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卓翼宸的父兄隨緝妖司屬隊一同圍剿大妖朱厭。然不幸發生,


    在那場大戰中,其父遇難。


    而卓翼宸的哥哥卓翼軒,雖得以存活,但是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多年,卓翼宸盼望他能醒過來。


    “小宸。”


    卓翼宸候在門口,


    卻是白玖待寢屋裏為卓翼軒診脈,或許是類似於近鄉情怯的心緒,在距離哥哥不遠處時,腳步停住,仿佛灌了沉鉛,


    直到卓翼軒喚起他的名字,臉龐帶著溫潤的笑意,麵色有些蒼白,如大病初愈,唇雖無色,但精神狀態很好。


    “……哥哥?”


    卓翼宸如夢初醒,嗓音啞澀,心裏湧酸意。直到碰到卓翼軒的手,他才相信,眼前的哥哥是真實存在的。


    “……哥哥…”


    卓翼宸的聲音顫抖,欣喜時眼角湧出淚水,淚過臉龐,水如珠落,他的神情因為親情溢滿而顯得脆弱,


    抿著嘴巴,


    想忍住哭聲。


    白玖偷偷溜出去,站在走廊裏,就看到文瀟和阿宥牽著小應一起,慢悠悠地朝這裏走來。白玖止聲快走幾步,往那邊靠攏,


    “文瀟姐姐,你們怎麽來了?”


    小應朝我舉起手,眼睛眨啊眨,是我們倆的暗語。


    他是想要抱抱了。


    “那我帶他出去走一圈。”


    見他們有話要聊,而我看著不聽道理的小應,他對此事尤其固執。若是不如其所願,一旦調皮起來,我都不敢想象,


    得有多麻煩。


    “娘親~~”


    “你是不是在心裏說我壞話。”


    “沒有啊。”


    等遠離了眾人,看周圍空蕩蕩的。我捏捏小應的臉,俯身伸出手把他摟在懷裏麵,很是輕鬆地,抱小孩起來。


    “娘親,你什麽時候,能開心一點呢?”小應摸摸阿宥娘親的臉蛋,摟著她的脖頸,枕著肩膀困得想睡覺,


    “我明明有那麽那麽努力,卻總是看不到娘親真正快樂的模樣。”小應好疑惑,他特別好奇地問我:“好阿娘,你告訴我,


    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在花園的假石山,趙遠舟半倚水池前,假寐假眠,植影錯落,他的身影隱隱約約。從池水的魚兒吐出泡泡,泛出漣漪,


    清風蒙蒙,薄薄涼意,


    坐在長凳上,這裏的涼亭有屋簷,暫時歇腳正適時。抱著睡眠的小孩,自己則靠在圓柱上,默默發呆。


    “撲哧撲哧阿宥……看這裏!”


    是英磊。提著一個食盒,等放在涼亭的石桌上。他轉身來到我的旁邊,坐下時雙手張開,伸手迎向我,


    “?”不會麻煩你嗎?


    “嗯嗯。”不會不會。


    謝謝你,英磊。


    伴隨風聲傳入,她的話音輕淺,隻有英磊一個人能聽到。


    好奇特的感覺。他的想法表現在臉上,英磊抿嘴笑,抱住睡著的小孩,笨拙地不敢動彈。而小孩對他的抱姿似乎有點不滿,主動調整的過程中,


    他左右扭動著,


    像隻q彈的果凍。


    若按現實普遍的時間流逝計算,龍牙已存世超萬載,但小應化形,才剛剛幾百年。若是按照龍族歲月,從化形開始算起,


    年齡剛剛三歲而已。


    這確實就是一個小娃娃。


    他們都是年歲小的孩子。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英磊綻開笑容,他一如往常的模樣。微微一笑,可我轉過身,英磊眼神中情感的複雜,遂而顯露。


    打開食盒,是一碗甜甜的桂圓蓮子羹。


    “害……”壓抑的笑聲從嗓子裏透出來,趙遠舟無奈地抬手抹去眼角的淚珠,“還真是抬舉我了……”


    “耗費時力,編織出的……”


    “這麽美…又這樣長的一場夢,”


    “僅僅是為了哄騙我這個將死之妖,


    未免……太抬舉我了。”


    身為天地之間唯一的戾氣容器,又是稱霸兩界的萬年大妖,承載世間之大氣運的存在者,如今會因為僅僅一場夢,


    就重新拾起活下去的念想嗎?


    。


    “這個世界美得像是一場夢。”


    卓翼宸守在哥哥的房間裏,待在睡著的卓翼軒身邊,隻有一盞小燈照亮他的周圍。


    卓翼宸看著手中的雲光劍,


    此刻雲光劍依舊在時不時的閃爍,一停一閃一頓一亮。


    作為自己的伴生武器,卓翼宸不禁想,雲光劍,祂是要告訴自己什麽呢?


