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光帝唿吸一滯,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地就說出來了,竟不知該作何迴答,便聽燕明卿繼續道:「兒臣當初想向父皇提出恢複身份,是因為心兒。」


    崇光帝微怔,望著燕明卿的眼睛,他不避不讓,坦然道:「若無心兒,兒臣就算做一輩子的女子身份,也是無所謂的,哪怕死後以男兒身入祖廟。」


    「胡說!」崇光帝低罵道:「你是大齊的皇子,讓你扮作女子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此乃權宜之計罷了,若真以男兒身入祖廟,朕怕是要被祖宗痛罵。」


    他說完,頓了片刻,又是一歎,氣氛倏然就緩和下來了,崇光帝將手中的棋子扔進棋盅內,道:「你不要多想。」


    是的,正如他所說,這個兒子本就是皇子,若無燕涿,他才應當是儲君的唯一人選,立為太子順理成章,以他的年紀,早該站在朝堂上與大臣們一起參議政事了,然而如今卻要受限於這虛假的女子身份,隻能旁聽,不能議事。


    想到這裏,崇光帝頓時覺得他今日的猜忌和警惕,顯得十分沒有道理。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疲累。


    但見對麵的燕明卿垂眉斂目,神色恭謹,崇光帝思索良久,才擺了擺手,道:「朕已派人去信給了覺大師了,想是不必多久就有迴音,到時候再看看怎麽做。」


    燕明卿頷首:「是,兒臣明白了。」


    他退出了養心殿,留下崇光帝一人坐在榻邊,低頭看著那未下完的棋局,白子已成大勢,如一隻猛獸,蟄伏於棋盤之中,蓄勢待發。


    他突然意識到,如曹勳所說,立儲之事,確實該盡快了,這麽多年以來,便是螞蟻也要養成象了。


    ……


    禦書房。


    此時已是夜深時分,殿裏的燭火卻仍舊未滅,將一切物事都拉出了長長的影子,皇後正坐在書案後看折子,她的容貌在這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沉靜柔美,過了一會,她才拿起筆蘸了朱墨,寫下朱批。


    等最後一份折子批完,大殿角落裏傳來更漏聲聲,皇後將筆放下,站起身來,立即有太監小步上前,道:「恭送娘娘。」


    鳳輦早已備好了,碧鳶正欲扶著她上去,皇後卻擺了擺手,道:「本宮想走一走。」


    碧鳶忙道:「是。」


    宮道寂靜無比,此時已無宮人路過了,夜空中掛著一輪圓月,灑下淡淡的清輝,將人的影子拉得極長。


    碧鳶扶著皇後,有些心疼地道:「娘娘這幾日夜裏似乎都睡不好,奴婢煮了一盅安神茶,娘娘迴宮之後喝一些吧,夜裏也好睡。」


    皇後略微頷首,她抬起眼,目光眺向遠處,宮牆巍峨,宮燈若散落的星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綿延不絕。


    她靜美的麵容上透著幾分鬱色,揮之不去,像是隱憂,碧鳶見了,忍不住問道:「娘娘心裏有事?」


    皇後緩步走著,道:「本宮在想長公主的事情。」


    「長公主?」碧鳶一愣,她立即明白過來,道:「是因為近日皇上讓他看折子的緣故?」


    皇後搖搖頭,道:「不是。」


    她收迴視線,麵露思索之色,道:「本宮還有些事情沒有想通,總覺得哪裏有問題,可是細細一想,卻又想不起來。」


    碧鳶不解,老老實實地道:「奴婢不明白。」


    「本宮也不明白,」皇後徐徐道:「如今皇上很明顯屬意於他,若真要挑選一個繼承皇位的人選,顯然燕涿是絕不能與長公主相提並論的。」


    說到這裏,她皺起眉來,停下腳步,看著碧鳶,道:「既然他想讓燕明卿繼承大統,為何又要他扮做女子身份?」


    碧鳶猜測道:「或許……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


    皇後沒有迴答,準確說來,她並不在乎這中間的隱情,她的視線落在遠處的宮牆上,低聲道:「可事到如今,本宮已無路可退了。」


    她的語氣平靜無比,碧鳶卻從其中聽出來幾許驚心動魄的狠絕之意,一時間竟半個字都不敢說了。


    ……


    燕明卿迴到長公主府時,秦雪衣正好從花廳裏出來,見了他,麵露欣喜之色,連忙奔過來,開心地撲入他懷中:「卿卿!」


    隨侍的下人們都已見怪不怪了,唯有一旁的桂嬤嬤看得表情扭曲,欲言又止,然而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無論她說什麽,燕明卿都是聽不進去的,若是說多了,還招主子的煩。


    燕明卿如今已經長大了,身上的氣勢一日甚過一日,即便是有什麽事情,也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秦雪衣的一個眼神都比她管用,想到這裏,桂嬤嬤便覺得心裏憋屈得很,最後索性趁著無人注意,自己忿然離開了。


    蘇家的女人都邪門,惹得這兩父子如同被下了降頭似的,一個比一個癡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子的閨蜜 卷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琴並收藏太子的閨蜜 卷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