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在京城混,若真的想混出個名堂,就必須與上層貴族圈打好交道,隻要獲得他們的認可,那麽勝利也就是近在咫尺。


    昨日裏朱雀坊的姑娘和先生們剛剛在洛宅載歌載舞一番,今日,朱雀坊便打破了青樓的常規,不止獲得了公子的花心,還俘獲了姑娘們的芳心。


    許多貴族世家們一大早就紛紛派人來請朱雀坊的姑娘和先生們前去府內教習自家小姐們的技藝。


    丹桂見第一位彭家來請時,已經笑得合不攏嘴,暗讚自家主子的神機妙算。


    按捺住激動的情緒,謹遵自家主子的命令,尋找諸多借口各種推脫搪塞,直到第二家、第三家紛紛上門,最後上門的人越來越多,誰知最後一直晚上營業的朱雀坊,白天竟然也是人滿為患。


    葉瀟從後門進入朱雀坊,聽著芙蓉向自己神采飛揚的匯報著外麵的場景,無比驕傲和自豪。


    丹桂在一旁沉默不語。


    葉瀟抬手製止了芙蓉的話,看向丹桂,“你可是有話要說?”


    丹桂上前,“主子,京城各個領域的大家不在少數,朱雀坊的舞蹈和曲目能夠獲得大家讚賞主要是在一個新奇而已,可為何能引得如此多的貴族前來?屬下不明白,擔心這其中是否有詐。”


    芙蓉一臉不屑,“丹桂,你能不能少動那些有的沒的的心思,有冥王靖王撐腰,又有郡主做幕後老板,誰敢算計咱們朱雀坊啊!”


    葉瀟微微一笑,“丹桂,你思慮的很周全,不管是靖王、冥王還是我,表麵上跟朱雀坊還沒有關係,所以,今日的情況確實反常。”


    葉瀟暗暗觀察二人神色,芙蓉似乎依舊沒有發現其中的玄機,也不知道是太過相信自己,還是事業太過順遂。


    見丹桂依舊沉思不解,葉瀟立刻說出了事情原委,“但是倘若在洛宅的宴席上,一直在京城中不近女色,隻寵一人的靖王都被朱雀坊的姑娘先生們迷了神魂,那就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朱雀坊的技藝了。當然,或許不止是技藝,更多的是創意。至於接下來的事情,昨日舅舅已經有所布置,當彭家上門時,就開始有百姓將彭家此行的目的繪聲繪色的傳開,自然會有人坐不住效仿。京城貴族誰不想拔個頭籌,這一來二去,‘請’便會成為‘爭’了。”


    這其中的彎繞還有諸多,比如買通彭家人,攛掇其主母前來請人,比如拉好幾個世家,給了一定的好處,在彭家出府後緊跟其後,再比如,不斷討好顧沐憐。


    而對於這些,不過是人情手段,都是小把戲而已。


    芙蓉看著葉瀟讚賞的看向丹桂,心中苦澀,不知何時開始,曾經在十二人中出類拔萃的她漸漸被諸位姐妹追趕,變得尤為平庸,她心有不甘,卻又不知怎麽改變。


    葉瀟看看時辰,“丹桂,你趕緊出去吧,你離開太久恐怕前麵就控製不住了,告訴他們,世家太多,咱們姑娘太少,恐無法為之一一傳授技藝,不若在後宅內開辟一個院落,每日擇一女子輪流教授技藝。”


    丹桂皺眉,“本朝朝風雖然開放,但是世家大族還是極為重視名聲,讓姑娘們來這煙花場所,恐怕他們未必肯同意。”


    葉瀟手拄著下巴,很是無奈,“總是要嚐試一番的,到時候咱們把後院和前麵用牆隔開,然後鎖住,將後門拓開一番,便當做了兩個地方,再說了,前麵是晚上營業,後麵是白日授課,想必會有人同意的。”


