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貨車堆中同樣縮著一個男人。


    倚靠奇形怪狀的木杖,他完全無視自己粗壯的天賦,隻是抖著。


    夏姿娜不由得升起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不過再度上演的血腥戲碼隻是讓她再一次墜入恐懼的深淵中。


    男子的躲藏處被骷髏兵們發現,掀開的貨車已無法再遮蔽任何人。


    露出驚慌表情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刀斧往身上招唿。


    受到巨力的衝擊,他的屍身朝夏姿娜的方向飛倒。


    主要受力點的頭顱更獨自滾到花容失色的女公爵麵前,那柄奇怪的木杖也飛來撞擊到藏身處的貨車底板,才嘣的一聲落在身旁。


    已經麻痹到不會再受任何驚嚇的夏姿娜茫然地看著眼前分散四地的屍塊,對逼近的敵人視若無睹。


    “小姐。小姐。女士。夫人,您還清醒著嗎?”


    聲音?


    哪裏來的聲音?


    抬起埋在雙膝中的臉左右張望。


    “這裏。這裏。就在您的旁邊。”


    背靠在貨車底板,四周是空無一人,惟獨一根奇形木杖。


    可是……


    “對對對,就是我,就是我。”


    對恐懼麻痹的美目迴歸一絲天真,雙眼搧了幾搧。


    “小姐,您好,我是鐮靈二十八號。不過現在似乎不適合閑聊與自我介紹,畢竟我會出現就是不正常。”


    夏姿娜對木杖的自言自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能夠把我放到奧斯丁的身上嗎?我無法自主移動。”


    “奧斯丁?”


    對這名字有點陌生,木杖卻似恍然大悟般。


    “原來他之前就因腦部受創而喪失記憶了。難怪我內藏時間經過這麽久了,他仍沒有做迴報的動作。”


    夏姿娜仍舊是滿臉的不解。


    “總之把我放到之前持有我的那個男人身上就行了。”


    微微伸出去的手又縮了迴來,心裏頭還是存著一絲困惑。


    “快!還不快就來不及了!”


    在自稱為鐮靈的木杖催促下,夏姿娜才握上那該是“木杖”的物體。


    些微的電流在瞬間竄過女公爵的掌心,異常的冰涼全然不像木頭該有的質感,但也不像是曾接觸過的任何金屬。


    “是的。是的。把我放到奧斯丁的胸口上就行了。”


    無視身旁的威脅,夏姿娜提起鐮靈走出隱藏處,來到無頭的屍體旁,雙手捧著那柄怪杖放置在男子的胸口上。


    無意識地跪在一旁,撫著那奇妙的冰涼與電麻的感覺。


    “天呀!──”


    鐮靈開始抱怨,


    “──地獄閘係統全毀,煉獄備用係統半損,根本是完蛋二分之一嘛。”


    骷髏步卒們圍成厚實的骨牆,不斷迫近。


    “開啟黃泉之門,嗯~一團糟。”


    數個步卒突出包圍網,試探著其中的活人。


    “開啟九泉之門,……他是誤闖入修羅界跟人幹架嗎?”


    骷髏步卒們高舉武器,以一貫的形式躍上前襲殺而來。


    “最後,奈何橋係統蘇生。”


