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醒來時,已躺在鬆軟的床鋪上,風中送來濃鬱的香氣,王子服和嬰寧都坐在床邊看著他,他這才知道自己被帶迴了香粉廠。


    嬰寧見他醒來,端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曹飛卻冷哼一聲,將茶杯打翻,熱水潑到了嬰寧美麗的衣裙上,讓她驚唿連連。


    “你這是做什麽?真是不知好歹!”旁邊的王子服看不下去了,厲聲質問他。


    “我沒有求你們來救我,是你們多此一舉……”他冷眼看著嬰寧,毫不領情地說,“若要我感恩,我曹某人做不到,我寧願死都不願接受一個妖的恩惠。”


    “你這是恩將仇報!”王子服罵道。


    “人妖本就勢不兩立!”曹飛立刻還嘴。


    嬰寧見狀忙上前打圓場,拉著王子服要出去,讓曹飛留下來先休息。曹飛根本不願接受她的恩惠,奈何幾次想要起床都動不了,隻能惱羞成怒地癱倒在床上。


    而王子服剛被嬰寧拉到院子中,就忍不住發起了脾氣。他大罵曹飛陰險狡詐,毫無感激之心,一看就不是好人,怪嬰寧收留包庇他。


    “他從前是得道高人,一向高高在上,現在不僅功力盡失,還被最討厭的狐所搭救,心裏不痛快也是應該的。”嬰寧體諒地說。


    “嬰寧,我真不明白為什麽你要救他。”王子服既憤怒又疑惑。


    “我已經放下一切,跟子服好好生活,我既然能原諒你娘,就應該一視同仁地原諒曹飛。”嬰寧掩嘴微笑,看著王子服,“不是嗎?”


    王子服經她點評,立刻心生愧疚,被她的善良寬厚感動。


    他隻覺嬰寧心地純良,能夠娶到她真是一聲福氣,發誓這輩子要好好待她。兩人甜蜜地擁抱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


    八、


    當夜曹飛精神稍好,已經能在床上坐起。但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一陣香風湧動,卻是王夫人悄悄走了進來。


    曹飛似早料到她會來,毫不驚訝,傲然地看著她。


    “曹道長,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混入我家,可是為嬰寧而來?”王夫人冷冷地打量著他,似看透了他內心的企圖。


    “這還是問你的兒子和兒媳吧,來你家不是我的本意,是他們把我拉過來的。”曹飛冷笑著迴答。


    “我可不相信你那套功力盡失的說法,你定是有什麽企圖,才會假充虛弱無能。”王夫人微微一笑,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睿智模樣。


    “我是不願被你看到殘疾的腿,你愛信不信,如今我是無能為力。”曹飛搖了搖頭,長歎一聲。


    “既然你不願承認我也不勉強……”王夫人壓低聲音,滿含恨意地說,“但如果你打算對嬰寧下手,我不會阻撓你,能一舉將那妖物鏟除最好。”


    曹飛打量一臉恨意的王夫人,不動聲色地眼珠一轉。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問嬰寧既然加入王家,不能再傷害王子服,為何不將過往的仇恨一筆勾銷?


    “但我從沒有原諒她跟她的娘親,我忘不了姐姐的夫君被搶,一生痛苦。還有她所謂的原諒就是指責我犯下大錯,擺出施恩的麵孔讓我道歉。我沒有錯,她是妖,是妖就會害人。子服是我的兒子,絕對不能被她搶走。”


    王夫人久未傾訴,一說話如洪水決堤般將一腔恨意通通說了出來,末了還狠狠地補充了一句:“既是沒人幫忙,我也要將嬰寧殺掉,我們兩人之間隻能活一個!”


    “那我祝願王夫人心願達成……”曹飛似被她震懾,過了片刻,才頹然地答道,擺出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王夫人見他始終不願跟自己合作,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而曹飛目送著她遠去,臉上浮現出陰險冰冷的笑意。


    王夫人本想跟曹飛達成同盟,哪想卻碰了個軟釘子,一晚上都在生氣,輾轉反側,無處發泄。


    次日清晨她就腳步匆匆地走在香粉廠,卻不小心踢翻了黃狗的狗食,黃狗立刻朝她狂吠不已。


    她本就對這隻平日愛跟嬰寧親近的黃狗毫無好感,此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嗬斥著黃狗,讓它走開。


    可黃狗非但沒有走開,卻朝她叫得更兇。王夫人再也按捺不住怒氣,抄起一根木棍就朝黃狗身上打去。


    黃狗立刻被打得嗷嗷亂叫,滿地打滾。叫聲引來了嬰寧,她連忙跑到黃狗身前,想要製止王夫人。


    “婆婆,你就手下留情,不要再打它了。”嬰寧連連哀求。


    “你滾開!”王夫人見她更加生氣,棍子如雨點般落下。


    嬰寧見無法阻止,一把將黃狗抱在懷中,以自己單薄的脊背,承受著王夫人的棍棒。混亂聲引來了吳生和幾名工人,吳生忙要去阻止失控的王夫人。


    但王夫人打紅了眼,根本不理會他,將這些日子對嬰寧的忿怨不滿全發泄了出來。嬰寧咬緊牙關努力承受,連嘴唇都咬得出了血。


    “你這不通人性,屢教不改的畜生,遲早謀害主人,今天非教訓你不可!”她邊打邊罵,但句句指桑罵槐,全是在罵嬰寧。


    嬰寧看出王夫人是借打自己和黃狗出氣,可想到王子服,不得不咬牙忍耐。


    王夫人見她毫不反抗,氣焰更勝,使了全身力氣打向嬰寧的後背。嬰寧慘唿一聲,被她打得撲倒在地。


    “這畜生留著還有什麽用?就地打死最好!我就是要你死!”王夫人忙招唿下人,“都拿棍子來,打死這條狗!”


    嬰寧聽到王夫人竟然要下狠手將黃狗打死,立刻怒火爆發,清澈的雙眼變得妖異嫵媚。她腳下綻放出強光,鞋子被瞬間焚毀,而隨強光同來的,還有恐怖的颶風。


    王夫人和工人們嚇得連連後退,隻見白光逐漸上升,將嬰寧整個包圍。她纖弱的身體淹沒在光柱中,刹那間天地巨變,烏雲凝聚,狂風四起,遊龍般唿嘯,卷起了飛沙走石。


    王夫人站立不穩,連木棍都拿不住,跌坐在地,艱難地在風中尋找遮蔽處。


    “嬰寧,嬰寧!”王子服聞聲而來,頂著風靠近嬰寧,大聲唿喚她的名字,希望喚迴她的神智,“是我啊,我是子服……”


    而在光與風的中心,長發飄飛,宛如羅刹的嬰寧,在聽到他的唿喚後,終於有了表情。


    她愣了一下,隨即清醒過來,轉眼白光褪去,狂風停止,烏雲消散,一切都恢複了正常。而嬰寧也變成了平時天真爛漫的樣子,疑惑地獨自站著。


    王子服忙衝上去,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她美麗的小臉上滿是懵懂,似不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麽。


    王夫人被嬰寧造成的異狀驚嚇,看她的眼神滿是怨毒和厭惡。


    而這一切都被躲在牆角的一雙眼睛看到,他不但沒有受驚嚇,反而流露出貪婪渴望的目光。


    眼睛的主人一瘸一拐地蹣跚而去,卻正是曹飛。他邊走邊露出笑容,似乎心中已經有了絕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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