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外麵小院有淅淅瀝瀝的小雨聲,滴滴答答從廊簷落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土腥氣,似乎有很大風,唿唿吹了一夜,張玨清醒地明白這不符合正常的自然現象,如果有大風,必須不會是這樣淅淅瀝瀝的小雨,大腦時而是清醒,時而又是昏昏沉沉。


    半夢半醒中,一時也分不明自己身在何處,四周好似大霧白茫茫,從小到大所有的幸福的時刻,在張玨的腦海裏一幕幕閃過。


    想努力起身去抓住什麽,可是渾身沒有力氣。


    直到最後一刻畫麵,看到張玨身穿學士服,在父母,好友,老師,所有人的祝福之中笑著走上了講台,可是下一秒,就虛無地飄了起來。


    那一刻,張玨無比清醒沉了下去,好想去抓住些什麽,真實存在的,虛幻的。


    緊接著張玨身酸痛醒來,躺在土炕一樣的床上,身上搭著破舊難聞的被褥。


    昨夜是下過雨。


    翌日,空氣格外的清新,透過破舊的軒窗,能看到院子外麵低矮的花牆,廊簷之下有人匆匆走去,並無人關心,柴房的地上還躺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張玨大概是猜測到自己穿越重生到另外一個人身體裏,不過和看曾經看過的穿越甜寵小說,古偶電視劇不太一樣。


    主角是因為有光環才是主角的,而自己大致是要殞命於此了,這樣也就罷了。張玨沒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直勾勾地盯著蛛絲勾結的房頂。


    “吱呀”一聲,柴房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同時伴隨著一個擔憂的女聲,小聲的唿喊道:“阿月,阿月...”


    阿月,大概是這女子的名字吧。


    抬眼望去,隻見一身灰色素衣的陌生年輕女子正擔憂地看著自己,對方見張玨並沒有任何的表情,又上前走了一步,毫不猶豫地從懷裏拿出一塊土了吧唧的幹糧塞了過來說道:“掌事嬤嬤不許任何人給你留飯,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的,快吃吧。”


    張玨有些遲疑,還是接過對方塞過來的幹糧,這硬邦邦的東西是吃的?不過眼下還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也就直接了當問道:“你是誰啊?”


    門外有人經過,秋蘭,猛地迴頭看了一眼,一絲驚慌閃過,再迴頭看向張玨,滿臉寫著不解。


    暫時還不能透露重生者的身份,張玨連忙解釋道:“我醒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過總算遇見一個正常人了,不會上來就打人,現在重要的是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份,還有對方是誰?這是哪裏?什麽年代?自己重生到什麽鬼地方了?


    張玨繼續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我是誰?我為什麽要這裏?你又是誰?”


    “啊?”麵對張玨一連串的提問,對方的女生顯然有些迷茫,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先迴答問題?還是先去試圖理解張玨所說什麽都不記得了?


    “秋蘭,...我是阿蘭啊,阿月,你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張玨搖了搖頭,叫秋蘭的女生還是不敢相信,再次不確定地問道:“阿月,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張玨點了點頭。


    “這樣也好,.....,以前的事情,不記得也好.....”


    經過這位叫秋蘭的女生講述,張玨大概對原主的身份有一些了解。


    原主——秋月。


    和眼前的叫秋蘭的姑娘,都是丞相府裏的家奴,但她們現在並不在丞相府,而是在北幽亭苑。


    北!幽!亭!苑!


    啊!


    是北周嗎?張玨臨出門前,剛複習到這一段曆史。


    完了,完了!張玨在內心瘋狂呐喊,這可是門閥橫據,權貴橫行的年代.....


    通過秋蘭,大概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原主,秋月,某天午後,同其他家奴一起偷偷溜出北幽苑,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大家陸續都迴來了。


    隻有秋月還沒迴來,管事嬤嬤知道了她們偷偷溜出去,責備她們無法無天,便命人出去尋找。


    結果在後山的河裏發現了秋月的屍體。


    原本是準備扔在荒郊野外的,結果秋月輕咳幾聲,吐了一口水,又進了氣。


    才被侍衛拉迴來的。


    秋蘭哭訴著:“阿月,你以後再也不許這樣輕易了結自己的性命了?”張玨點了點頭,但又知道原主絕對不是自殺,當然也不會是意外落水。


    手肘處還有被麻繩捆綁留下的青紫色勒痕!


    脖子處青紫色的痕跡!


    原主是被人謀殺的。


    張玨猜測,兇手以為秋月已經被掐死了,才把她扔進水裏,也許就是這個間隙,自己的靈魂重生到秋月的身體裏。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趕緊找到迴去現代的方法,其次,找到謀殺原主的兇手,也不是張玨要報仇,主要敵人在暗,自己在明。


    張玨怕兇手知道自己沒死?再來殺自己一次?


    要是能死,就死了,萬一死不成,又是白白受罪,和他們講道理,講人權,講自由,肯定是講不通,現在這種情況,先苟著!


    再找到迴到現代的方法!


    很快,秋月中了邪,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就在宮人和家奴之間傳開了。


    也正是因著失憶,原先要發配處置秋月的管事嬤嬤,也沒有再來追究家奴自戕的事情!


    次日,管事嬤嬤也就傳了話,開了柴房的門。


    “出來吧。”負責放張玨出來的宮女冷著臉說道,張玨以為對方是在發善心,微笑地迴道:“謝謝啊,謝謝啊。”


    誰知?


    對方並未接話茬,冷眼看著張玨一眼道:“浣衣院,衣服已經堆滿了,等著你洗呢!”


    堆!滿!了?


    張玨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那個朝代打工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尤其是秋月這種簽了賣身契的底層打工人,簡直是底層打工人中的外包人員。


    屬於更沒有人權的那種。


    原主秋月和秋蘭,原是在劉貴妃竹韻院做事的,又因為二人是司徒邇安排過來的,根本沒有靠近劉貴妃機會。


    這個時代的動蕩不安,朝代更迭,她們這樣的小人物生死全在別人的一念之間,這地方待不得,自己得盡快找到迴到現代的方法!


    洗衣服這活辛苦,但遠離是非之地,張玨試圖安慰自己。


    “這也太多了吧.....”張玨望著堆積如小山的髒衣服,向帶自己來的宮女抱怨,隻是她根本沒聽張玨把話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這會子雖然天已經暖和了,井水依舊還是刺骨地冰涼。


    開始的時候,張玨還能察覺到井水的涼,漸漸地張玨也不覺得井水冰涼了,因為這井水需要一桶一桶地打。


    張玨渾身都是臭的,太想美美地泡個熱水澡了,在喝一杯全糖的奶茶,在悠閑地泡個粉紅色的泡泡浴。


    要是一時半會找到迴到現代的方法,自己還是先逃走吧,不然單這些衣服,都能把張玨累死了。


    落後有落後的好處,晚上也沒有監控,自己趁著夜黑風高,偷偷翻牆跑吧,隨便逃離個幾百裏,換個名字,秋月就能變成臘月,變成秋花,變成張三,變成任何人。


    “你這賤蹄子,還在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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