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光看著啊,幫幫忙好不好?”


    白蘭眼見著我跟一根木頭似的沒有任何反應,轉而開始像對待試管那樣對待我。


    “好了好了,別晃了。”


    我終於是坐起身,把報告遞給她,


    “記得把報告寫了。”


    她表情看著有些沮喪,可能還沉浸在剛剛的失敗當中。


    其實按理說這個實驗完全稱得上是沒什麽難度,但不知為何白蘭同學就是出現各種各樣的岔子。


    “哦,好漂亮的紫色。”


    白蘭拿起我遞給她的成品,試管內的紫色絡合物宛如流蘇一般。


    “然後,你把這個拿到章老師那裏吧,記得貼個標簽做記號。”


    沒過多久,我又把還原糖的檢測試管遞給她。


    “你看你看,真的有磚紅色!”


    幾分鍾後,白蘭興高采烈地將試管拿了迴來,向我展示著試管內和教材書上幾乎如出一轍的磚紅色沉澱。


    “我已經把脂肪染色給做好了,你來看就行了。”


    我稍稍讓開,好讓白蘭能夠有看顯微鏡的位置。


    “你動作真的好快,我倆磨蹭了這麽久都還能這麽快做完。”


    放眼整個實驗室,已經完成第二項實驗的同學其實屈指可數,大多數還在脂肪染色的部分。


    與現在眉飛色舞的白蘭形成對比的是眉頭緊鎖的我,此時我擔心的是下一項提取葉綠素這一實驗。


    整個過程如果靠我一個人獨立完成不僅麻煩而且讓白蘭一點參與感沒有也不合適,但先前的嚐試讓我深刻體會到了白蘭動手能力的缺乏。


    也就是說,不久之後的最後一項實驗很可能演變為災難。


    “好了,我看到同學們都做得差不多了。”


    幾分鍾後,章老師叫停了第二項實驗,此時第二節課都還沒有打上課鈴鈴,因此剩下的一整節課的時間都分配在了這最後一項實驗上,


    “現在的時間留出來給大家完成這部分的實驗報告,等到上課了我們就開始最後一項實驗。”


    “等會兒提取葉綠素的時候,聽我指揮可以嗎?千萬不要看錯了。”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我還是期待著白蘭能靠譜一些。


    “哦,這個實驗感覺步驟又多要求又多,不好搞誒。”


    剛剛寫完實驗報告的白蘭現在正看著教材上的步驟向我感歎道。


    上課鈴在此時打響,我應聲起身:


    “好了,差不多了,我去拿材料,你看好了。”


    “去吧去吧,我又不瞎。”


    白蘭隨便擺了擺手就招唿我離開。


    取完材料之後章老師並沒有急著要我們開始,而是再一次重複了一遍整個實驗的注意事項,看樣子他也不太放心讓我們就這麽上手。


    “聽好了,無水乙醇和層析液都給我用蓋子蓋好,要用的時候再打開,實驗做完之後,把層析完的濾紙和實驗報告交過來就可以走了。”


    最後強調完這點之後,章老師做了個手勢示意同學們開始實驗。


    “好了,剪得夠碎了吧。”


    在第一步剪葉子上,白蘭使起剪刀倒是挺利索,三下兩下就剪出了我想要大小的綠葉碎片。


    我點了點頭,拿起研缽加入綠葉:


    “二氧化矽給我一下。”


    “哦哦。”


    白蘭遞給了我一個小瓶子,我取出其中的白色粉末加進研缽。


    “碳酸鈣。”


    “這個。”


    到目前為止她的工作完成得都算不錯,我祈禱著實驗就這麽繼續進行不出意外。


    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就出了。


    “無水乙醇。”


    “給你。”


    白蘭遞給我的瓶子在我打開倒出之後散發出一股讓人難以形容的味道。


    將鼻子湊近的我在一瞬間甚至有種頭暈的錯覺。


    “這他......”


    髒字馬上出口的我看見白蘭又冷靜了下來,把瓶子放迴原處後說道,


    “這個是層析液,有毒的,最後一步才用,白蘭同學。”


    “啊?這個是層析液嗎?那這個才是無水乙醇?”


    白蘭兩隻手各自拿著一個裝有透明液體的瓶子,在外觀上二者好像確實不太能分清。


    她將真正的無水乙醇遞給我,但我沒有再收下。


    “研磨的時候是不能有水的,現在加了層析液就沒辦法了。”


    我平靜地說。


    “啊?那怎麽辦?”


    她表情又變得驚慌起來。


    “重新做。”


    我將研缽清洗幹淨,用吸水紙使其完全幹燥。


    白蘭隻能是帶著些許愧疚地重新開始剪葉子。


    這次的研磨進展還算順利,並且得到了相當部分的提取液。


    “濾紙的處理你搞好了嗎?”


    我拿著提取液向白蘭問道。


    “搞好了,絕對ok的!”


    她信心滿滿地向我拍著胸脯保證。


    我姑且相信了她的話,接過濾紙後好像確實沒看出什麽問題。


    可當我將濾紙放進層析液中時,看到的層析現象卻是雜亂無章,幾乎沒有什麽明顯的層次感。


    “啊?怎麽這樣?”


    白蘭手裏拿著那張濾紙,比照著書上的樣式,發現不能說是相去甚遠,隻能說是毫無關聯。


    “白蘭同學。”


    我看了看周圍別的小組,好一會兒後才發現問題所在,於是依舊是用平靜的語氣告訴她,


    “你有沒有發現,雖然都是白色,但碳酸鈣粉末的顏色要稍稍暗一些,二氧化矽則是隱約泛著藍色?”


    “啊?是這樣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白蘭仔細觀察著兩種研磨時需要加入的粉末。


    “那是因為我們這裏兩瓶都是二氧化矽,沒有碳酸鈣所以研磨的時候葉綠素被破壞了。”


    我語重心長地跟她解釋道,說完長歎了一口氣。


    “啊?怎麽會?不是你拿的材料嗎?”


    白蘭質疑我的時候語氣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強硬了。


    “那你有沒有發現,文哥他們組隻剩下碳酸鈣了呢?”


    我指了指身後一組的實驗台,詢問道。


    “哦!對,我剛剛覺得好玩兒就拿起來看了看,結果弄混了好像,哈哈。”


    白蘭臉上尷尬地笑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了,


    “不過為什麽他們就已經做出來了呢?”


    “你沒發現他們的色帶顏色不太明顯嗎?這就是沒有二氧化矽研磨不充分導致的。”


    我依舊是耐心地向白蘭解釋。


    “這樣啊,抱歉抱歉。”


    發現我始終一張撲克臉以後,她也是急忙認錯:


    “你沒在生氣吧,抱歉都怪我。”


    “沒有,”


    這些事情都在意料之中,所以我現在反而表達不出什麽情緒了,


    “重做吧,你現在開始提前寫報告,不然等會兒飯都吃不成了。”


    此時已經陸續有小組提交成果離開了,如果再不抓緊恐怕人隻會越來越少。


    ......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總算是趕在下課前做出了一次成功的實驗,白蘭看著手中的濾紙說道。


    “交上去吧,我累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隨手拿過白蘭所寫的報告。


    報告上的內容無論是字體還是排版看起來都讓人感到舒服,這應該是這次實驗白蘭最大的貢獻了吧。


    “章老師說我們做的層析是最漂亮的,而且報告也是最認真的。”


    沒過多久白蘭就走下來跟我報喜。


    我抿出一抹苦笑,可能是在最開始吸入了過多帶有毒性的石油醚,讓我現在感覺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不過白蘭看起來倒是挺滿意的,既然這樣那也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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