕刻成桃花的模樣。清微君,你看看。”雲落看完後遞了出去,專門負責收集保存的太華弟子接了過來,畢恭畢敬地遞給月澤。


    雲落擦擦手,惡心的不行。


    “清微君,這是拿人身上的血肉所雕琢成的花”,雲落托著下巴沉思片刻總結道“根據上麵的氣息來斷,應該也是那具屍骨之主身上來的。活生生地從人身上挖下一塊肉來,不知道究竟是與她有多大的仇恨。”


    月澤手裏端著一塊帕子,那“桃花”靜靜地躺在上麵,月澤凝神看了有一會兒,沉聲問道:“這是哪裏來的?”


    拾到這個東西的鬼孩子怯怯地躲在白白身後,任誰來拉也不肯動。


    三四個太華弟子去扯他,可他死死攥著白白的衣襟不肯放手,白白也護在他前麵,擔心傷了他,雲斐又護著白白,如此一環扣一環,最後自然是連那鬼孩子的頭發都沒碰到。


    雲落隻得自己走過去。


    她摸了摸鬼孩子的腦袋,柔聲問他“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啊?”


    鬼孩子扭過腦袋朝著站在不遠處的老婦人。


    老婦人一直急促不安地望著這邊,白白是雲落的兒子,雲落又是陰姬,身份尊貴,老婦人恪守禮數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看著孫子陪著白白玩耍。


    鬼孩子朝老婦人一看,老婦人便明白了,立刻點頭“陰姬殿下問你話呢,快些迴!”


    “迴陰姬殿下,小鬼名喚滾滾。”


    “滾……滾?”


    “是,娘親希望我能長得圓滾滾些。”


    “不錯,這名字也好。”雲落揉揉他的頭發,滾滾乖順地蹭了蹭雲落。


    “滾滾,那個東西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在哪裏!”滾滾蹭得正舒服,伸出黑不溜秋的小手遙遙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茅屋。


    雲落當機立斷前往那座茅屋。


    “此事總算有點眉目了。”雲落興衝衝地往那座茅屋走去,喜上眉梢。


    “為何會這麽說?”懷澈站在她身旁,對於雲落突如其來的興奮有些不解


    “我在那朵‘桃花’上察覺到了其他人的氣息”,雲落輕輕一笑“那人定與此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如何肯定那氣息不會在拿來的路上被我們沾染了”,懷澈淺淺一蹙眉“更何況,我從未聽過四荒之內憑氣息識人這一說法。”


    “所以你們清微君才帶我來啊”,雲落說著,眼睛朝前麵瞟了瞟,月澤持著劍大步在前麵走著。


    “我呢,自幼長在酆都城,成日與鬼魂打交道,也習得一些四荒不常見的東西,就譬如,我能聞血識人。”雲落輕快地走著,時不時挑起來去抓飛在半空中的小蟲子。


    “小落子真是多才多藝。”楚子衡忽地從雲落身後跳出來,自然隨意地將手擱在她肩上,雲落一側臉,就看見楚子衡眼角旁的那顆淚痣。


    雲落去扳他的手“鬼殿,有一個詞語不知道您聽過沒有?”


    “是什麽?”


    “自重。”


    “這還真沒有”,楚子衡的手還是掛在雲落身上,懷澈見楚子衡過來了,象征性地打了幾聲招唿,見楚子衡無心搭理他,在雲落身旁站了一會就退後幾米與燿羽站到一處去了。


    “那您可有聽過一句俗語?”


    “是什麽?”


    “男女授受不親。”


    “啊,這個小爺還是聽過的。”


    “既然如此,鬼殿您……”


    “小爺記得這是小落子給我講的,你不提小爺都忘了。”


    雲落覺得和他說話就是在浪費自己口水,索性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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