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搖晃,她差點吐出來,腦子更是暈得厲害。


    “你這人心眼怎麽這麽小?不就睡會兒你的床嗎?”


    李廷鶴氣得額頭青筋直冒,壓著怒意,咬牙切齒。


    “既然那麽喜歡,何不在芳紅閣直接歇下?”


    “小氣吧啦的,還沒我的二狗子大方。”


    伶舟樾嘟囔幾句,酒意上頭,也懶得動彈,裹著被子幹脆在地上睡起來。


    李廷鶴僵硬坐在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眼底才清明幾分。


    他盯著地上一坨的黑影,此前心中的狐疑反反複複,忽然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他的手摸向旁邊,這才想起被褥在地上。


    遲疑片刻,他決定從其他側房抱來被褥,重新睡下。


    第二天,天還沒亮,進來伺候的丫鬟毫無疑問,看到睡在地上裹成蠶蛹的伶舟樾。


    正更衣到一半,伶舟樾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坐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幾個丫鬟都被她這舉動嚇得一愣,忘了動作。


    “今天什麽日子來著?”


    “繼續。”


    李廷鶴沒理她,催促丫鬟。


    再晚點,早朝該遲到了。


    “對了,薑言非是不是今天迴來?”


    薑言非此前被派去西南賑災,如果她沒記錯,迴來的日子應該是今天。


    李廷鶴冷冷睨了她一眼。


    “這你倒是記得清楚。”


    “這有什麽?”


    “那你可還記得昨晚你說了什麽?”


    “……”


    伶舟樾陷入沉思。


    昨晚酒喝多有點多,她的腦子到現在都還有點暈乎乎的,伴隨陣陣刺痛。


    她說了什麽得罪他的話了嗎?


    丫鬟們察覺到屋內氣氛不太對,加快手上動作,很快給李廷鶴穿好衣服。


    李廷鶴頭也不迴,離開房間。


    伶舟樾仰頭無語。


    她昨晚說的哪句話得罪他了?


    如果是因為她抱怨他摸起來手感不好,他也已經踢她下床。


    總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一直生悶氣吧?


    哎,誰說女人心海底針?


    按她看,男人的心也不好猜。


    她隨便洗漱一下,掐著點的披頭散發竄進李廷鶴的馬車,遞給他一個肉包。


    “廚房順的,吃點,墊墊肚子,不至於在上朝時餓著。”


    李廷鶴沒接,她隨便放在桌上,拿出梳子慢條斯理地梳理,束發。


    “你昨天見過你師父了?”


    她是從他的王府中出去的,自然有人看到。


    “嗯。”


    “他怎麽沒直接殺了你啊?”


    “……”


    伶舟樾給他一個白眼。


    “我大晚上喝了那麽多酒,還惦記著跑你房間守著你,生怕你給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抹脖子了,你倒好,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李廷鶴因為這話神色微愣,反應過來,他很快恢複往常神色。


    “你若真擔心本王安危,那就把那股真氣解了。”


    即便他有些克製,可耳朵還是泛起粉色。


    伶舟樾沒注意,簪子熟練插頭上,拿起桌上的肉包大咬一口。


    昨晚酒喝多了,現在頭疼得厲害。


    之前她本著留著李廷鶴,方便對付她師父,之後在想想怎麽對付他的想法。


    現在被她師父這麽一逼,她那股叛逆說上來就上來,不想殺李廷鶴了。


    可這人也確實挺作的,不給她麵子就算了,老是讓她起殺心。


    “你別說話,那是不可能的,我今天就是進宮想看看戲,放鬆一下心情,你別逼我動手扇你。”


    “……”


    距離皇宮近了,伶舟樾出去,先入皇宮,找了身衣服,易容成太監。


    本來想跟李越溪打個招唿,看到她拉著許折花的衣袖撒嬌不想上早朝,差點閃瞎她的狗眼。


    她當沒看到,提前去踩點。


    大臣們陸陸續續進入宣政殿。


    看到薑言非的身影,伶舟樾困頓疼痛的腦子稍微清醒點。


    早朝開始,各位大臣匯報完自己的工作進展。


    輪到薑言非時,他匯報賑災情況,第一句話就讓殿內所有人目瞪口呆。


    “西南賑災情況正常,隻是所用物資是其他鄉紳富豪捐獻供給。


    朝廷給的賑災糧,運到西南時,已十不存一,微臣有罪,請皇上賜罪。”


    殿中不少人埋下頭,看薑言非的眼神和神色變了好幾變。


    李越溪穩穩端坐在龍椅上,將下麵所有人臉上的變化不動聲色收入眼底,麵色凝重。


    “既然物資是愛卿親自押送,想必是知其原因。


    說來聽聽,若情有可原,朕自然無須怪罪於你。”


    “不瞞皇上,一路上,除了災民,還有不少的官員向微臣求要物資。


    不僅如此,他們還將其中一成抽出,分給微臣。


    這是求要物資的官員姓名,以及他們要了多少,又給了微臣多少,全部記錄在冊。”


    看到薑言非掏出折子,不少人的臉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青,比變戲法的還精彩。


    還有不少人偷偷望向撐著側腦,閉眼假寐的李廷鶴。


    李廷鶴仿佛什麽也沒聽到,該繼續眯會兒,就繼續眯會兒。


    折子被送到李越溪手邊,薑言非繼續在下麵道。


    “他們分給微臣的,微臣不敢留,全部用於賑災,可那一點物資,對災民來說不過杯水車薪。


    幸好有各位鄉紳和富豪出手相助,才讓災民們有口吃的,他們這才有力氣幹活,解除水患,重新建造家園。”


    李越溪看著折子上的名字並不意外,漠然望向李廷鶴。


    “攝政王,你要不要看一眼?”


    被點了名,李廷鶴這才懶洋洋睜開眼。


    不少人握緊笏板,像找著主心骨般悄悄望向李廷鶴。


    “沒必要,既然他們犯法,想必是不怕被罰的。”


    李廷鶴低沉的嗓音裏帶著倦怠,像是沒休息好,聽著漫不經心,卻讓人不敢反駁。


    “噢,對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實在不行,都充了吧,反正國庫正空,亟待充盈。”


    眾人:“……”


    李越溪捏著折子,又提醒道。


    “他們大部分,可都是攝政王你的門生。”


    下麵一幹人聽到這話,汗水都低落下來。


    兩人的話,一句聽著比一句危險。


    “皇上這是懷疑,這是本王讓他們這麽幹的?皇上可別忘了,這賑災的銀錢中,本王也出了不少。


    難道本王給自己的門生一點錢財,需要用這等卑劣手段,置百姓的死活於不顧?”


    輕飄飄的幾句話,李廷鶴就把自己撇了一幹二淨。


    李越溪眼中劃過一絲不甘,可這上麵並沒有他的名字。


    這也是李廷鶴能如此氣定神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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