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玨,今日一整日都奔波在山野田間,難得地自由,難得地唿吸到新鮮的空氣,頗有一種久在樊籠裏,複得還自然的錯覺。


    日暮村野,餘暉散去。


    河鄉岸這個沉寂了許多年的鄉鎮,許久不曾有外人出現過,而張玨這個外人,不僅騎著官馬,帶著朝廷的印記,就連衣服著裝珍貴無比,整個人外貌氣質尊貴無比,與時代生活在這裏的百姓格格不入。


    很快,院子外麵圍著看熱鬧的村民,時不時地伸頭探腦地看向院子裏,就連剛才那幾個吃糖餅的小孩子也已經爬上了樹,正嘰嘰喳喳。


    ...


    “小芸,小芸,...”


    “你家院子外栓了一匹馬...”


    ...


    小芸放下手裏的活,走到院子裏,和那些孩子說道不許在鬧了,結果又引起一陣喧鬧,簡直是熱鬧非凡。


    張玨也無所謂,就坐在正堂屋的板凳上,同樣也看著他們,頗有種,你在樹上看風景,風景也在看著樹上的你的感覺。


    張玨也大致對張家現在的情況,有了一些簡單的了解,若此隻說有個兄弟叫張添一,現在的張添一已經婚配,並且三個孩子,有了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剛才給自己帶路的女生叫小芸,她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在私塾讀書,若兮的爹娘也還活著,這會子也地裏幹活,小芸的母親已經去喊他們迴來了。


    院子外麵實在聒噪,張玨隻好轉身看向正在幫忙幹活的小芸,她年齡不算小,按理說,應該正是讀書的年紀,哥哥能去,弟弟也去,偏就...


    張玨剛想問小芸為什麽不去讀書?


    突然自己說這樣的話,太過於冒昧了,不去讀書肯定有不去讀書的苦衷,難得是小芸自己不想去。


    那自己又何必再多問,提起別人的傷心事,那就是挺沒有眼力界的...


    記得若兮說過,她家原本是地主,就張玨這一路上的觀察,張家現在住的房子,算是不錯的,普通的四合院,確實比見到的其他的房子,蓋的高些,房間也多些。


    隻是再打量屋子裏的一些陳設,家具擺設的很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和幾張板凳...


    屋頂的大梁確確實實是根好木頭,房子應該是當初有錢的時候蓋的,後麵家裏變落魄了...


    隻是再難,也能有若兮的一口飯吃吧,怎麽會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


    張玨記得在學校的時候,曾在圖書館無意中翻到一本舊書,在生產力相對落後的古代,以一百年為時間單位,一個普通的村莊最後能活下來,繁衍後代的不足百分之十,現在看來,北周可能還要更嚴重些...


    張家想必是賣了女孩,攢下了一筆錢...


    隻是可惜,若兮到臨察覺到大難臨頭時,最掛念的還是這些把她賣了家人。


    “阿爺,阿奶,你們迴來了...”


    張玨正想的出神,思緒就被小芸的聲音給打斷,一位衣著簡樸,整體還算幹淨整潔的農人,從院子外麵迴來,緊跟在他身後進來的農婦,應該就是若兮的母親了。


    夫妻二人雖然從事著勞作,但仍客氣有禮,還沒等張玨說話,對方就問道:“姑娘,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張玨禮貌地自我介紹:“老伯,大娘,我是若兮的朋友,從京都而來的,若兮托我帶些東西給你們。”


    說完便取下係在背後的包裹,張玨實在不忍心向他們說出若兮已經客死他鄉的事實。


    包裹裏麵有若兮交代張玨要帶給家人的幾塊碎銀子,一根雕花素銀長命鎖,還有一根銀簪子,還有墨弈留下的一些金銀首飾,張玨全部留給張家人,同時自己又往裏麵加了一百兩銀子。


    在張玨打開包裹的瞬間,張有跟夫妻二人,連同小芸的母親,現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即便是張有根曾經富裕過,再次見到這麽多銀子,眼神裏依舊是難以掩飾的震驚。


    隻有若兮的母親,在看到包裹裏東西的瞬間,眼神瞬間灰暗下去,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難以克製住的悲傷,不可置信地看向張玨。


    或許她已經猜到了。


    或許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孩子天生的敏銳度,在看到若兮的長命鎖時,一位母親就猜到了女兒的結局。


    其實,他人若認深思,未必猜不到...


    這樣大一筆銀子,這是一個普通百姓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高度,能拿出這樣一筆銀子,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就是發達了。


    要麽就是賣命錢。


    若一個人發達了,怎麽能不歸家,而是貿然相信一個外人送來這樣大一筆錢...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自己不能歸家了,這時代不能歸家,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死了。


    很快,張有根也意識到這筆銀子的來路,錯愕地看向已經掩麵哭涕的女人,身體久久地僵硬,愣在那裏。


    張玨原本想隱瞞若兮的死,就告訴他們若兮還在京都裏好好活著,隻能不能迴來看望他們而已。


    此時再看到反應過來的一家人,自己也不好在隱瞞什麽了。


    隻是安慰的話,還沒等張玨說出口。


    就被強顏歡笑的張家人掩飾過去,張有根更是突然下跪道:“今日之事,老夫應該感謝姑娘,想必是我那姑娘已經不在了。姑娘能如此坦誠,奮不顧身送迴遺物,我張有根今日向姑娘磕頭感恩了。”


    張有根這麽一跪謝,連著身後的張家其他人也全部跪下了,張玨想要去扶起他們,卻被他們拒絕,連著磕了三個頭。


    張玨不知道自己帶來的這筆不菲的財物,對此時的張家人意味著什麽?


    “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們真的不必這樣的...”說完,張玨就先去扶起若兮的母親。


    張有根才想起問道:“老夫,今日還沒請問姑娘,尊姓大名?他日若姑娘有事用得上我們張家人...”


    張.


    張玨突然意識竟然和他們是同姓,便如實相告道:“老伯說來也巧,我也姓張,叫張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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