    失去頭顱的身體伸手握住了胸前的鐮靈,起身橫架住骷髏群揮砍的兵刃。


    濃烈的黑暗在其四周凝聚成隨風擺蕩的鬥篷,一道白光由鐮靈根部電竄而上,最頂端瞬間閃出一道人高的巨鐮。


    周遭的骷髏轉眼間化散成飛灰。


    兜帽下發出黃澄光芒,黃金色的頭骨自帽內的黑暗後浮現。


    靈動的兩顆眼珠自顱孔內冒出。


    無數紅絲射出,被覆在頭骨上成一束束的肌絲。


    泛白的皮膚如拚圖般,一塊塊貼在臉上。


    雜亂的黑發霎時內長出,與鬥篷一同如張牙舞爪般在風中飛舞。


    笑容,這是從未在那男子臉上看到的表情。


    巍然無懼地環顧四周圍的鬼怪,那股強大的自信會讓人懷疑究竟是哪來的。


    身旁的巨鐮透著相同的黑暗氣息,隻是那個感覺更加濃烈、純粹。


    一群骷髏步卒不識趣地躍上前,妄圖以手中兵刃再次對方分屍。


    但橫掃一匝的巨鐮令所有鬼怪在一瞬間化成塵埃,同時原屬於不死怪物的靈光全被勾在巨鐮底下。


    狂嚎,男子僅僅隻是朝著天空狂嚎,但在黑暗族群與特殊人士的眼中卻有著不同的景象。


    每一個骷髏兵都抬頭仰視,就連圍在護衛群之中的死靈法師與亡靈騎士齊雷瓦雷賓也望著同樣的方向。


    同時刻,北陸白金城的大鍾塔頂。


    坐在塔緣晃著腳的美豔吸血鬼遠眺向西南的天際。


    “又有白癡惹上不該惹的東西嗎?真是刺眼的死火呀。”


    隨即塔底民舍裏的咳嗽聲吸引住她的注意。


    “怎麽了?黑暗的波動活性化起來了。是誰擁有這麽大的力量?”


    從小扇門鑽出來的伯爵夫人問著老朋友。


    但早將心思轉移到別處的女吸血鬼隻是漫不經心的迴答:“黑暗中最具權威的主宰,操控死亡的執行者,也是地府的主人。”


    “有這種人嗎?”


    “假如他們可以算是人的話。”


    在某處的森林,立在樹梢的天使任由六片純白的羽翼垂在身旁,映著明月的光輝。


    她隻略微抬起頭,便又合上姣好的雙眼。


    “黑暗的氣味……討厭。”


    曾經住著七名男女而顯得非常空曠的豪門大宅,如今搬入了五十多名男男女女。


    庭院半開啟的鐵門則在練習戰技的眾人注目中走進兩人一騎。


    男的身上紮滿沾血的繃帶,也有一半的臉纏在染紅的白布底下。


    縱然右手臂用布條掛在頸子上,他還是不脫輕鬆隨性的神情,盤起右腳坐在馬背上。


    還算完好的左手拿起水煙管抽著。


    牽著馬的女性則是黑發玉肌,身材豐腴,一雙像似會說話的黑瞳總離不開男子身上。


    隻是那匹馬在她身旁,顯得有些給它……可愛。


    站在庭院,拿著造型古舊的破爛長劍,男子停下和另一名持短刀的戰技練習……或說追逐。


    看著歸來的兩人嘻笑:“不是出去外麵辦點事情而已嘛。怎麽連鼎鼎大名的您都搞成這副德性?跑去跟神打架啦。”


    “好說。”


    抽著水煙的男子沒啥在意,徑由牽馬的美人兒帶到大宅院門口,這才讓人呆若木雞地看著兩人一騎。


    馬匹後頭掛著六顆龍頭,黑、白、藍、綠、黃銅與白金。


    原本半嘲諷對方的男子也收斂起笑容,低罵一聲:“怪物。”


    簡單的兩個字是形容那六顆腦袋的主人,還是形容砍下那些腦袋的男人就不得而知了。


    由得人攙扶下馬。


    傷勢不輕的男子在踏入大門之前,若有所思地迴望遠邊的天空低語。


    “刺眼的黑火。”


    “什麽?什麽什麽?”


    攙著他的大美人聽不清那低喃般的細語,連忙追問。


    不過卻被代表著“關你啥事”的斜眼睨視。


    “我說,我喜歡你。”


    令人喜出望外的迴答。


    “真的嗎?真的嗎?”


    “會當著你的麵說這種話,當然是耍著你玩兒的。別放在心上。”


    失望……


    在某個充滿陰森氣息的叢林深處,可以看見一群單眼巨人正進行著高塔的建設。


    透明的活壁被小心翼翼地置放入每一樓層之中,契合的齒輪也正發出喀喀的試運轉聲響。


    一旁火紅浮雲的位置意外的低,完全不像應有的自然現象。


    其上站著一老一女。


    黑與白搭配的女傭裝扮再合上那副大大的眼鏡與圓圓的臉蛋,任誰都會傾倒在那無邪的笑容底下。


    不過她身旁那位老先生肯定是個異類。


    擁有不輸給年輕人的銳利眼神,即使多了幾根銀絲,即使多了幾道皺紋,也掩蓋不了他獨有的風采。


    指揮著工程的老者,此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遠方地城竄上天空的幽靈魅影。


    一乘駟上的相貌給他點熟悉的感覺。


    “又有呆子做了傻事。你們人類呀,究竟要幾時才學得乖呀。”


    向著身旁的女孩抱怨。


    而無辜的女孩還是會為了自己的清白辯駁。


    “主人,我不是人類。”


    “是嗎,那你是什麽?”


