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兄打算不做處理?”。


    聽出了古尋話裏對這種行為的不屑,張良笑盈盈的問了一句。


    “當年那場刺殺,我一開始沒打算插手。”古尋用手撐住下巴,語氣頗為複雜的說道,“結果,荊軻真的要成功了。”


    “月神,尉繚,乃至蓋聶都沒能攔住他。”


    “這出乎了嬴政的預料,也出乎了我的預料,若不是我當時多做了一步,跑去了宮中找扶蘇,當時就要變天了。”


    雖然古尋不理解,也不支持這種行為,甚至瞧不上,但不得不承認,當年是他差點翻車了。


    張良對此卻並不像古尋那般感慨。


    嬴政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秦國的實力也確實強大,但這並不代表嬴政就能事事順心,無所不能。


    人被殺,就會死,嬴政也不例外,荊軻險些成功也不是什麽不可理解的情況。


    “所以古兄要親自出手?”張良淡定的再次問道。


    古尋看了看他,並未明確迴答這個問題,“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處理。”


    張良聞言眼神微微垂下,心中不知在思索什麽,片刻後輕笑著迴道,“那良……就不多過問了。”


    兩人默契的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刺殺嬴政,對古尋來說是絕不容許成功的。


    但對張良來說,墨家若是能成功刺殺嬴政,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張良今天過來,雖然和古尋說了青龍計劃的事,但也隻說了計劃的大體目標,更多細節他提都沒提,反而一個勁追問古尋的打算。


    張良的態度不言自明。


    古尋察覺到了張良對青龍計劃的微妙態度,無意勸說什麽,大家各幹各的便是,所以也隻含胡的迴應了張良。


    ………………


    幾日光景過去,北地大捷的消息開始傳開,一時間又是紛紛擾擾。


    有人為此喜,有人為此憂。


    憂的是那些蠢蠢欲動的反秦勢力。


    帝國近些日子的種種頹勢,讓他們看見了推翻朝廷的希望,結果還沒高興幾天,就迎來了北地大捷。


    帝國多日來的頹唐頓時一掃而空,他們的心裏也重新浮起了對帝國的畏懼。


    喜的則主要是支持扶蘇的那一派帝國官員。


    原因就不細說了,之前提過。


    當然,更多的還是並不在乎這種事的普通人。


    和古尋預料的一樣,北地大捷,蒙恬立功,公子扶蘇作為監軍至少也能在功勞簿上位列前三。


    這讓許多對推舉扶蘇成為太子儲君還未死心的官員心思立刻活泛了起來,還是四向奔走,打算聯名上書,請求皇帝能夠允許扶蘇將功折罪,網開一麵。


    作為扶蘇老師,長公子派係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古尋有能力製止這一情況發生,至少能壓製一段時間。


    不過他什麽也沒做。


    一是因為沒用,他能壓製一時,不可能壓住一世,這群人裏可不乏兩千石的大員。


    況且還有有心人刻意挑弄蠱惑。


    人心似水,堵是堵不住的。


    二是因為他不在乎。


    情況最糟糕也無非就是扶蘇進一步被皇帝申斥,乃至責罰,最嚴重也不過就是徹底和儲君之位無緣。


    這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古尋本來也不指望這儲君之位能落到扶蘇頭上。


    到了今時今日,嬴政依舊不立扶蘇為儲君,也不立其他任何皇子為儲君,已經清晰的展現了他本人的想法。


    不管他有多少層考量在裏麵,至少有一點是能確定的——嬴政不死心。


    立了儲,就代表他對長生不老徹底死心放棄,接受了自己終有一死的現實。


    他不願接受這個現實,也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打破這個現實。


    古尋……已經懶得對此作出評價,反正大家各顧各的,各做各的。


    結果如何,到時自見分曉。


    至於那些官員是否會因此惹怒嬴政,又是否會因此丟官乃至坐牢……那就不是古尋該操心的事了。


    雖然說先秦讀書人的數量確實比較稀缺,但官員的數量也相當有限。


    總的來說,還是僧多粥少,供不應求。


    這一批沒了,總還有下一批,扶蘇日後並不需要擔心自己無人可用。


    ………………


    桑海城內,將軍府。


    章邯匆匆走進古尋入住的別院內,一進去就看見了在院中小亭悠閑品茶的他。


    “大人。”章邯上前見禮問好。


    坐在亭中,擺弄著茶碗,眼睛半閉不睜,彷佛睡著了一般的古尋聽到聲音,輕輕的應了一聲,然後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直接問道,“有事?”


