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那道冰門依舊無法通過後,小貓們調轉方向,往另一條通往眼宗宗宮的路——極峰嶺的方向前進。


    這一路上白糖都在和晴雲煲“紙片電話”,畢竟能夠與之聯係的機會實屬來之不易,再加上這一次的持續時間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久得多,他心中難免有些激動。


    白糖小心翼翼地捧著紙片貓,興衝衝地端起說書貓的架勢,和晴雲描述之前遇到的有趣之事: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我從高處跳下,天降正義——!”ψ(`?′)ψ!


    “然後摔了個貓啃泥,鈴鐺還砸腦袋上了,挺丟貓的。”( ? ? ? )?)


    “武崧!你又拆我台!”(`Δ′)!


    “哈哈哈哈……”


    那些誇張描述裏總會夾雜著其他小貓的揭短和笑聲,晴雲對此總是一笑而過。


    他們雖然年紀不大,卻早已學會報喜不報憂的道理,唐明要是知道這件事,估計會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吧。


    畢竟小貓們一路上的遭遇,他們兩個早就透過傀儡師和紙片貓的“投影”和“視角代入”了解透徹了。


    “對了,晴雲哥,你還沒和我說,你在那兒還好嗎?紙片貓可是說你在那邊吃大餐呢!”


    一說到這件事,白糖不滿地嘟起了嘴。


    怎麽他在這兒長途跋涉、曆經磨難,晴雲哥卻在那兒歲月靜好,還背著他吃好吃的?


    說好的患難與共、同仇敵愾、永遠好哥倆的呢?!


    “沃?我還薅啊,這兒有次的也油霍的。”


    晴雲含糊不清的聲音從紙片身軀裏傳了出來,聽起來像是在咀嚼什麽美味的食物一樣。


    貪嘴的小白貓忍不了如此光明正大的“背叛”,在同伴們無奈的目光中,他擦了擦口水,大聲地發表了意見:


    “啊!你果然背著我吃獨食!說好的以後有你一口,也有我一份的呢!?”


    對麵的聲音頓了一下,緊接著是一聲難以不被察覺到的竊笑。


    “那,冰鎮西瓜,來一個?”


    一陣寒風吹來,白糖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他吸了吸鼻子,迴想了一下冰西瓜的味道,一股涼意由內而外地席卷全身,不由得又打了個激靈。


    “這個,還是、還是算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紙片貓的身體裏便響起了另一個分外耳熟的聲音:


    “唉,你是真不怕傀儡師跟你鬧起來啊。”


    端著紙片貓的白糖愣住了,身旁圍著他的四隻小貓也怔在了原地。


    但對麵的兩隻貓像是沒意識到這邊的異樣一般,旁若無貓地繼續對話:


    “哎呀,這多大點事啊!唐明師父,就他現在那樣,您還擔心這個?來來來,試試看,可甜了!”


    “……你別說,還挺好吃的。如今混沌四溢,也不知道會是哪裏種出了這麽甜的西瓜。”


    “對吧?傀儡師也真是的,有好吃的也不拿出來給大夥享受!這一個給獅虎姐姐,剩下那個交給您幹掉,咱別給他留。”


    “我?”


    “怕啥?我還在這呢,能給您兜底!誒,白糖,你們怎麽不講話了?”


    聽到這話的白糖還未應聲,武崧便一把奪過“紙片電話”,緊張地問道:


    “師父,您沒事吧?有受傷嗎?您現在在哪裏?我們……”


    對麵突然嘈雜了起來,武崧下意識止住了話頭。


    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唐明那平淡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武崧,別擔心,為師目前還算安好,隻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聯係突然斷開了。


    紙片貓恢複意識,恍然抬頭看向一臉焦急的武崧,正當它想詢問剛剛發生的情況時,迎麵而來的卻是對方力度漸大的搖晃和質問:


    “怎麽迴事?師父那邊發生什麽了?!”


    “我、我啷個曉得唷!?哎呀疼疼疼!救命啊,殺紙片了!!”


    一陣吵鬧後,冷靜下來的武崧看著背對著他生氣的紙片貓,小心翼翼地道了歉。


    “哼,大貓有大量,原諒你了。”


    從白糖那了解到事情全貌之後,紙片貓興致缺缺地跳進武崧的衣袖裏,最後從他的衣領處鑽了出來。


    自從跟著白糖一起被宿雪凍過一次後,它在麵對這冰天雪地是更加小心,又正好順著武崧的愧疚,幹脆死皮賴臉地“焊”在了“暖爐”身上。


    紙片貓枕著武崧的肩頸肉,一條腿還吊兒郎當地在領子外晃著,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倆其樂融融地聊著天,一看就是在那兒玩得很開心,你還擔心什麽?”


