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跋山涉水,向京城走去。山路崎嶇難行,陶恆又失去了法力,走得特別慢。柳長言跟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


    兩人邊走邊商量,越想越覺得這次山賊的襲擊甚是蹊蹺,怎麽看都是仇人伺機報複,蓄謀已久。


    可柳長言挖空了心思想,也想不出在官場上曾得罪過什麽人。


    蘇喜和小桃卻沒有如此縝密的心機,兩人死裏逃生,都歡天喜地,連腳步都輕快許多。


    “對了,蘇喜哥,老爺既然一人就能將十幾人製服,為什麽還要你保護呢?”小桃經此一劫,跟蘇喜熱絡了不少,偏著腦袋問他。


    “再好的武功也得睡覺啊。”蘇喜撒謊像是吃飯,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對哦。”小桃恍然大悟,又繼續追問,“蘇喜哥,那你這喬裝易容的手段是在哪兒學來的?


    我這從小在女人堆裏打滾的人都沒看出來。”


    “當然是在江湖上學來的,好兒郎就該行走江湖,不該被束縛在一處。”他見小桃好騙,越騙越來勁。


    果然,小桃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他,連連點頭,對他讚不絕口。


    “你喜歡我啊?”蘇喜鬼精鬼靈,突然察覺了什麽,偏著頭瞧她。


    “我隻是說喜歡你的性格,又不是說喜歡你的人。”小桃臉色緋紅,忙垂下了頭,“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放心吧,小桃妹妹,你我不是一種人。”他見小桃害羞,“撲哧”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哪怕你有意,我們也未必有緣。”


    小桃不搭理他,迴頭要去找陶恆。


    蘇喜見她真的不理他了,又著急了,追著她問喜歡人是什麽滋味。他還從未被人喜歡過,也想被人放在手心中疼一疼。


    小桃見他滿口胡言,跑得更快了。


    柳長言皺著眉看蘇喜胡說八道,打算等迴青丘後要好好教育他一下。


    這時陶恆身子一歪,居然踩在了碎石上,差點跌倒。他忙伸手扶住了她,將她抱到一塊巨石上休息。


    “是崴了腳?”他體貼地為她除下鞋襪,果然見她腳踝處紅腫了一大片,伸手為她輕輕揉按。


    “原來沒有法力,做什麽事都這麽困難。”陶恆痛得滿頭冷汗,感慨著說。


    柳長言聞言一笑,兩人對視一眼,都非常認同。


    九王府中,陽光明媚,花枝搖曳。九王正對著一桌子綾羅珠寶,挑選著將來打算送給陶恆的禮物。


    想到將來就可以跟陶恆長相廝守,他不由心花怒放,臉上盡是笑意。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侍衛小跑著進來,跟他報告昨晚的情況。在得知柳長言夫婦從他們安排好的人手中逃脫了,目前下落不明時,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什麽?怎麽會這樣?”他憤怒至極,“馬上布置天羅地網,在進京的路上搜尋,找出柳夫人,殺掉柳長言。”


    侍衛領命而出,九王卻再也沒有挑揀禮物的心思,怒氣衝衝地坐在椅上。


    灰耳潛伏在書房的暗角,聽到他們的對話,獰笑著離開。他早知九王的計劃不會成功,柳長言和陶恆都法力高強,豈是區區幾個人類能夠對付的?


    不過他的失敗,正好能夠幫自己一把。


    他縱身飛躍,跳出了九王府的圍牆,一口氣跑到京郊野山中一個黑黢黢的山洞中。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了魅果,木盒打開的一瞬,魅果寶光綻放,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他垂涎欲滴地看著散發著無盡靈氣和力量的魅果,恨不得將它立刻吞下。可他剛剛張嘴要吃,果衣上就釋放出灼熱的火光,燒壞了他的嘴角。


    “這魅果還剩下一滴情淚滋潤,九尾狐隻要你為了柳長言傷心落淚,這魅果就可以成熟破衣了。”


    他擦幹了嘴邊的血,放聲大笑。


    他做夢都沒想到,九尾狐的真命天子居然就是柳長言。他跟他鬥了這麽多迴,這次一定要好好做個局,將他抽筋拔骨,讓陶恆痛失所愛,傷心欲絕。


    他猙獰的笑聲從山洞中傳出來,在林中迴蕩,宛如魔怪的狂吼,驚飛了山林中的倦鳥。


    而陶恆和柳長言一行人完全不知有怎樣的危險在等著他們,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總算在日暮十分找到了一家簡陋的客棧居住。


    客棧僅有一間客房,四人隻能擠在一起。小桃在將一床薄被鋪在地上,蘇喜則噘著嘴,坐在條凳上生悶氣。


    “我們怎會落到如此悲慘田地,四個大活人擠一個小房。”蘇喜怨聲載道,“尤其是我,還要在板凳上熬一宿……”


