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穀雨帶了瀚揚去祭拜父親,孫鈺想著妙齡女子出去總歸是不安全的。


    當然,孫鈺更怕穀雨一去不複返,於是,提議自己跟隨一起:“穀雨,為師駕驢車送你們去,也好護你周全。”


    瀚揚打趣道:“師父,你這說是保護我姐,你瞧我姐的身手,真是遇到事,還得我姐護著你呢!”


    孫鈺笑道:“說的有道理,真遇到事我就駕驢車跑。”


    瀚揚有點瞧不上他道:“咦,師父這般慫包,難怪這麽大年紀還娶不上媳婦。”說完還不忘瞥一眼穀雨。


    穀雨心領神會,輕輕拍了一下瀚揚的肩膀:“臭小子,膽子養肥了,沒大沒小!”


    瀚揚嗬嗬笑,孫鈺笑了笑:“無妨,無妨!”


    穀雨準備了些祭品,便去了祭拜父母,孫鈺在遠處等著。


    穀雨特意遲些去,好避開於家人,不過,堂兄時常會給她寫信,她很高興,堂兄如今是秀才郎,走出了東台縣,如今隨同窗去了江寧府府學。


    穀雨和瀚揚跪下磕頭,穀雨:“爹娘,我和瀚揚來看你們了,你們瞧,我們都長大了,不用擔心!”


    瀚揚雙眼濕潤,抽了抽鼻子,說道:“爹娘,我長大了,你們看,我是不是壯實很多?我練功沒有偷懶,可以保護姐姐了,我還讀書識字了!”


    過了好一會兒,天空忽然飄起了毛毛雨,穀雨隻好拉上瀚揚迴去了,一路上,行人腳步匆匆,許是出來時,並未預料會下雨。


    但瞧著,路上行人都低著頭,或許真是心裏十分沉重,心想:‘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就是這樣的情景嗎?


    孫鈺趕著驢車,坐在前頭十分自在,但驢車裏的姐弟倆卻一言不發,他隻好也不說話。


    雨越下越大,他們隻好到附近土地廟裏避雨,土地廟外邊拴著四匹馬,在廟裏還遇到了四個男子,高矮不一,穿著一樣,都是黑色帶紋路的長袍,價值不菲,腰間還別著佩刀,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瀚揚瞧著很是崇拜:“哇,姐姐,好威風啊!”


    穀雨瞧著這些人來者不善,身上佩刀,不是官就是匪,拉了一下瀚揚,小聲說道:“莫要無禮!”


    孫鈺大氣不敢出,站在穀雨身後:“穀雨,要不,我們走吧?”


    穀雨鎮定道:“再等等!”大家都是在此處避雨,誰也不礙著誰,她雖然擔憂,但絕不怕事。


    過了一小會兒,那四人就匆匆離開,像是很趕似的,穀雨她們深唿一口氣,等到雨小了,他們也駕上驢車趕路。


    孫鈺將驢車放好,把驢拴在草棚處,拿了些幹草喂它吃。


    穀雨和瀚揚徑自進屋去了,瀚揚一屁股坐下,連聲說道:“顛死我了,等我有錢了,我要買一輛馬車!”


    穀雨心裏有些納悶,根本沒有聽瀚揚講話,穀雨心裏犯嘀咕:師祖和師奶這個時候應該一起在廚房,怎地關門閉戶呢?難道出去了?不對,經過堂屋時,明顯屋裏有人的。


    想罷,心裏十分不安,穀雨趕緊起身,對瀚揚說道:“我去一趟堂屋!”瀚揚看姐姐如此急切,他隨後跟了出去。


    穀雨加快腳步往堂屋走去,到了門口,隻見大門敞開著,穀雨前腳踏進門檻,看見駭人的一幕,師祖和師奶懸在房梁上,孫鈺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穀雨頓時紅了眼眶,飛快走到跟前,瀚揚隨後跟進了進來,被眼前的一幕嚇的連連後退,癱坐在地上,穀雨迴頭道:“瀚揚,過來搭把手。”


    而後對跪在地上的孫鈺急切說道:“師父,快把師祖和師奶放下來,指不定還有救!”