    阿晴迴憶了一下剛剛唐明和晴雲的對話,也認可了紙片貓說的話。


    他們兩貓相談甚歡、歡若平生,從話裏也能聽出晴雲對傀儡師無所謂的態度,想來他們現在身邊並不存在威脅。


    但熟知劇情的她也知道,這平安的情況多半得歸功於晴雲未知的能力。若沒有他的存在,唐明興許早就被傀儡師改造成了玩具。


    但晴雲在一開始就和白糖約定,他和星羅班會在手宗見麵。


    如果他離開了傀儡師那邊,唐明又會如何呢?


    武崧聽了紙片貓的話,也隻是攥著拳頭,皺起了臉。


    他並未拿過劇本,可看不見那清晰明了的未來。


    未知的狀況讓他十分不安,也讓他緊揪著唐明所說的“隻不過”不放,向紙片貓詢問道:


    “按傀儡師之前的態度來看,他很明顯會對師父和晴雲哥做些什麽。這次的對話會不會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為了不讓我們擔心?”


    出乎意料的是,紙片貓並沒有正麵迴答他的話,而是向他們問道:


    “這次的聯係持續了多久?”


    大飛算了算時間,說道:


    “應該也有半個時辰了。”


    紙片貓收起了晃蕩的腿,安穩地趴在了武崧的衣領上,說道:


    “半個時辰的安穩聊天,你還擔憂什麽呢?”


    它暗暗地歎了口氣。


    這小子為了讓他們別擔心,可真是煞費苦心。


    “臭屁精,你想太多了!他倆肯定很安全,不然晴雲哥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次聯係我們的機會?”


    白糖樂嗬嗬地攬過武崧的肩膀,一副很自信的模樣,繼續道,


    “晴雲哥和師父都那——麽厲害,說不定傀儡師早就被他們打敗了,現在不知在哪個鎮子裏吃好吃的呢!”


    阿晴點了點腦袋,也湊了過來,說道:


    “是呀,武崧師兄,別太擔心他們。即便是故意說那些話來安慰我們,那想必所處的環境也並非存在威脅,否則晴雲哥和我們聊天的語氣怎會那麽輕鬆呢?”


    “俺也這麽覺得。武崧,放心吧,他們現在一定是平安無事的。”


    “要我說,不如多關注一下卷軸上的路線,到達極峰嶺之前有很多岔路,隻有經過眼宗才能早點和他們匯合呀!”


    大夥你一句我一句地寬慰著,武崧也幹脆不再去想唐明和晴雲的事情,專注承擔起臨時領導者的職責。


    ……


    時間迴到紙片聯係中斷的那一秒。


    唐明看著眼前倒下的紙片,止住了還未說完的話,轉頭看向還在吃瓜的晴雲。


    並未注意吃相的青年,嘴角的米白色毛發完全被西瓜汁染紅,看起來像是擁有了一雙烈焰紅唇。


    “嗝呢?聯係中斷了嗎?”


    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他從西瓜瓢裏抬起頭,又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疑惑地和唐明對望著。


    這家夥果然還是個孩子啊。唐明無奈地想道。


    被如此評價的青年拿著手巾擦了擦嘴,拎走已經恢複自我意識的小紙片貓,樂嗬嗬地說道:


    “那就等下次吧,等下次我的血攢多一些,就輪到您和他們煲電話粥。”


    唐明愣了愣,隨後深深地歎了口氣,搖了搖腦袋:


    “不必了。這麽多天了,他們也逐漸學會了團結和互幫互助,即便沒有我,也能……”


    “不能,他們都還隻是孩子呢。”


    晴雲笑了笑,身子靠向背後的灶台,隨意地伸著腿,道:


    “給顆定心丸,不也挺好的嗎?過早變得成熟、理性,也挺難受的。”


    “那是他們的必經之路。如果總是護著他們,孩子是長不大的。”


    唐明轉頭看向窗外那陰沉的天。


    混沌構築的低雲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將要落在貓的頭上似的,低沉得壓抑,沉悶得讓貓心慌。


    他再次歎了口氣,嚴肅地看向晴雲。


    “雖然現在我們暫時很安全,但你也應該注意身體,別再濫用你的能力了。孩子們在成長,也在學著獨立麵對那些危難,就放心交給他們吧。”


    青年聳了下肩膀,藏起了還在往外冒血的手掌,訕笑著道了聲好。


    紙片貓們倒沒顧及此時有些尷尬的場麵,它們緊緊貼在了晴雲的傷口上,樂開了懷。


    畢竟這次是被默許的“加餐”,誰不開心?