    “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柳長言打斷了他。


    可蘇喜仍閉不上嘴,嘟囔著與其在板凳上受罪,不如去野外將就一宿。小桃聽到後忙阻止他,要跟他換位置,讓他千萬不要去野外,晚上太危險。


    “還是小桃對我最好。”蘇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感動地說,“如果你要喜歡我便喜歡吧,我再也不說什麽了。”


    小桃被他說得臉色一紅,急忙抽迴了手。陶恆在床上掃了他們一眼,立刻看出了小桃的心思。


    “蘇喜也是可憐啊,一路上照顧大家,晚上還要睡板凳。”她打了個嗬欠,裝作漫不經心地說。


    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敲在了小桃的心上,小桃怯怯地看了蘇喜一眼。


    “是啊!最不容易的就是我了!”蘇喜趴在桌子上裝可憐。


    陶恆看著這對少年男女笑了笑,靠在柳長言身上撒嬌,說自己累了,要早點休息。柳長言也不能推開她,尷尬地吹熄了燭火,跟她同睡一張床。


    他上了床後緊緊地挨著床的外側,不敢亂動。陶恆窺破他的心思,一把拉過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腰上,鑽進了他的懷中。


    “這錦被有些薄,我好冷。”她將嘴湊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你我都是狐狸,獸類依偎取暖本是天性,怕什麽呢?”


    她說完舒舒服服動了動身子,香甜地睡了。柳長言感受到她柔軟的身體,也悄悄抱緊了她。


    床下小桃伸出了一隻手,輕輕拽了拽蘇喜,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睡。蘇喜是隻自由的狐狸,可沒柳長言那麽講究,欣喜若狂地從板凳上跳下來,跟她擠進了一個被窩中。


    他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對小桃感激不盡,隨即蜷縮著麵對小桃,立刻閉眼陷入了沉眠。


    小桃看著他俊秀而可愛的臉、挺直的鼻梁、微顫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竟然癡了。


    次日中午,暖風拂麵,四人狼狽地離開了小客棧,又在路邊隨便找了家麵館吃麵。


    經過昨天那一晚同床共枕,蘇喜和小桃的關係明顯親近了不少。小桃怕蘇喜吃不飽,不斷把自己的麵撥到他的碗中。


    “你不吃嗎?”蘇喜奇怪地問她。


    “我胃口小,小半碗就夠了,剩下的都是你的。”小桃笑眯眯地答。


    “小桃,你真好……”蘇喜感動地說,差點將臉都埋在碗中,唿嚕嚕地吃起來。


    而小桃看著他狼狽的吃相,滿臉都是愛意。


    在另一張桌子上,卻是陶恆狼吞虎咽,柳長言不動聲色地將他自己那碗麵推到了她的麵前。


    “你一點都不吃嗎?我從前日起就沒見過你吃東西,就喝了點粥,我吃了半隻烤雞現在都餓得兩眼昏花。”陶恆詫異地問。


    柳長言看了她一眼,緊緊閉上了嘴,用狐狸之間的傳心術跟她說話。


    “我真的不餓,雖然離開青丘時被封印了法力,但是內丹還在,不進食也能撐很久的。”


    “突然想起來,我也隻是失了法力,為何忽然變得和凡人一般,這麽不經餓?”陶恆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


    “可能前輩是女人,我是男人……”柳長言安慰地朝她笑了笑。


    可他不說還好,一說立刻捅了馬蜂窩。陶恆氣得瞪圓了眼睛,嚷嚷著他跟她卿卿我我的時候,怎麽就不記得她是前輩了?天天把前輩掛在嘴邊,她又沒強迫他怎樣,至於這樣保持距離?


    “恆兒……”柳長言最怕她生氣,忙陪著小心哄她。


    “喂!你們有沒有想到我也在這裏啊?你們說什麽我都聽得到的!”他剛哄了兩句,就聽到坐在後麵的蘇喜嚷嚷起來。


    他們這才同時想起蘇喜也是狐狸,自然能聽到他們用傳音術說的話。三人立刻大窘,隻有小桃不明所以,好奇地看著陶恆和柳長言羞得通紅的臉色。


    他們剛吃到一半,突然見從山路上走來幾個身穿侍衛服飾的人,在跟過往行人和吃麵的客人打聽是否見過一對少年夫妻,大概二十多歲,男的俊秀文雅,女的格外貌美。


    可大家都匆匆趕路,誰會仔細觀察這麽多?過路商旅相繼搖頭而去。


    “我們是九王爺府上的人,在尋找失蹤的柳長言柳大人,誰有線索提供,重重有賞!”侍衛見沒人理他,開始公然懸賞。


    陶恆和柳長言聽了,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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