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粗暴的撕開荷包。


    一塊蜂蠟模樣的黃色膏體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低頭嗅了嗅,手裏托著示於人前。


    “這塊百花醉浸過烈酒,是實打實的催情香。諸位若是不信,可去青龍大街的幽香閣,這百花醉是他們的招牌!”


    若隻是提起百花醉,或許有人不了解。


    可幽香閣如今卻是整個京城生意最火爆的香薰鋪子。


    他們出售的熏香氣味獨特,香味持久。


    因為客人太多。


    店裏不得不對每種香料限購。


    就是城裏的達官貴人想要多買一些,加價搶購都是常有的事。


    生意都做到侯府了。


    沈叔可太有本事了。


    陸寧怎麽也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頭上。


    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說起來這百花醉,還是前段時間店裏的那位製香大師阿古麗意外研製而成。


    尋常燃燒可當熏香。


    可一旦被烈酒浸透,點燃就會成為強效催情香。


    “不是的!我不知道誰把我的買香料浸了烈酒,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白秀青掙紮著想要去搶。


    “閉嘴!”


    江行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臉黑的都要滴出水來了。


    他狠狠瞪了白秀青一眼,這才看向陳夫人旁邊的憨癡兒。


    不管如何,侯府不可能認下這個罪名。


    “陳夫人口口聲聲指責侯府蓄意勾引,那我請問夫人,此地乃是我侯府內宅滲出,就算是賓客中的女眷都不會來,令公子又是如何越過重重守門的婆子來到此地?”


    男女有別,為了避嫌,哪個勳貴人家的宅子不是分為內宅和外院?


    等閑外男是沒法進後宅的。


    就算真的誤闖。


    也會有守門的婆子阻攔。


    更何況,陳家公子明顯是個傻子。


    若非刻意,他怎麽可能進得來?


    江行川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之處。


    陳夫人眼裏閃過一抹怨恨。


    還不是因為你們侯府養的丫鬟勾人。


    不然她的招兒怎麽可能會追過來。


    陳夫人心知肚明,但並不代表她要服輸。


    “既是有心勾引,別說一道門,十道門也攔不住!”


    江行川冷笑一聲。


    “陳夫人這話是在說,整個昌平侯府都在算計令公子?嗬嗬,令公子初次來侯府,本官請問陳夫人,我們和令公子到底是何愁何怨?竟值得我們如此處心積慮的算計?”


    這話贏得了一些圍觀家眷的認可。


    “世子這話倒是不錯,內宅是女子日常行走之地,怎麽可能輕易放人進來?”


    “別說光是我家的外院到內宅就得三道門,侯府高門顯貴,想來把手的下人們更多。”


    “誰不知道陳家這公子平日裏被慣壞了,看著是個傻的,聽說早把貼身丫頭的肚子弄大過。”


    “你也聽說過此事?看來傳言非虛啊,可得讓自家姑娘離陳家公子遠一些,不然被人糟蹋了都沒地方哭啊。”


    都是在一個圈子的。


    誰家裏有些醃臢事,都逃不過貴婦們的眼睛。


    而陳家公子,早就在這些人中臭名遠揚了。


    一時之間,白秀青竟還意外獲得了不少同情。


    白秀青狠狠鬆了一口氣。


    卻是恨極了陳家的癡兒。


    而江行川聽了這些竊竊私語,眼底的冷意也退卻三分。


    他就知道。


    青青怎會看上這種傻子?


    唯有陳夫人,怒火中燒,氣的咬牙切齒。


    她的招兒才沒問題。


    都是侯府這小賤蹄子勾引!


    如果她不出現在招兒麵前,還打扮的這麽嬌嬌嬈嬈,招兒又怎會黏上她?


    可陳夫人有一個好處。


    她很有自知之明。


    她清楚自己不是江行川的對手。


    也明白江行川的身後是長公主。


    鬧得太難看,隻會兩敗俱傷。


    陳夫人視線在白秀青身上停留片刻。


    這小賤蹄子長得還不錯。


    給她的招兒做個妾室還算可以。


    大女兒說過想要拉攏長公主。


    若是能借由江行川搭上這根線。


    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陳夫人沉默片刻。


    “行了,我不與你們計較侯府算計招兒之事,既然我家招兒看上了這丫頭,就讓她給我家招兒做妾室。”


    “不行!”


    “不要!”


    江行川和白秀青異口同聲的嗬止出聲。


    在江行川看來。


    此事明顯就是陳家公子的錯,陳夫人無非是在無理取鬧。


    他承認自己不像過去那麽喜歡青青。


    可他的女人萬萬沒有送出去給別人當妾室的道理。


    白秀青不是沒從別人的議論中得知陳夫人有多不好惹。


    聽到江行川毫不猶豫的拒絕,當下心中感動不已。


    她就知道川哥哥不會放棄她。


    陳夫人沒有想到自己已經這麽“大度”不跟侯府計較。


    江行川居然還不鬆口。


    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嗆了上來。


    她冷冷一笑。


    “不同意?你們侯府有資格不同意嗎?故意用催情香算計我家心思單純的招兒,這事兒就算是拿到禦前你們都不占理!”


    陳夫人這話裏有兩重意思。


    一來,不管白秀青的催情香想要用在誰身上,她都抵賴不得新華歹意。


    二來,陳公子到底是個傻的。


    若無人勾引,單憑他是此事是萬萬不可能出現的。


    再說了。


    江行川雖然有公主府撐腰。


    可長公主斷然不可能因為這麽白秀青這麽個無足輕重的女子為他得罪工部侍郎這種位高權重的朝廷重臣。


    陳家不一樣了。


    宮裏有德妃給聖上吹耳邊風。


    於情於理,侯府都占不了上風。


    赤裸裸的威脅。


    江行川何嚐不知?