    “我是您製造的人造人呀。係列番號是“舞格測試類型1”。


    是使用了黃金骨骼與煉金術材料──菲力安丹心,以及紅寶石英雄塚等材料製造而成。


    是由您和莫妮莎小姐共同合作的。”


    “哦~,是嗎。好吧,你剛剛說你是什麽?”


    “嗯……,算了。”


    女侍失望的欲言又止。


    “反正那不重要。”


    “不重要早說嘛,何必浪費我這麽多時間。對了,為什麽我總覺得這群大傻做的東西和圖樣不太相同。尤其這座塔下尖上寬,哪種白癡才會設計這種爛塔呀?”


    “主人,您把圖樣拿反了。”


    “是嗎?”


    而在最接近戰場的一處“安全”場所,安全的保證人正被十六歲的女孩又推又拉,但他還是立在原地不動半分。


    像是唿吸般的咭咭笑聲戛然而止,讓女孩錯愕了好一會兒。


    隻見黑衣神父正仰望天空,眼鏡下的雙瞳流露出一絲茫然的陶醉感。


    “也該結束了。”


    “什……什麽意思?我們輸定了嗎?”


    “輸或贏都不再與你們相關,因為他們來了。”


    “他們?”“最強最嘮叨的軍團。”


    “最強……最嘮叨?”


    伊諾娜對安德魯的形容感到無比奇怪。


    “是啊。他們的威名令生者聞風喪膽,死者魂飛魄散。除非破壞宇宙的秩序,否則他們是戰無不勝的強者。他們被最強烈的束縛纏繞,卻也擁有永恆。他們是──”


    伴隨著鬼哭狼嚎的威勢,無數黑影如狂風驟雨般掠過兩人所在的上空。


    四匹紅鬃戰馬牽拉的天車內,黑發的主人揮舞著長鞭,鞭策著座駕。


    這股如驚濤駭浪般的氣勢,淹沒了安德魯的聲音,也壓垮了伊諾娜的精神意誌。


    “咭咭咭咭,死神軍團。”


    下墜的死神們如飛鳥般四散入戰場各處,每一個墜落地總有數不清的黑爪如鐵鉤般緊緊抓住自地獄迴歸的怪物。


    瞬間灰飛煙滅,隻餘下暗綠磷光被吸入其中。


    收攏的黑爪化成一件件黑色鬥篷,藏身其中的死神漸漸顯露各自的身形。


    各式各樣的人種、各色各樣的種族,唯一相同的隻有握在手中的異形怪杖。


    不同於以往無智能的怪物那漫無目的的莽撞行動,骷髏兵,乃至於失去騎士的骷髏馬都驚慌失措地後撤四散,毫無秩序,看起來就像在垂死掙紮。


    即使這樣的動作在一把把彈出的巨鐮底下隻是徒勞。


    這些從天而降的強大生物,仿佛是不死怪物的天敵,每一個部分的碰觸都能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四掃的巨鐮更是大範圍殺戮的神兵利器,五六千人的怪物在眨眼間就從黑夜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看在對抗不死軍團足十餘日的人類眼中,卻見不到該有的欣喜,而是一股難以形容的失望,或者說懊悔。


