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太妃做夢都想把太後換子一事公之於眾、做夢都想把太後拉下來、做夢都想恢複身份重新出現在人前。


    先前她隻針對蘇青玉母女,沒有對太後有任何動作,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做不到。


    當年的事過得太久了,劉家又做得太幹淨了,別說她了,就連先帝當初都找不到劉家換子、殺人滅口的證據。


    沒有證據,便是皇上站在她這邊、認她這個母親也無用,更不用提皇上他態度含糊不清,雖優待她、縱容她,可對太後也是孝順有嘉,不願傷了與太後的母子情分。


    宸太妃滿腔愁恨卻無法報複真兇,隻能拿蘇青玉母女發泄。皇上也是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一次次縱容宸太妃。


    可現在不一樣了!


    她有證據了!


    程家找到了,先帝當年懷疑卻找不到的證據。


    “這程家不錯,不枉費本宮當年提攜他們。若是他們手上的證據是真,別說救他們一命了,就是鹽商的資格,本宮也可以許給他們!”


    宸太妃癲狂中透著囂張得意,仿佛勝券在握一般,連自稱也改為本宮。她虛虛伸手,搭在嬤嬤的臂膀上,在嬤嬤地攙扶下,儀態萬方地起身,高傲地轉身,“來人,給本宮梳妝!”


    隨著她轉身,她身上那件繡著鳳凰的長裙在半空中飛舞,身後的鳳凰如同活了過來,似展翅欲飛。


    若是太後身邊的大太監在,就會發現宸太妃身上的長裙,是太後的朝服。


    當然,就算大太監不在他也知道,宮裏沒有什麽事能逃得掉太後的法眼。若不是宸太妃欲壑難填,要的越來越多,太後也不會急著在自己壽宴的時候動手。


    宸太妃觸了太後的逆鱗。


    ——


    萬巡州手上那封彭山的信太重要了,萬巡州不放心交給別人。他喬裝打扮了一番,借用程元伯那位被革了功名的舅舅身份,來別院見宸太妃。


    “草民拜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與進宮麵聖的緊張中帶著激動不同,萬巡州跪在地上,隻有謙卑與瑟縮,一副嚇破了膽的樣子。


    “把東西呈上來,若你所說是真……本宮保程家無事!”宸太妃穿著太後的朝服,被火燒壞的半張臉戴著一塊純金打造的麵具,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與驕矜,像是生怕別人不知她身份非凡一般。


    “娘娘此言當真?”萬巡州那張俊美的臉,此刻顯得有幾分猥瑣與老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透著瑟縮與貪婪。


    臉依稀還能看出是那張臉,可即便是熟悉萬巡州的人,見到此刻的萬巡州,也不敢認。


    “本宮需要騙你嗎?”宸太妃一臉不耐煩。


    萬巡州裝作害怕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道:“我姐姐他們一家犯的事……”


    一再被人質疑,宸太妃當即就不高興了,很是不快地打斷了萬巡州的話,“本宮是皇上的親生母親,程家便是殺人放火,通敵賣國,本宮也能保他們平安無事。”


    “太好了,太好了,我姐姐一家有救了!”萬巡州把一個擔憂自己家姐姐的無能書生樣,演得惟妙惟肖,在宸太妃不耐煩地催促下,萬巡州慌裏慌張地將貼身藏著的書信,以及劉家這些年犯事的證據取出來,雙手呈上,“娘娘,這是草民的姐姐、姐夫和外甥一家三口,冒著人命官司的風險尋來的證據,還請娘娘為草民姐姐一家做主呀!”


    劉家這些年犯事的證據,是陸九淵查的。


    不知道是劉家家教好,劉家主禦下甚嚴,還是陸九淵無能。陸九淵查了幾個月,也沒有查到什麽要命的事,隻有幾樁侵占良田、莊子,踐踏糧苗這種不大不小的事。


    這點事別說太後娘家了,就是放在普通勳貴家也不算大事,萬巡州是本著寥有勝無、興許這是壓死駱駝最後一根草的想法,把這些證據也奉上了。


    “這封信倒是有一點用,可這些都是什麽玩意兒?”果然,宸太妃看到彭山的信很是激動,看到萬巡州呈上的其他證據則是一臉嫌棄。


    萬巡州也不慌,他早有說詞,“草民無能,草民一家遠在江南,隻能查到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草民相信,劉家敢做出換太子這等驚天大事,內裏必然不幹淨。隻要將此事捅破,聖上對劉家失望,下令徹查劉家,定能將劉家犯的罪查得清清楚楚。”


    隻要太後狸貓換太子的事坐實,劉家有沒有犯旁的錯並不重要。因為隻這一條,就能讓劉家滿族傾覆。


    萬巡州話中潛藏的意思,宸太妃聽明白了,她淡淡頷首,“你說得有理,劉昭那賤人的血脈正好也迴京了。本宮聽聞她們有三分相似,有這三分相似,再加上這封信,便已足夠做文章了。”


    最主要,皇上把她的哥哥調迴京城了。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皇上想要對勳貴出手,借機收攏兵權的信號。


    這幾年邊關平靜,外族遭天災人禍,短時間內成不了氣候,興不起戰事,皇上可以放開手腳對付勳貴、收攏兵權。而本朝最大的勳貴,就是太後的娘家。


    要成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以前她辦不到的事,甚至先帝也辦不到的事,不代表她現在也辦不到。


    以前她不懂,以為皇帝就是這世間最厲害的、權力最大的男人;以為皇帝可以為所欲為;以為有皇帝的寵愛就可以無視一切,碾壓所有的陰謀詭計……


    直到她狠狠栽了一個跟頭,生下人不可能生下來的狸貓,卻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直到先帝明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卻保不了她,她才明白皇帝沒有她想的那麽強大,也不是她想的那樣可以為所欲為、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


    以前的她也不懂男人、不懂帝王。


    以前的她,天真的以為男人愛就是一切,帝王會成為她最大的靠山和底氣。直到先帝為了太後背後的權勢委屈她,直到她的兒子為了太後背後的權勢委屈她,她才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


    丈夫靠不住,兒子也靠不住。權力隻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底氣與靠山。而要獲得權利,她首先要走到陽光下去,奪迴自己的身份!


    為了這一步,她裝瘋賣傻了三十餘年,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


    她的丈夫不行,她的兄長不行,她的兒子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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