    “血,真好喝!”


    血紅的顏色在白色的紙片上飛速閃過,直至鮮血不再流出,方才停了下來。


    它們最終嘰嘰喳喳地散了開,隻留下了愈合如初的貓爪子。


    ……


    岔路口處,白糖和武崧麵對麵看向對方,眼中的戰意熊熊燃燒。


    “丸子,讓我們來決一高下!”


    “臭屁精,放貓過來吧!”


    他們緊握拳頭,正對彼此,在其他貓無奈的目光中,狠狠地伸出了手:


    “石頭剪刀布!”


    阿晴在猜拳局旁百無聊賴地玩著韻力冰球,她的身旁是無奈扶額的小青和歎氣看地圖的大飛。


    隻可惜,就像是冬日裏不願出被窩的作者一樣,紙片貓沒能逃離武崧溫暖的懷抱,否則它早就站在“旁觀席”上,盡全力吐槽這兩隻小貓的幼稚行為。


    它鬱悶地縮在武崧的衣領裏,悶沉沉地聽著兩貓一遍又一遍的猜拳口號。


    “這兩條岔路都能通往極峰嶺,你們何必非得爭個輸贏啊?”


    “誒嘿,你不懂。”


    得勝的白糖洋洋得意地看著對麵失意的武崧,美滋滋地晃了晃尾巴,說道,


    “走哪兒都無所謂,最重要的就是贏了他!臭屁精,要願賭服輸哦!”


    小白貓高興地向其他同伴炫耀自己的勝利,卻一個沒注意摔進了雪堆裏。


    “……真是帥不過三秒。”


    紙片貓拍了拍武崧的臉,吐槽道,


    “我看你就算贏了這個家夥,也沒多少成就感,隨他去吧。”


    武崧抖了抖耳朵,會意地哼了一聲,沒說話。


    小貓們順著地圖一路往上,最終停在了路的盡頭——一個雪洞前。


    白糖興衝衝地指著洞口,打算借著“誰先進去”的名號和武崧再戰一場,後者卻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


    但身為做·而不死·宗的小白貓並未就此放棄。


    正當武崧想要率先進洞勘察情況時,白糖樂嗬嗬地攬過他的肩膀,激將法雖遲但到:


    “被我救過的最強大師兄,是不是怕輸給我才不跟我打呀?”


    “你……!”


    本該是星羅班最冷靜理智的武崧還是陷了進去,徒留下一旁無奈扶額的三個同伴,以及夾在衣領裏、耳朵快起繭的紙片小貓:


    “到底有完沒完啊!”


    小打小鬧後,他們進了山洞,走過長長的雪路,眼前豁然開朗。


    四周是雪白的山壁,淡淡的水霧像鍋蓋一樣籠罩在上方。


    他們的腳下是光滑的冰麵,一個不留神可能就會滑倒。


    阿晴便是那不留神的貓。


    她十分緩慢地站了起來,擺好最穩定的姿勢後便不再敢動彈了。


    好在小青和大飛早就和白糖跑到遠處溜冰去了,沒有看到她摔倒的尷尬場麵。


    現在,女孩的身前隻有背對著她的、揚言絕對不會與白糖他們“同流合汙”的武崧。


    先前與晴雲和唐明的聯係,也是給他們稍許揭開了未知的未來一角,至少現在,他們所關心的兩隻貓還算平安無事。


    也正因如此,“挽救過失、拯救師父”和愧疚感暫時被武崧放在了一邊。沒有被焦慮和氣惱淹沒,他便還是那個冷靜理性的星羅班大師兄。


    阿晴欣慰地看著那可靠的背影,笑了笑。


    既然如此,之後應該也不會吵起架吧?


    被如此關注的貓兒聽不見阿晴的心聲,他站在原地,確認了四周暫時不存在威脅後,便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們趕路前往眼宗,是為了救師父和晴雲哥,他們是哪來的閑心在這玩耍娛樂?”


    “武崧師兄,咱們一路上都緊繃著神經,現在玩一玩放鬆一下也挺好的嘛。”


    阿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武崧的衣角,訕笑著為其他小貓的行為開脫。


    “唷,你剛擱那猜拳的時候,咋沒想到要救他倆的事兒?”


    遠離了聒噪源、盡享安寧的紙片貓笑著調侃了一句,它再度將腿伸了出來,窩在衣領裏吊兒郎當的,完全沒個像樣的姿勢。


    武崧嗆了一下,想不到反駁他們的話語,隻好不滿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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