    此時此刻,


    蠟光逐漸燃滅,雲光劍的瑩藍色光芒一刻不停,卻是穿不透……


    等等,穿不透……


    瑩光穿不透房間裏的黑暗。卓翼宸伸手向外探索,握著雲光劍,卻依舊看不見前方的路。五指的輪廓覆蓋黑暗,隻能憑感覺去接觸身前的桌案。


    光芒照射不出來,可以反射燭火的桌案表麵也沒有劍柄的影光。雲光劍的存在被抹消掉,卓翼宸握住雲光劍,身體能感應到祂是真實的存在,


    那反推一下,


    他身前的桌案是真實的嗎?或者說,這裏是……真實的嗎?


    兩者取其一,虛假與真實。


    此時此刻原先早就生有的疑惑再次湧現出來。人妖兩界皆存在生命入夢的現象,卓翼宸想,到底是怎樣龐大的力量,為何能無視昆侖之門的存在,在星辰大陣的保護域界裏,如此妄為。


    燈盞熄滅,世界寂靜,卓翼宸握緊雲光劍,黑暗裏,唯有清晰的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被這個世界隔絕。


    心中突然有個不願相信的念頭出現,卓翼宸變得緊張,莫名有些膽怯,他似乎又變成了小時候的卓翼宸。


    他朝後望過去。


    屋子裏還有哥哥的身影嗎?卓翼宸其實看不清楚前方,心存期想。


    燭火就仿佛是開啟另一個世界的鑰匙。


    卓翼宸的記憶似乎出現了差錯,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認真想,


    在八年前,是哥哥和雲光劍一起迴來,還是隻有一把雲光劍,陪伴自己長大。


    風的唿嘯聲在變大,有飄雪從窗外飛進來,當月光反射進來房間,


    卓翼宸睜開眼睛,依著蒼白的月光,他看清楚,這裏仍然是卓家祖宅,但是這裏卻是自己的房間。


    到底怎麽了?


    究竟哪裏是真實呢?


    。


    怎麽了?


    英磊拿著的是一枚妖獸的牙齒。


    此時,祂被盛放在手心裏,格外地光潔順滑,而且看著,特別地幹淨。


    在緝妖司裏,他坐在佛龕前,獨自一個人,呆呆地注視著,英磊忍不住笑了,


    “白杏,山楂,棗幹,葡萄……”他輕輕念著,思緒有片刻的迴溯。


    花果,“還有茶葉,加上新鮮的清露。”茶葉。男聲慢慢轉變為女聲,小小的孩子還沒有她腰的高度,一大一小在山頂神廟裏,


    “小英磊,你不要忘嘍。”她溫柔的聲音仿佛預示著即將的別離。


    “阿宥親親,”小娃娃時候的英磊格外喜歡偷偷在別人的身後嚇唬她,


    正在專心會神做事的阿宥,會摸摸他的小臉蛋。若是英招,肯定會敲敲英磊的小腦袋瓜,然而慈祥的爺爺在稍後,會給他一顆皮薄肉多的烤核桃,用來安慰就快要冒眼淚的可愛的孫子。


    後院水池邊緣徘徊,卓翼宸認為自己應該冷靜下來,他觀賞著池中遊嬉的鯉魚。


    怪症仍然來襲,陷入此病者都要分不清現實與幻想,“來一杯陳釀怎麽樣?”


    此時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卓翼宸抬頭再一看,水池邊坐著趙遠舟,而他手中,正好提著兩壺上好的酒水,


    打開酒壺的塞子,頓時酒香滿溢,


    在趙遠舟得瑟的笑容中,卓翼宸無語,但看到他出現,心裏的焦躁逐漸緩和過來。卓翼宸接過酒壺,


    喝了一口。


    “那這一切,皆是因為她所起。”


    “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她。”


    應該是如此,


    可又該如何去尋找呢?


    文瀟和白玖,陸續從睡夢中醒過來。


    裴思婧守在他們身邊,武器常備身側,腰間佩戴的玉佩護她不受所謂,夢魘之症的侵擾。這時,在房間裏麵,


    “會有辦法的。”


    文瀟慢慢走出來,從陰影中現身,裴思婧跟隨在身側。但暫時不見英磊和白玖他們倆的身影。


    據文瀟曾觀察到白玖的神情和狀態,他可能是想念遠在大荒的白顏大人了,而英磊隨身攜帶“山海寸鏡”,正好跟著一起迴去,看望看望山神英招,也就是英磊的爺爺。


    “這次入夢中,大妖曾經用法力,


    將我們幾個人的夢境聯係在一起,”文瀟娓娓道來,幾人圍坐在一起,


    趙遠舟掏出一個陶瓷小盒,裏麵是燃盡的酌香,細碎的粉末被他從容地傾倒出來,卓翼宸等人,在一旁默默盯著,


    裴思婧嗅其味道,眼底突然閃過詫然。


    “在夢裏,


    我們當中,第一個遇到她的是英磊,”


