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雅摯為吳梟擦拭過身子之後,雅摯掏出南宮雨鷺給他的銀針,並對吳梟說著:“沒想到這麽快就用到了這個針,我第一次使用這針,是活是死看你昭化了。”


    “恩。”吳梟輕聲迴答。此時的吳梟,雅摯看在眼裏和第一次見他時落差很大。在雅摯麵前的這個人就像個弟弟一樣的人。


    “好了,我不說話了。我要專心點了,不然紮錯一針你都不好受。”雅摯嚴肅的說著。便開始在吳梟身上施針。吳梟看著雅摯,心裏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陰差陽錯的都做成了,為此他感到一絲夢幻,做夢一般。麵對眼前這個人,沒有殺了他,反而救他。吳梟撿迴了一條命,他慶幸上天還沒有放棄他,等這事結束了,他一定會報答雅摯。隻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雅摯給他運功療傷,一股強大的內力進入他身體,讓他體內的疼痛緩解了不少,也使他漸漸睡去。


    一個時辰過後,雅摯拔去了吳梟身上的銀針,吳梟迷糊之間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雅摯懷裏。雅摯環抱著他,仔細一看這並不像中原人,精致的而又突出的五官,俊美的臉龐,使得雅摯突然想起了什麽,驚訝了一聲:“原來是他。”


    雅摯看到他的發帶綁住了另一隻眼睛,他伸手想解開,卻又縮迴了手。雅摯將他的衣服重新穿上,放在床上。他看了一眼謝韞悉贈與他的衣服上染上一塊血跡,心疼不已。他歎了一口氣,這一天雅摯也累了。他沒有再想什麽,將外套脫去,和衣而睡躺在吳梟身邊。


    一夜過去,蒲程將所見所聞告訴了張大人和徐溯。然而他們倆個的反應沒有蒲程那麽大。徐溯聽罷之後便一直沉默。張大人隻是坐在那裏,摸著手上端著的茶杯。


    吳梟微微的睜開了眼睛,他感到身上的痛處緩解了一些。他原本想身起來,卻發現了雅摯躺在他身邊,吳梟靜靜的看著雅摯,他的睫毛微微閃著,伴隨著有規律的唿吸聲,他睡的沉。雅摯給吳梟的感覺,使得吳梟不由的迴憶起記憶之中的一個人,一個最為珍視的人。


    吳梟不願意在陷入迴憶,他掙紮著起身,將身上的被褥蓋在雅摯身上,便獨自運功。吳梟對自己的狀況無言,他起身去洗漱,看著那臉盆中倒影,緩緩的解下了那綁著另一隻眼睛的發帶,他的發全部散了下來,同時也遮住了臉。吳梟呆呆的看著水中的自己,那一抹金色的反光,印著他的金色眸子。他彎下腰,顫抖的手,捧起了水輕輕的打在臉上,鬢角少許發絲被打濕了他也並沒有在意。


    吳梟的這一係列動作都被雅摯看到眼裏,他在吳梟為他蓋被子時便背驚醒了。這個瘦小帶著稚氣的背影,讓雅摯說不話來,他隻是在想,吳梟到底經曆了什麽,他與溫王爺的關係如何,以及他在從人麵前的姿態和單獨對雅摯有些不同。盡管雅摯跟著他,卻沒有放下戒心。吳梟並沒有說錯,雅摯對待知府的人也存在戒心,誰叫他就是這樣的人呢。


    “你醒了。”吳梟淡淡的說了一句,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你為什麽要救我?我離間了你們,你應該仇視我才對。”


    “為什麽就不能救你?你要是死了,我會感到很困惑。”雅摯一看被發現了便坐了起來,輕輕說著。


    “是麽?”吳梟背對著他。


    “是的。我從來不乘人之危,等你傷好了再算賬。他們也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就像你,在溫王爺身邊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吧。”雅摯說著,他想直擊。


    “利益?的確是,我為了我的利益,被他暴打也不能還手……你也看到了吧。我身上的傷便是他造成的。”吳梟說著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雅摯心裏一緊,在他看來,吳梟身手敏捷,不可能受這麽重的內傷。除非是他被限製住或是自願的,雅摯昨日查看他的傷時,姑且分析是認為他被限製住,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他自願挨打。另一方麵,能打他並不能還手的人恐怕隻有溫王爺了吧。從傷勢來看,這溫王爺功夫不低,這有些難辦了。雅摯心中默默著笑了,堂堂將才之後,怎麽不會武功呢?


