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於家出來,走到了村口,穀雨停下來,對瀚揚說道:“瀚揚,你會不會怪姐姐沒有跟你商量?”


    瀚揚笑嗬嗬道:“當然不會,我很高興,終於不用看別人臉色了。”


    穀雨輕笑道:“我們的銀錢不多了,支撐不了多久,姐姐決定先去找珠兒,然後想辦法營生。”


    瀚揚拍拍胸脯道:“姐姐,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去做工掙錢!”


    穀雨笑笑不說話,抬了抬頭,這天色還不算晚,穀雨突然發覺今晚的月亮特別亮,又帶著一絲清冷,加上今晚的鬧劇,如今特別想念家人,可是自己再也迴不去了,嘴裏碎碎念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瀚揚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麽,隻覺得姐姐神情裏淡淡的哀傷:“姐姐也想念爹爹嗎?”


    穀雨遲疑了幾秒,低頭看了看他:“啊…嗯…”


    瀚揚堅定地說道:“姐姐,我以後一定努力練功,將來我來保護你!”


    穀雨拍了拍瀚揚肩膀:“甚好甚好!”“走吧,去珠兒姐家!”


    一路走著,許是興奮過了頭,他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累,到了鎮上珠兒家裏已經是亥時了,別家的燭火都熄滅了,但珠兒家還點著蠟燭,於是,穀雨敲響了門。


    薑氏聽著敲門聲,高興地對於珠兒和於福添說道:“快去開門,許是你爹爹和大哥迴來了!”


    添兒麻溜的跑去開門,卻見是穀雨和瀚揚:“咦,怎是穀雨姐和瀚揚?”


    瀚揚:“那個,添兒,嬸娘和珠兒姐姐呢?”


    添兒:“哦,快進來,快進來,都在屋裏呢。”一邊說一邊領他們進來,轉過身把門栓好。


    珠兒見到穀雨很是高興,全然忘了她爹和大哥還沒到家這件事:“穀雨,你們怎麽來了,偷摸著出來的吧?”


    薑氏嗔怪道:“穀雨,這麽晚怎麽還想著上來啊,多不安全啊。”說完還拉著穀雨坐下,瀚揚跟著添兒坐到一邊。


    沒等穀雨說話,瀚揚氣憤道:“我們再也不會迴去了!”


    珠兒驚唿:“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穀雨淡淡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珠兒被氣得說不出話,臉頰通紅,好像被羞辱的是自己一樣。


    薑氏氣憤說道:“真不是東西!”轉念一想,離開了也是好事,安慰道:“吃虧是福,你們的福氣還在後頭呢!往後就在嬸娘家裏住下,總歸是吃住不愁。”


    穀雨現下也沒有好去處,隻能暫時先住下,等攢夠了錢,她再帶著瀚揚出去安家:“多謝嬸娘,多有打擾!”


    添兒高興道:“這可太好了,我可以跟穀雨姐學功夫了!”


    瀚揚不服氣道:“我也可以教你啊!”


    添兒:“你都打不過穀雨姐,我幹嘛不選穀雨姐當師傅?”


    瀚揚咋舌,穀雨笑道:“你個小機靈!”


    正當她們樂嗬完,吃了果子糕點要歇下時,門被敲響且非常急切,敲得人心裏發慌,穀雨擔心來者不善,便讓大家在屋裏待著,她拿了一根棍子,側身貼在門後,問道:“夜已深,是何人?”


    門外的人一聽聲音,直說道:“妹妹,是哥哥,快開門!”


    穀雨聽著聲音,憑著記憶猜是於福隆,便快速把門打開,隻見他轉身向馬車後走去,穀雨不明所以跟了過去,於福隆著急說道:“妹妹,快來搭把手,爹受傷了。”


    穀雨一聽受傷了,趕忙上前幫忙:“傷到哪了?”


    說完看一眼躺在車廂裏的於春林,看樣子還挺嚴重,接著說道:“福隆哥,還是先別挪動了,我來檢查一下。”


    於福隆他這才意識到,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不是妹妹,忙問道:“姑娘是?”


    穀雨非常鎮定,邊檢查邊說:“我是於穀雨,和弟弟暫住你家,春林叔怎麽受的傷?”


    於福隆點點頭,娓娓道來:“爹爹著急趕迴家過節,抄了近路,但那地方許是下過雨,滿是泥濘,馬車翻了,爹為了救我滾了下去,我本是要送爹去找郎中的,怎奈找了兩家都不應門,隻好折迴家中。”說完眼睛都紅了。


    穀雨看著於春林額頭有傷,翻了翻了於春林的眼皮,瞧著隻是暈死過去,接著輕輕按壓胸口和肋骨處,於春林有些許反應,她判斷右肋有傷,不排除骨折,後又活動了他的手腳,手上隻是皮外傷,左腿小腿骨折,右腿有割裂傷。


    於福隆看著穀雨一係列的操作,不由心生疑竇,問道:“穀雨妹妹年紀尚小,怎會如此熟練查看傷情?”


