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臉上是有什麽嗎?”


    李廷鶴問出這話,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應該是他的眼睛。


    伶舟樾坦言道:“我認識的二狗子身上有峮國血脈,更不是皇室中人。”


    她嘴角勾著得宜的笑,眼裏卻是冰冷得沒有溫度。


    李廷鶴在竹月那知道,那時伶舟樾出現在汴州,其實是奉命前往,協助軍隊。


    再加上她與他相處時,不滿軍隊做法,到後來的叛出族群,想來她早就對皇室不滿。


    也難怪她現在提到皇室是這種表現。


    “這顆眼睛是借的皇室的,你喜歡的那顆,我一直都好好護著。”


    李廷鶴摘下眼罩。


    即便是看到那隻淺藍的眼睛,伶舟樾心裏也還是沒有完全信任李廷鶴。


    嘴長在他身上,他說哪隻眼睛是借的都可以。


    可轉念一想,他借二狗子的眼睛,似乎也沒什麽用。


    “這麽說,你其實是冒充皇室?要是被人知道,你是會被殺頭的。”


    李廷鶴握著眼罩,垂下眼簾,眼睫在他的眼中投下一片弧形陰影,也遮不住溢出眼眶的委屈。


    “你說你是洛戎族,有人跟我說,隻有皇室的身份,才能接觸到洛戎族的機密。”


    這一刻他站在她麵前,低垂著頭,偷偷打量她的反應,像條害怕被丟下的巨型狗狗。


    “誰跟你說的?”


    “關別山。”


    知道洛戎族與皇室之間關係的人,定然不簡單。


    伶舟樾眼眸一轉,繼續追問。


    “他在哪呢?”


    “已經被你殺了。”


    “……”


    伶舟樾錘了錘自己的側腦,神色懊惱。


    她現在什麽也想不起來。


    李廷鶴握著眼罩的手鬆了鬆,語氣更委屈。


    “之前我們見麵的時候,你還裝作你不是花花,不願認我,是因為我現在是皇室的人嗎?”


    “……”


    李廷鶴說的這些,她壓根一點記憶也沒有,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


    之前看他可憐,他體格也比她小,她做什麽都是讓著他,哄著他。


    現在比她高大壯的大男人在她麵前低眉順眼,委曲求全,總讓她感覺很別扭。


    “實在抱歉,你說的那些我都沒印象。”


    “那……你之前說的那話還算數嗎?”


    李廷鶴抬了抬眼,不放過伶舟樾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試探問道。


    “就是你說的,要是可以,就嫁給我做夫人。”


    以前李廷鶴也不過是個孩子,每天都被饑餓和死亡圍繞。


    每天身邊的人餓死幾個,都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聽到她這話,那時的他還天真的問她。


    是怕他哪天就死了嗎?


    伶舟樾看著他的眼神,漆黑如淵,其中藏有太多東西,他甚至感覺到她眼中帶著神性和冷漠的憐憫和哀憐。


    那時候的他無法理解她的這個眼神。


    直到後來,他站在上位者的角度,看待眾生多艱又能力有限,恍然間想起她的那個眼神。


    那個時候他看向百姓的眼神,又何嚐不似她。


    “這個……”


    伶舟樾沒忘記,遇見李廷鶴,她真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當時的他雖然還未長開,但足以窺見往後的俊俏。


    他做什麽都好吃,可能是她之前就被苛待,沒吃過什麽好東西。


    而且他還對她言聽計從,即便不悅,也都會讓著她。


    但她知道,任務過後,說不定兩人都不會再相見。


    她也沒忘記,自己還有個未婚夫。


    “當時我隻是說著玩的,我早已與人有了婚約。”


    提到賀銜之,李廷鶴眉頭微不可察蹙了蹙。


    “你那個未婚夫,已經被你親手殺了,而且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夫人了。”


    “……”伶舟樾真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


    不對,她親手殺了賀銜之?


    這又是什麽時候的事?


    伶舟樾眼神逐漸呆滯。


    這世道變化太大,她有些接受不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靜靜。”


    李廷鶴重新係上眼罩,臨走前多看了伶舟樾幾眼。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煩躁糾結。


    ……


    晚上。


    伶舟樾繼續喝著粥。


    她多天沒有進食,頭幾天不宜大吃大喝。


    王府內的南瓜瘦肉粥意外的好喝,比之前她喝到那些隻見水不見米的清淡粥有滋味多了。


    喝了幾口,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朝旁邊的丫鬟問道。


    “王爺不過來和我一起用膳嗎?還是他在哪個側妃小妾那?”


    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很正常。


    李廷鶴要是有,那她休了他也很正常。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恢複她的內力才行。


    丫鬟:“王爺的後院隻有王妃一人,王爺平日比較忙,現在估計還在書房處理公務,需要奴婢去請王爺過來嗎?”


    伶舟樾倒是沒想到,李廷鶴居然隻有她一個女人。


    莫非在成親之前,她就跟他提過這事?


    “算了,他忙就不要打擾他了,他一個大男人,餓了還不會自己吃飯不成?”


    “……”


    丫鬟琢磨這話,過度解讀,當即換外麵的小丫鬟進來伺候,自己跑到李廷鶴的書房道。


    “王妃好像因為王爺不能陪她一起用完膳,有些生氣了。”


    滄浪:“她生氣確定不是因為沒機會殺了王爺嗎?”


    他話還沒說完,李廷鶴從他麵前走過。


    直到李廷鶴跨出門檻,滄浪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去。


    “王爺,她失憶說不定是裝的,你別上當。”


    李廷鶴心裏喜滋滋。


    沒失憶的伶舟樾是真的會殺了他。


    但失憶的伶舟樾可是說過要做他夫人的,對他極好,絕對舍不得對他動手。


    他麵上不顯,乖乖坐在伶舟樾身旁陪她喝粥。


    伶舟樾疑惑看著他:“你怎麽來了?”


    李廷鶴吹粥的動作一頓,放低了碗,露出下撇的委屈嘴角,耷拉著眼皮不答反問。


    “不是你讓我來陪你用晚膳的嗎?”


    伶舟樾當即迴頭,她身後的丫鬟早已退出屋子,身後空無一人。


    這些下人,怎麽還惡意揣度她的話啊?


    李廷鶴瞥見她眉間聚起的慍怒,當即知道是那個丫鬟會錯了意。


    “丫鬟畢竟隻是個傳話的,沒必要為難她,你要是不想的話……我也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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