    “恐怕是能為此獻出生命的‘利益’吧?”雅摯輕笑著一聲。“憑相貌而論你不是中原人吧?那麽來中原投靠溫王爺,是為了你的‘利益’?看來你不大,野心挺不小。”


    “……”吳梟手中緊緊的握著毛巾,突然鬆開:“雅公子,憑你的相貌,你也不是中原人。身為納蘭家族的人,雖不比王爺的地位,但說出這個名號,也受人敬仰。而你千裏迢迢的來到開封,難道就是為了當個不起眼的捕快?或許你也是為了什麽而走到這一步。”


    “原來如此,既然都是為了利益,不妨說說你的目的,或許我們能夠互利互助。”雅摯看著他。


    “雅公子不愧是直爽的人……也好……拿我也開門見山,我的目的很簡單,隻是請你幫忙。”


    “幫你什麽事情?”


    “幫我報仇。”


    “報仇?”


    “……”吳梟轉過身來,一手把毛巾丟入臉盆內,瞬間水將毛巾浸透。“隻要你幫了我,張大人手中這個案子就能結束。你們可以高高興興的過中秋節。”


    “你是溫王爺的人,他不能幫你?至於張大人他們,與我何幹?你的這個條件我並不是很滿意。”雅摯突然戲謔了一句。


    “抱歉,我忘了。你那日幫何梓鈺祛毒可有私心?他有意加害你,你卻救他是因為他對你還有用?他唯一的價值便是情報。我不僅在開封瓊羽閣有多處人脈,作為消息通我比何梓鈺對你更加有用。我找你是因為你身手不凡,同時你又有小梁王這個靠山,若是失敗你足以脫身。現在溫世遠已經知道了聖上對他懷疑……”吳梟低著頭走到桌前,一手扶上雅摯的佩刀,仔細觀摩了一番。雅摯見他沒有說話,他雙臂環胸的動作站在原地,而他的雙手已經深入袖子裏,正緊握著銀針。他對這麵前這個見過一次麵的少年感到困擾,吳梟對他的情報掌握的很多,他的眼線應該多如牛毛,恐怕連他進宮之事也略知一二,這個看似十五歲的少年,既天真又危險。


    突然“哢嚓”一聲金屬摩擦聲,吳梟拔出刀,但卻沒有全部拔出,他對這刀身上的篆文感興趣。


    “風旋青花刀………難道你不想知道這刀的來曆?那日你在城東斬殺了百人,我親眼所見不知道你可有印象了呢,恐怕這也令你感到困惑吧。”他抬起了頭,直直的看著雅摯。吳梟的俊美的麵孔倒影在冰冷的刀麵上,以及那一隻金色的瞳孔。


    雅摯看到了他濕潤的劉海下閃著金色,麵前這個少年正是他那日街上衝撞他的少年,雙瞳異色,並向他傳達內鬼的人。此時,在雅摯心裏,天真的外表下,隱藏著危險,還多了一份神秘。


    “我與溫世遠有不共戴天之仇,雅公子你若是能幫我,事成之後,我吳梟任由你處置,要殺要剮都悉聽尊便。你救我一命,那便是我恩人。雖然為了利益行使,你定是認為我使詐,若是如此,憑我現在的身子,恐怕連著門都未能走出便喪命於此。我知道雅公子防備心很高,我又有什麽好欺瞞的?”吳梟收迴了他的刀,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雅摯見他放了刀,他卻並沒有鬆開握著銀針的手。他心裏思索著,或許是被吳梟說中,在知府的時候,如不是心裏對他們存有戒心,或許不會被吳梟挑撥,可是人心很難把握,而眼前之人並不好對付,吳梟說的這番話,沒理由不讓人不相信。客觀的來說,此人年紀尚輕卻有如此本事,他日之後必不是等閑之輩。諾能與他化敵為友豈不是一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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