    他最近過的很悠閑,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過的最輕鬆愜意的日子。


    因為他放下了心中惦記的所有事——流沙的事,北地的事,朝廷內部的事,諸子百家的事,乃至於焱妃的事,全都暫且拋之腦後,什麽都不去考慮,隻顧眼下的悠哉生活。


    如此一來,自然輕鬆自在。


    至於那些被擱置的問題如何解決……他心中也已有決斷。


    以力破局,才是他最擅長的操作,這些事不管如何發展變化,他都不信能發展到完全脫離自己的地步。


    到時候,最差也不過就是複刻樓蘭舊事,強行以蠻力壓服一切問題。


    章邯不清楚古尋心裏在想什麽,隻是規規矩矩的匯報事情:


    “蜃樓上似乎發生了什麽。”


    古尋半閉的眼睛睜開大半,側目看向章邯,“怎麽一迴事?”


    章邯急忙解釋,“末將此前值守時,感覺船上出現了不正常的動靜,蟾宮那裏也隱約有異光浮現。”


    “更關鍵的是,陰陽家右護法月神與左護法星魂突然不露麵了。”


    “末將讓人簡單查了一下,完全找不到兩人的蹤跡,似乎刻意躲起來了。”


    “嗯……”古尋垂眸沉吟少頃後迴道,“既然是陰陽家的人鬧出來的動靜,那就不用管。”


    “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你注意點別被他們算計了就行。”


    “末將明白了。”章邯點頭應道。


    雖然他對蜃樓上的秘密多少有些好奇,不過作為諜報組織的首領,他最擅長的就是控製自己的好奇心。


    古尋既然不讓他多探究,那就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本職工作。


    接著,章邯有些欲言又止,一副遲疑不定的模樣。


    古尋瞥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有事就說吧。”


    章邯先是拱手一禮,然後開口道,“大人,關中傳來消息,新一屆的天人論劍要舉行了,已有門派收到了是否觀禮的問詢。”


    古尋又斜眼瞥了他一下,笑嗬嗬的問道,“天人兩宗論劍大比,似乎跟你這個影密衛統領無關吧?”


    影密衛其實會監察江湖各個勢力的動向,但像天人論劍這種純粹是道家內部的事基本不會在意,更不值得他這個影密衛統領特意拿到古尋麵前說。


    章邯苦笑一聲,迴道,“末將隻是想問問,大人是否要去觀禮?”


    古尋揚眉一笑,反問道,“你想去?”


    “大人說笑了,末將可抽不開身。”


    “那我就抽的開了?”古尋又問道。


    章邯聞言隻是苦笑垂首,不做迴應。


    如果真讓他迴答的話,那他會說當然了。


    古尋這一天天又不幹事,除了吃喝睡,就是滿大街溜達,怎麽看也不像抽不開身的樣子。


    可惜他不敢把話說的這麽明白。


    古尋得不到迴應也不在意,平靜的接著說道:


    “我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天人論劍是道家天人兩宗的‘家務事’,隻能她自己去麵對,我總不能去幫那孩子把逍遙子打一頓吧?”


    “隻是為了等個結果,又何必千裏迢迢跑去太乙山。”


    “呃……”章邯稍作遲疑後,小心翼翼的開口迴道,“可……曉夢或許會希望大人您能親自去觀禮。”


    古尋聽到這話神色一滯,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頗為感慨的說道:


    “以前覺得小時候的她太倔了,一點也不可愛,現在才發現,長大了還不如小時候呢。”


    “說起來,阿言大了後也不如小時候可愛了,甚至千瀧都……”


    越說到後麵,古尋的語氣就越是無奈。


    章邯對此自是不敢有任何置喙,隻是靜靜等古尋的情緒宣泄完。


    沉寂片刻後,古尋才會章邯說道,“這些事,我自會斟酌處理,你隻需要看好蜃樓。”


    “還有,也不要落下對桑海內外的監管,墨家會有動作。”