    孫鈺像是丟了魂一樣,神情呆滯,說道:“救不迴來了!”


    穀雨和瀚揚把師祖和師奶放在地上,穀雨輕輕落淚,摸了摸師祖和師奶的頸部大動脈,出於前世職業敏感度,還是一一檢查了一下屍體:身體仍有餘溫,頸部沒有機械性勒痕,排除了他殺。


    穀雨迴想著這幾日,師祖和師奶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於是,對孫鈺說道:“師父,你可有發現師祖和師奶有何不對勁?”


    孫鈺像行屍走肉一般,起身去了裏屋,而後拿了被單出來,輕輕地蓋在屍身上。


    穀雨見他不言語,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哪裏不對,但地板上隱約還能看見有些許帶有淺黃色鞋印,穀雨用手摸了一下,已經幹透了。


    從而轉向孫鈺:“師父,你過來看,有發現!”


    孫鈺這才迴過神來,抹了抹眼淚,走到穀雨身邊蹲下,穀雨指著腳印:“師父,家裏有人來過,看樣子還不止一個!”


    孫鈺若有所思,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穀雨,轉而說道:“你懷疑爹娘不是自殺?”沒等穀雨說話,查看了一下父母的屍身,並未有什麽發現,迅速起身。


    穀雨連忙把他攔下:“你去哪裏?”


    孫鈺:“報官!”


    穀雨鎮定道:“看頸部勒痕,不是他殺,你去報官也沒用!也有可能是被逼自縊?師祖可有得罪過什麽人?”


    孫鈺想了想,堅定說道:“我爹除了出診,素日不喜與人交流,我娘就更不可能了。難道就這麽看著我爹娘枉死嗎?”


    穀雨陷入了沉思:那是怎麽迴事?結合這個時代,能把人逼死的,要麽是權貴達官,要麽是流氓地痞,但這一家子從外地來,在這裏是美名在外,何至於引來殺身之禍?再說,也沒有引來過什麽流氓地痞啊,那就是…


    “師父,你們從何而來?”穀雨問道。


    孫鈺沒想到穀雨會這麽問,他那時對很多事已有記憶,迴道:“東京。”


    穀雨接著問道:“為何?”


    孫鈺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父母也沒有提過,他隻知道離開前,有一晚,父親深夜才迴來,他那時太困,迷迷糊糊聽著父親不知道跟母親說了什麽,過了不久就離開東京了:“不知是何緣由,隻記得當時走得很急。”


    穀雨:“估計跟東京有關,如果報官,約摸著也隻是判自縊身亡,所以…”


    穀雨最後沒有多問,拍了拍孫鈺的肩膀,安慰著說道:“我們先把師祖和師奶先安置好,這些疑惑往後再探個究竟。”


    孫鈺也明白,如果跟東京有關,他哪怕闖個頭破血流,甚至豁出性命,最後也是不了了之,想想爹娘這麽決絕離開東京,多半就是不想與之牽扯。


    孫鈺很快便打消了報官的念頭,他點點頭,暗自神傷,幾日都在恍惚中度過。


    穀雨看著他的樣子,迴想起於得水去世的那些時日,自己也差不多這樣,一下子沒了主心骨,身後再也沒有依靠,穀雨很是心疼,但又不知如何安慰他,隻有默默陪著他。


    出殯那日,煙雨蒙蒙,來了好些村民,於春林攜家來到張家村送孫郎中和呂氏。


    珠兒瞧著神情呆滯、麵色蠟黃、身形單薄的孫鈺,心裏五味雜陳,轉而對穀雨說道:“他…他沒事吧,瞧著行屍走肉一般,沒了往日的生氣。”


    穀雨皺了皺眉,說道:“毫無征兆,一下子失了雙親,論誰都難以接受,他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


    直到下了葬,孫鈺都還是一如既往不吭聲,默默地坐在父母屋裏,倒是穀雨,裏裏外外收拾了一番。


    穀雨拿出師祖平日裏出診的診箱,一下子沒拿好,箱子摔在地上,箱內的匣子掉了出來,裏麵有一個信封,穀雨趕忙拿給孫鈺:“師父,有一封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從海上來衝喜到你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投我一木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投我一木瓜並收藏我從海上來衝喜到你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