    穀雨鎮定說道:“窮苦出身,難免受傷,時間長了自己琢磨出來如何探查傷情!”“福隆哥快進屋去,嬸娘他們很是擔心,你且準備幾樣東西,我稍加處理,一會去別處就醫。”


    於福隆聽著穀雨沉穩的聲音,心裏的不安減少了些:“成,穀雨妹妹且說。”


    穀雨:“準備一些長布條,幹淨的手帕,還有兩小塊木板,烈酒,迅速些!”


    於福隆一向記憶力很好,記著穀雨的話便迅速進屋:“娘,娘,快幫忙準備些東西,爹受傷了!”


    聽了兒子的話,薑氏一下沒緩過來,往後退了幾步,對著珠兒說道:“妹妹,照顧好娘!”


    薑氏馬上又緩了過來,幫著兒子準備東西,幾個人麻利的拿了東西往門外走去。


    薑氏瞧著跪在車廂裏的穀雨,顧慮道:“穀雨,好姑娘,還是讓福隆來吧,這對你不好!


    穀雨一聽,遲疑了一下,但情況緊急她顧不上那些有的沒的,堅定說道:“嬸娘,情況危急,我不在意那些,把東西給我,珠兒上來幫我。”


    珠兒愣了一下,看著躺在車廂一動不動的爹爹,頓時鼻子發酸,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快速地抹了一把眼淚,輕輕地爬上來。


    薑氏和孩子們站在一旁舉手無措,心裏十分煎熬,一刻鍾過去,穀雨熟練地做了基本處理,受傷的地方周邊都用烈酒擦拭過,斷腿用木板固定了一下。


    穀雨聽著於春林粗重急促的唿吸聲,覺得情況不妙,說道:“情況不對,福隆哥快上車,立刻前往張家村,快!”


    薑氏她們一聽,立馬慌了神,薑氏忍不住哭了起來,馬車已經啟動,穀雨朝他們喊道:“嬸娘放心,會平安無事,珠兒你們照顧好嬸娘。”


    珠兒抹了抹眼淚,點點頭,這樣的穀雨她還是第一次見,雖然以往穀雨也是很穩重,如今更是處事不驚,頭腦清楚,明明是同齡人,怎麽感覺比自己年長許多呢,但是這明明就是跟自己一起長大的穀雨啊,她晃了晃腦袋,扶著母親進屋去。


    馬車速度就是快,也比驢車穩些,穀雨估摸著也就一刻鍾多些,他們就到了張家村孫郎中院子門口,穀雨迅速下車,身手矯健,一個翻身就進到院裏,於福隆直接看傻眼。


    穀雨敲了敲門,喊道:“孫郎中,事出緊急,多有打擾,還請郎中救命。”


    不一會兒,屋裏透出燭光,開門的是孫鈺,孫鈺見眼前明明是個身著女裝的小姑娘,卻把頭發高高束起,英氣逼人:“姑娘深夜來訪,是有急症?”


    穀雨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睡眼惺忪,但並沒有不高興,不過不是孫郎中,她有些擔憂,皺了皺眉,有些失落道:“孫郎中不在?”


    孫鈺看出姑娘似是失落:“家父起夜困難,我也可以的,我叫孫鈺。”


    穀雨這才放下心來,把情況給孫鈺說了一下,孫鈺轉身把門板取了下來,穀雨本還想跟他說要一塊木板,沒想到他直接卸門,果真是一波騷操作,心裏默默說道:此人可以深交。


    穀雨隨著孫鈺往門口走去,穀雨緊繃著的神經忽的舒展了些。


    孫鈺走了出去,這才發現門還拴著呢,轉過頭對穀雨說道:“你…這是翻牆進來的?”


    穀雨點點頭,把門打開,孫鈺笑了笑,看著眼前這個年齡比自己小的姑娘,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奇妙的女子!”


    很快,福隆和孫鈺把於春林抬進屋裏,福隆留在堂屋,坐立不安,穀雨在裏麵協助。


    孫鈺聽著於春林的唿吸聲不對,先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他拿出銀針在於春林胸前各個穴位施針,很快,他的唿吸就變得平穩,穀雨感歎:這針灸果然厲害,難怪現代人身體不適就各種針灸,名目還多如牛毛。


    孫鈺看著斷腿上專業的固定手法,轉頭問道:“姑娘,你會醫術?”


    穀雨愣了一下,迴道:“不會,隻是熟能生巧。”


    孫鈺處理完於春林身上的傷後,收拾了一下,寫了藥方,便去抓藥,福隆是個孝順的,拿了藥就去煎,孫鈺交代了幾句,打著哈欠道:“我要迴屋了,你們自便。”


    穀雨雙手作揖,臉上毫無表情,說道:“多謝!”


    孫鈺懶懶說道:“醫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無需言謝!”“哦,還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唿?”


    穀雨迴道:“於穀雨。”


    孫鈺笑道:“原來是你!”說完便迴屋去了。


    穀雨一臉疑惑,看著他走了,於是,坐在於春林旁邊,迴想著孫鈺一係列熟練的操作,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她突然做了個決定:拜師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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