    “末將明白。”章邯拱手一禮,旋即告辭離去。


    其實他還收到了一個消息——關於朝中的動蕩。


    不過這一點之前古尋就表過態了,他索性就不再多問一遍,橫豎是阻止不了的事。


    他能做的也隻是密切關注,若是局勢過度惡化再做呈報。


    ………………


    東郡,大澤山,農家神農堂。


    時隔幾日,朱家已經收到了劉季發給他的有關青龍計劃的內容。


    和劉季預計的一樣,朱家根本不考慮由神農堂一堂來完成這次合作。


    墨家的胃口太大了,上萬人可是一支大軍的規模,朱家除非是失心瘋了才會以一堂之力供應他們的需求。


    這不僅僅是神農堂本身人力不足的緣故,也是朱家擔不起這份風險。


    萬一墨家計劃不成,哪怕隻是折進去三兩千人朱家也有些遭不住。


    既是農墨合作,自然得由六堂共同來承擔風險,不能讓神農堂全扛了。


    不過這件事他也不能直接在六堂中挑明,必須和身為俠魁的田言私下商談。


    這件事田言一開始就跟他說明了,不能拿到明麵上說,隻能算作神農堂的私人行為,以此規避風險——當然,實際上是為了在羅網那邊有個說辭。


    這等於把大部分風險轉嫁給了神農堂。


    考慮到墨家之前的出手相助,以及本身對青龍計劃的好奇,朱家同意了田言的請求,接下了這次合作。


    朱家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心。


    田言雖然沒有明著說農家投靠帝國,或者說投靠羅網,但她也並未遮掩自己和羅網有所瓜葛的事實。


    朱家雖然不像陳勝那般誓死和羅網不兩立,但他確實不支持農家和帝國走得太近。


    他同意和墨家合作執行青龍計劃,也抱著讓帝國徹底疏離敵視農家的想法。


    神農堂畢竟是農家六堂之一,所謂的私人行為,橫豎也私不到哪兒去。


    收到劉季的密函後,朱家第一時間知會了田言那邊,對方也迴了信,說會第一時間過來商談。


    朱家現在就是在等田言,為此還特意屏退了所有神農堂弟子——這事要保密。


    田言也並未讓他多等,很快便穿著一身便裝,遮掩住身形,避開所有耳目,獨自來了神農堂。


    看著裝束迥異於平日的俠魁,朱家莫名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總覺得……最近的俠魁狀態很奇怪呢,彷佛不是一個人似的。


    盡管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朱家也沒能往事實上聯想,隻是按下了心頭的怪異感覺——現實多少有些不講道理。


    “勞煩俠魁親自跑一趟了。”頂著大紅的‘喜’麵,朱家抱拳笑嗬嗬的寒暄了一句。


    ‘田言’摘下蒙麵的絲巾,迴道,“朱堂主客氣了,本是我分內之事。”


    接著她直入正題問道,“關於青龍計劃的事,是遇到了什麽難處嗎?”


    朱家隻跟她說需要盡快見一麵商談此事,並未說明是什麽情況。


    朱家沒有迴答,隻是上前把劉季的密函遞了過去,足足好幾頁紙張。


    ‘田言’接過來低頭瀏覽起來,片刻後便大致看完。


    將書信還迴去後,‘田言’開口道,“沒想到,青龍計劃還是衝著嬴政去的……而且可能需要動用這麽多的人手!”


    墨家的人手需求,即使是她也不禁有些咋舌。


    對江湖門派來說,三五千人就算是天大的數字了,上萬更是幻夢一般。


    朱家撚著麵具的須子,嘿嘿笑道,“我也是為此心驚不已,才趕緊通知俠魁你的。”


    “依俠魁看,照現在的情況,這青龍計劃我們農家是否還要繼續參與下去?”


    ‘田言’沒有猶豫,立刻迴答道,“做事自當有始有終,既然知道了內容,再抽身就不合適了。”


    見‘田言’不打算放棄,朱家心中暗鬆一口氣,他可並不希望‘田言’從青龍計劃中抽身。


    否則的話,他的打算落空不說,也說明了‘田言’和帝國的聯係很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緊密。


    “那這個人手的問題?”放心的朱家上來就是最關鍵的問題。


    田言抬手一擺,迴道,“此事朱堂主不須擔心,我自會從其他堂口抽調人手,不會讓神農堂一力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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