    死命抵抗著骷髏兵包圍的藍保堅尼騎士團。


    當他們看到包圍網自後側被一柄大鐮,一個怪物般的男人掃蕩時,他們無法喊出發自內心的歡唿,反而是立在原地麵麵相覷。


    為了活命而想盡辦法保持機動力的侗伶族戰士,看著那如風一般的魅影,心中隻存有說不出口的悔恨。


    而不同堅定信仰的人們則是跪地禱告。


    如同他們否定其它信仰般,他們不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偏偏這又那麽真實。


    就連一向開朗的耶容,這時也頂著滿身的血汙低聲咒罵這該屬於神跡的情景。


    第四顆月亮還來不及露臉,a1 環,或是現稱為蟻砵的盆地,隻剩下滿地的瘡痍和數不盡的傷者,以及數十名最後的不死軍團。


    死神圍繞在骷髏兵的四周,死靈法師與亡靈騎士的身形已暴露在眾人眼皮底下。


    兩個擁有意誌的不死怪物同樣不敢相信這一切。


    齊雷瓦雷賓指揮著部下,妄想做出最後一擊以扳迴劣勢。


    但凝聚成較穩固形體的死神們輕易地瞬殺剩餘的骷髏,橫掃的巨鐮宛如是勾魂的利器,而事實上也是。


    對人類而言是致命,也是無敵的亡靈騎士,閃耀的靈光足以震懾住所有直視他的人類。


    但麵對跟前的天敵,他連場麵話都來不及說,便喪命在巨鐮底下。


    在鐮彎底還依稀可以看見齊雷瓦雷賓的靈魂發出尖嚎的身形。


    迴勾橫掃的巨鐮本打算順道取下祭出防護魔法的死靈法師。


    但卻在突破法術防壁後的最後一刻停止。


    聚成人型的神再度幻化成模糊的形象,後撤收攏成自身所該有的形體。


    “生者,你仍擁有完整的靈魂,不是我們所能管理的……”


    低沉的喃聲在一片死寂之中還是清晰地傳入眾人耳裏。


    自以為找到一線生機的死靈法師看著不斷被自己逼退的死神,得意洋洋地一掃失敗的頹喪感。


    每踏近一步總能讓對手退後一大步,他開始盤算起利用剩餘魔力控製這群黑暗中的強者。


    但如潮水般分開的死神群裏,一乘駟車踱步而出。


    乘坐其上的男子睥睨著以骷髏外表存在的法師。


    重拾起一份自信的死靈法師,指著對方的鼻尖。


    “你以為你就殺得死我嗎?我擁有我主索馬利諾的庇護,我可是不死之身,稱號永恆的不滅者!哈哈哈,你們這些卑賤的生者 。”


    磷粉在空中燃成灰燼,吟詠的咒文聲在暗夜裏迴蕩。


    但男子毫不在意,隻是緩緩掃視四周。


    “吾位列地獄十府,府名泰山。降世為何?隻為導正世間之井然秩序。生歸生,死歸死,互不侵犯也互不幹擾乃不變的法則。生者,對汝暴行可有悔意。”


    緩緩的話語聲帶來無限的沉重與壓迫,但法術發散的亮光並未因而停止。


    五彩的光球激射向駟車。


    但前列的馬匹略微一吐鼻息,便將光球吹成四散的火花。


    “毫無悔意。”


    抽出座旁的長杖。


    通體透明,彷佛是水晶材質的筆直長杖散發著一股攝人的殺意,同樣震懾住死靈法師的意誌。


    妄圖抗衡對手那逼人的氣勢,第二道法術的光芒已經凝聚在雙掌之中。


    “不要妄想打倒我。我完整的靈魂藏在無人知曉的秘密之處,我將是不死不滅的!”


    法術的雷電被杖頂彈出的巨型鐮刀擋下,流竄於刃部的電光給鐮刀增添一分詭奇。


    “由北鬥星君親鑄的勾命鐮,攝魄。假如連這等小事都處理不了,──”


    掃出的鐮刀劃過死靈法師的骷髏身軀,但罩著鬥篷的骷髏並未化成飛灰。


    反而在頭頂燃起一點靈光,隱隱有條細絲勾在攝魄鐮彎之處。


    “──也枉稱我等神名了。”