    文瀟迴憶著夢中的一切,在那裏,她與那個人的關係好像很好,有一種莫名的情感湧動存在於自己心裏。


    好像看見那個人,原本不安的心緒總能平複。“第一個,”


    “道出她的身份,講述她的過往與曾經的人也是英磊。”然而,居於現實生活中的文瀟,她再迴想起,心中的波瀾起伏,雖說不會消散,但至少平靜很多。


    “這場夢裏,應是英磊的夢境占據主導性,從遇見,到相處,再到夢境的結束,


    皆是英磊作為緣始,終滅。”


    文瀟提出她的猜想,


    “在英磊講話的途中,


    我曾嚐試了解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努力看清她的長相。


    但…卻是失敗了。”


    文瀟覺得心中難受極了。


    那個人,麵若溫暖,心卻冷淡,


    她對一切都是置若罔聞,仿佛那就是一場陌生的故事。她是看客,而我們就像是戲劇中的人物,“所以,我在想……”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其實不是夢,而是,她最真實的記憶。”


    之所以用“她”來代指“那個人”,是因為文瀟根本就想不起來那個人到底叫做什麽名字,同樣文瀟也不願意明白,


    “為什麽,她做了這麽多,”為所有人做了這麽多事情,英磊的爺爺活著,文瀟的父親活著,小卓的哥哥也都活著,那些令人惋惜的,遺憾的事情都被她用溫暖一一填滿,


    “卻連一個姓名都不願意留下。”文瀟的聲音帶著哭腔,情緒難自禁。


    “文瀟……”卓翼宸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趙遠舟伸手摁止他的言語,這時候說啥都沒用,還不如讓文瀟一個人靜一靜,她能想清楚最好。


    一根酌香,是支撐起夢中牽引的橋梁,也是喚她迴應的媒介。然而夢都是相反的。這意味著,眾人中最後一個遇眸的人,


    其實相識得最早。不是趙遠舟,不是卓翼宸,而是文瀟她自己。原本並沒有那麽深切的情感,伴隨著她自身,刻意的迴溯,在心裏愈演愈烈,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從小到大,


    文瀟是第一次做了一場長夢,也是第一次聽到的,那是最為悲傷的故事。裴思婧搭住文瀟的肩膀,默默安慰。她很傷心,


    裴思婧能看到,也能感覺到。


    然而在場四人,可能隻有趙遠舟,他能與文瀟共情。而卓翼宸,裴思婧……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若是說卓翼宸,


    他對那個人的認識,也僅僅是在這場夢中相見過一迴,而且貌似隻比不歡而散好一點。卓翼宸想,


    而當務之急,是找到她,


    將這一場降臨至天都城的“災”解決掉,作為緝妖司的統領。


    卓翼宸是這樣想的。


    特地忽略掉心頭,那一點點……因為被隔絕在外,隨而湧現的悵然感,他覺得這樣的情緒有點像落寞。


    應該是如此,可又該如何去尋找呢?


    可以從夢境中,


    尋找到她行動的軌跡。


    裴思婧繞開玉佩的係繩,靈力清透的氣息被釋放,伴隨著似風地陣陣吹拂,靜感其撲麵而來,因為要救自己的弟弟—裴思恆,所以她辭去崇武營的官職,來到了緝妖司,遇到了一群還不錯的夥伴。


    裴思婧喜歡安靜的獨處,她看著趙遠舟留下來的一小盒酌香,盛器似城中最興盛的胭脂盒模樣,最常見的……卻又最不常見的景象出現。裴大人將那小小的胭脂盒握在手心裏,隨後離開,起身時高束的長尾辮搖擺在背後,她的腳步愈發堅持而緩慢,最後停在後院的水池邊緣,將玉佩放進緝妖司的縮景之中,那裏金魚遊著,


    漫……


    沉。


    冰夷血,玉凝華,再度相遇在今朝……很想知道,


    他們之間會相互牽掛麽?


    。


    因為之所以是夢,就代表著得不到,或者已經失去……


    他們不僅失去了悲傷,還失去了享受孤獨與寂寞的機會,永遠得不到……所謂苦難的最終奧義,


    大夢終點,他們醒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久別重逢,此後便都是日向暖陽,有朋友相陪,有家人相伴,


    在日月星辰之下,同遊江河湖海,四方闖蕩,不再見迷茫,


    願大夢皆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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