    他緊握雙拳,一時沒有反駁。


    陳夫人掃到了江老夫人旁邊打扮精致的江嫣然,心下會意。


    “我原是想著,江大人和我家老爺都是同朝為官,沒必要將此事鬧大,雙方結個兒女親家也未嚐不可。我本以為昔日傳言,侯府內宅一片烏糟,如今來看,所言非虛。沒和你們結親,真真是幸事一樁啊!”


    江嫣然當下白了臉。


    江老夫人聽到這,忙開口。


    “陳夫人,話也不必說的還怎麽難聽。我家川兒也不過是顧念著這丫頭是恩人之女,當然要出聲維護。不如這樣?此事容我們祖孫聊幾句再說可好?”


    “祖母......”


    江行川剛要開口,就被江老夫人厲聲打斷。


    “閉嘴,跟我去旁邊說!”


    角落裏。


    江行川寒著臉,直接表明態度。


    “祖母,你知道青青是景兒的親生母親,我是不可能讓她去給一個傻子做妾的。”


    江老夫人冷哼。


    “川兒,不妨告訴你,祖母早就想把她嫁出去了!”


    江行川愣愣的看著江老夫人。


    “川兒,你自己說,自從你帶她進府,府裏多少事都是她挑的頭?你為了她險些名聲盡毀,我這把老骨頭也因為她們母子毀成了這副模樣,如今她又不知檢點的做出這等事,這是要徹底毀了咱們侯府啊!”


    江行川何嚐不知。


    他疲憊的揉揉眉心。


    “祖母,此事明顯就是有人設計。”


    江老夫人輕哼。


    “那催情香怎麽說? 府裏這麽多人,為何單單設計她,不去設計別人?”


    江行川張了張口,無奈。


    “可她畢竟是景兒的母親。”


    “那你瞧瞧景兒都被她教成了什麽樣?川兒,咱們侯府不可能隻有景兒一個孩子,你可明白?”


    江行川沉默不語。


    若是以前,他定會開口辯駁。


    他唯一認可的孩子隻有江子淮。


    現在不一樣了。


    清秋對他癡心不改多年,她生的孩子他當然喜歡。


    眉兒是長公主的女兒。


    若是他們有了孩子,他和公主府會聯係的更緊密。


    所以,侯府不可能再隻有一個景兒了。


    更何況,景兒已經有了那樣的名聲。


    將來再坐侯府的嫡長子也是不夠格的。


    江老夫人繼續勸說:“你剛才也聽出來了,這陳夫人不會這麽容易善罷甘休的,若你不同意,就把人得罪了。你好不容易迴到官場,就因為那個不懂事的樹敵,以後可怎麽過啊?”


    “可青青畢竟和國公府關係匪淺,總要顧忌一些的。”


    這也是為什麽,江行川雖然不再那麽愛白秀青,卻始終沒有放棄她的原因。


    江老夫人嗤笑。


    “且不說那宋國公兒女眾多,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退一步講,若陳夫人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去,你以為國公府會認下一個聲名盡毀的女兒?”


    “陳夫人這邊就不一樣了。她的女兒德妃頗得聖寵,德妃生下的八皇子也在聖上麵前頗為得臉。外間都有人傳言,聖上還有意立他為太子。不管傳言真假,祖母是覺得多一條路總好過少一條路。”


    江老夫人一番苦口婆心的相勸,讓江行川神色越發凝重。


    他很清楚。


    一個手裏沒什麽實權的國公,當然比不上一個獲寵的皇子。


    八皇子雖然年少。


    但聖上正值春秋鼎盛,足夠他平安長大。


    若萬一聖上有心傳位八皇子,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因著將軍府,長公主才對他頗有看中。


    但從未拿正眼看他。


    萬一哪天,將軍府覆滅。


    長公主不再需要他。


    他絕對有理由相信,長公主會將他當做替罪羊推出去頂罪。


    若能將青青嫁給陳家公子,那就相當於在八皇子這走通了一條路。


    江老夫人又加了一層助力。


    “還有,剛才兵部尚書家的二夫人對嫣然印象不錯,若能成了,也算是全了你祖父臨終前的一片心願啊。”


    昌平侯府第一代老侯爺就是在軍中立下的從龍之功。


    可後續幾代子孫都不成器。


    為此,再度入主軍中,就成了曆任侯爺的心願。


    當然,除了江行川的父親那個隻知曉尋花問柳的紈絝。


    見江行川有些動容,江老夫人將他最後的顧慮都說出來。


    “你也不必擔心她不會同意。有景兒在,她會同意的。”


    江行川歎了口氣。


    “祖母,容我再想一想。”


    這邊祖孫倆一門心思的算計著。


    另一邊的看客們卻沒閑下來。


    都在猜測著江行川會怎麽選。


    就連清秋都有些緊張了。


    “少夫人,您說世子不會為了那個賤人得罪工部侍郎吧?”


    陸寧瞥了眼臉色一臉篤定,眼神中滿是希冀的白秀青,笑笑。


    “她手裏的籌碼隻怕還不夠啊!”


    話音未落,江行川就攙扶著江老夫人走了過來。


    他沉著臉看向陳夫人。


    “陳夫人,剛才我與祖母商議過,此事畢竟我侯府也有責任,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


    陳夫人冷哼。


    “你清楚就好。”


    江行川看向白秀青。


    “可青青畢竟是我恩人之女,容不得被人欺負。”


    白秀青眼中光芒大盛。


    陳夫人挑眉。


    “嗬嗬,說了半天,你們還是想跟我去禦前評理了?”


    江行川搖頭。


    “夫人誤會了。我和祖母的意思是,隻要夫人願意以正妻之位迎娶青青,昌平侯府願意與夫人結這一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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