    黃金色的細絲自死靈法師頂上靈光處勾出一隻壺,橫臥的老虎姿態深深刻入在場每一隻眼睛之中,索馬利諾壺首次現身在眾人麵前。


    壺掉落在駟車與骷髏之間,死靈法師驚愕地看著發生的經過。


    但鐮上的細絲仍未斷裂,仍舊嵌在壺中。


    痛徹心肺的嚎啕聲自那空洞的骨架中傳出,代表魔力的的藍光不停自死靈法師身上溢散,在空中凝聚成另一個人型。


    牽在壺中的細絲同時拉出一個被束縛住的靈魂。


    純粹人類的外表帶著眾人難以想象的驚恐神情。


    無力嘶喊著,人類的靈魂無力的嘶喊著。


    縱使魔力的凝聚體也融入靈魂之中,但它們在名之為攝魄的神鐮底下,也隻有無力嘶吼的份。


    無力嘶嚎的靈魂被縮成拳頭般的光珠,收在持著攝魄的泰山王手中。


    “可惡的家夥,居然浪費我這麽多的時間。例行的公事都在處理不完了,難道你不知道淪落到地獄的靈魂是愈來愈多了嗎?居然還硬拖了一堆陰魄出來擾世。……”


    一改常態,數之不盡的抱怨連珠般轟出,握在手中的光珠自然成了出氣的對象。


    看著被使勁揉捏的光珠,其它人仿佛可以聽到死靈法師那發自靈魂的哀嚎聲。


    ……


    “該死,是嫌我們十個不夠忙嗎?也不想想,一狗票名之為死亡之神的家夥,全把管理地獄的職責丟到我們身上,各自跑去乘涼打屁。


    我們該死嗎?也不懂得體諒一下,隻知道添麻煩加找茬。你這個無禮、無腦、無碌用的大混蛋~”


    握實的單手用力搓揉,臉上的表情自也是精采萬分。


    “還有收納魂魄的容器嗎?”


    “隻剩下一隻電飯鍋和拉戈斯汀意大利快鍋了。”


    頂著大光頭的死神之一提著兩隻怪模怪樣的鍋子上前。


    其它死神則是捧著貼滿封條,卻又活蹦亂跳的各式鐵鍋。


    “什麽時候我們搞得這麽落魄?新的東西跟那些爛到快塵化的古董都得搞出來用。”


    底下自然是一片反駁的嘈雜聲。


    “不能怪我們呀。”


    “誰叫西方人躲我們唯恐不及。”


    “東方的又隻知道給他們祖先住洋房、開奔馳、刷金卡。我們隻燒了幾刀紙錢意思意思。”


    “是呀。”


    眾死神異口同聲。


    “真──”“真是的,咭咭咭咭。”


    從暗夜之中走出兩名天主教的樞機卿。


    其中之一當然是改不了他的嬉皮笑臉,即使麵對的是非常人。


    持著攝魄來到安德魯的麵前,泰山王質疑著對方:“難道你們人類還學不會尊重生命輪迴的道理嗎?”


    “咭咭咭咭,學會?人類自出現始,花了上百萬年才懂得用火;其後又花了五十萬年才知道農耕;


    接著再花了數千年的時間才學到似是實非的民主。你打算讓他們花多久的時間來學或你所謂的尊重呢?”


    這樣的迴答怎隻是失望兩字可形容。


    但安德魯仍沒停止他的譏諷,更進一步的大笑。


    “咭咭咭咭。從人類的曆史你還學不到一個教訓嗎?


    就是人類絕對學不會任何教訓。


    即使已經飛上天空了,他們的心誌還是跟猿猴一樣。


    咭咭咭咭~哈哈哈哈~!”


    狂笑似乎是吸血鬼一貫的退場模式了,化成無數蝙蝠的他隻留下無禮的笑聲遠遠飛離。


    “沒禮貌的家夥~!”


    泰山王生氣地以鐮杖擊地,大地似乎開始隱隱的震動。


    “對了對了,幹脆把地獄爐給掀開,放出所有的惡鬼,讓六道來一次大亂好了。


    還是全體罷工一天,管他娘的死了多少混帳,全趕出去做怪好了。還是……”


    “嗯……請問──”


    “吵死人啦!”


    攝魄猛揮。


    等發覺到事情不對勁時,所有人已直勾勾地盯著鐮彎下的靈魂。


    “嗯……鍾道人,這女子還有多少壽限?”


    一名身著紅衣大褂的醜漢突然現身。


    手指沾點口水便翻起手上的簿冊。


    “夏姿娜?;坦雅?;白列明,按生死簿的記載,少說也還有三十七年的壽限。不過給攝魄一砍,千年老妖也成沒頭烏龜了,枉論凡體俗胎。”


    看著手中散發著淡淡粉紅的光珠,再看看倒地的美豔屍身。


    掌理死生大事的尊者當機立斷!


    “塞迴去。”


    將光珠拍迴夏姿娜體內,順手將攝魄收迴袖中,泰山王跳迴駟車上招手大唿:“迴歸地府。”


    說罷便化成天邊流星遠遁。


    隻留下一地驚愕的人群。


    “肇事逃逸了……”


    不知道誰說的,但的確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


    驚醒彈身而起的女公爵坐於地,無力輕拭著額頭冒出的冷汗。


    “天啊,我好像看見死去的父親了。”


    數名擁有人類外型的死神飄近,其中還包含了曾待在花園城陣營的奧斯丁。


    “沒事吧?”


    疑惑地看著關心自己的一群,夏姿娜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反而是其它人笑著奧斯丁。


    “被攝魄劈了一下,沒事才怪呢。”


    “沒錯。沒錯。沒啥事情就接近生氣中的泰山王是很危險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不多虧有她,要不然王上的震怒,隻怕這丁點大的蓋亞消受不起。沒出個十多天的天災隻怕是止不息。”


    “就是。就是。不過她剛剛也差點就死掉了,真是太危險了。”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


    你一言,我一語,聚在一起的死神們開始毫無節製的閑聊話題。


    直到……


    “喂!停一停。停一停。我剛接到廣山王的通知,還有其它事情要分派我們去做。快點迴去繳銷了這堆靈魂吧。”


    “等……等一下!我們不是休假中嗎?被抓出來出公差已經很不滿了,事情還一件接一件。不要太過分喔。”


    “抗議。抗議。想當初說可以吃香喝辣的,要過多爽就有多爽。怎麽一開始做事就變了樣,枉顧神權呀。”


    “早宣導過你注意求職陷阱了。如今上了賊船了吧,哭什麽。”


    無言……


    漸漸的,有死神認份地恢複成不定的形態飄迴空中,朝北方的天空飛離。


    離開的愈來愈多,戰場也愈顯空蕩。


    奧斯丁俯視仍坐倒在地的女公爵。


    “抱歉,麻煩你們很多了。雖然您算是複活過來了,但被攝魄劈到的後遺症還是會存在。這裏是一帖藥方,──”


    黑影中伸出一隻拿著紙簽的手,


    “──上頭的藥材在這個大陸應該不難找。請多多休養,保重。還有,替我向霸騰先生道謝。”


    留下一抹動人的微笑,死神奧斯丁突幻化成薄紙般的形態,鼓著風勢飄向天空,離去。


    怔怔地望著天空,夏姿娜還反應不過所發生的事。


    反而是藍保堅尼騎士團的指導者──羅西爵士走到她的身邊。


    伸出友善的右手。


    “看樣子大家都活下來了。”


    看著聖武士那身破爛般的盔甲東缺西欠,連接手臂護甲的部分還搖搖欲墜,夏姿娜才有點剛經曆過一場戰爭的感覺。


    “我想我大概知道為什麽亡靈戰爭不曾在曆史上留下完整的記錄了。”


    眨著大大的眼珠,才迴到人世的女公爵對聖武士的論調有些會意不過來。


    淺淺一笑。


    “所謂的戰史,是參考勝利者記錄下的誇張事實,再借著諸多相關的小線索,由後世的學者去拚湊出最合理的局勢推演。失敗者隻會想要掩蓋這不光彩的事實。”


    “而亡靈戰爭的結束,勝利者不會去吹噓。而我們也隻能算是失敗的成員之一。”


    理清邏輯的夏姿娜接著羅西的推論。


    她在紳士的攙扶下站起,仰望天空唿出長長一口氣。


    “所以我們隻能看到‘等待不朽的使者通知他們尊貴的主人’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或是一堆不著邊際的英雄詩……一群冒牌英雄的詩歌。”


    所有活著的人都慢慢聚集到花園城的女主人身旁。


    看著四周諸多的熟麵孔,夏姿娜心中隻有無止盡的感慨。


    唯一不同的,是老者所給予的慰藉神情,他也是唯一夠資格安慰白列明當家主子的人。


    “走吧。不管如何,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們迴家吧。”


    女公爵的一句話為十多日的戰事畫下了句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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