    葉瀟對於那些人確實沒什麽信心,不過已經跟幾個商賈之家已經商量好,若是統一學習,尚可學得一番技藝,若是被競爭選走,商賈之家恐怕無法與世家大族相爭。


    既然已經有人同意,那些貴族要麽放棄學藝,要麽隻能選擇跟著學習。


    葉瀟將芙蓉留下,讓丹桂自己下去解決外麵的事情。


    “芙蓉,你當年在北境的時候行動是最為突出的,當年你那不服輸,不怕吃苦的性子,是我最為欣賞的。可是你有沒有發現,現在所有人都在成長,就算是性子最跳脫的杏兒都在北境獨擋一麵了。而你還在原地踏步。我與你說這些並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問一下你是怎麽想的,是想與他們一樣獨當一麵,還是真的隻想安穩度日呢?”


    芙蓉心裏自然是想要獨當一麵的,她自幼被賣入青樓,從開始隻做一個服侍丫鬟,到最後成為一代花魁,中間不乏算計,也不乏那不服輸、不安於現狀的人生態度。


    後來,花魁的生活讓自己的客人有了質量,接觸了那麽多的風流人物,也清楚了家國天下的豪情和大愛,她想要往更高更遠的地方探索,於是,在接觸到了葉瀟之後,她義無反顧的接受了葉瀟的計劃。


    在慶國的時候,她也想過放棄,那些軍侯都不是一般人物,自己雖然隻是委身做妾,終究是比做煙花戲子要好的多。


    然而,接二連三傳來了很多好消息,讓有些她坐不住。


    她清楚的知道,在葉瀟選擇的那些女子中,沒有幾人能及得上她的才藝與姿色,那麽些人都可以將任務做好,自己有什麽不可以呢?


    於是,她努力為最終目標奮鬥,事實也證明,她是那個出類拔萃的,是她完成了最終的任務,若是沒有她,葉瀟的任務根本無法做到。


    可惜,任務完成之後,她追隨葉瀟完全是想要一個更好的前程,如今,卻再次淪為風月場所,隻不過從那小小的花魁,成為了一個教養媽媽,還不是說算的那種。


    芙蓉不知道葉瀟此言究竟是何意,她暗自思忖,是否是自己以前太過於優秀,而讓這個被京中貴族所不恥的郡主所警惕,試探一下自己的心思。


    芙蓉久久未作答,葉瀟也不著急,自顧自喝著茶,等待芙蓉的思考。


    “叩叩叩”,“主子,外麵來了一個小男孩,說曾受過主子恩惠,帶著誠意前來報恩,主子可要一見?”


    葉瀟疑惑,“小男孩?”


    努力思索一番,毫無結果。


    “那就請進來吧!”


    不一會,一個穿的如同乞兒的小男孩被一個丫鬟引入了葉瀟所在的房中。


    芙蓉皺眉,“小紅,你怎麽搞的,怎麽將乞丐都引了進來,做什麽都做不好,看個門都看不好,什麽阿貓阿狗都往這裏麵帶?汙了主子的眼睛怎麽辦?”


    那小丫鬟被芙蓉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嚇得畏畏縮縮,隻是不停的在那呢喃,“我……我……”


    小男孩看不下去,上前說道:“你主子還沒有說什麽,你在這裏吼什麽?是我要挾她稟報的,更何況你主子是同意了才讓我進來的,你在這狂吠什麽啊!”


    芙蓉:“你……”


    “啊!我想起你是誰了!”葉瀟突然驚唿道。


    自從小男孩進屋之後,葉瀟從他那醃臢的小臉上感覺到了一點點熟悉,但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不管別人說什麽,努力去迴憶,終於想起,“你是莫行!”


    是的,來人正是曾經偷過珠珠的錢袋用來養活一幫可憐孩子的莫行,“匪善莫行,惟德乃據”的莫行。


    葉瀟看向那個小丫頭,說道“沒事了,你出去吧。”然後看向芙蓉說道:“芙蓉,你也坐下。”


    隨後向莫行伸出了手,“過來,讓姐姐看看你,這是去哪裏玩去了,怎麽又變得這麽髒了。”


    莫行雖然隻是個孩子,冷傲的性子讓他比一般孩子成熟很多,甚至他覺得,對於葉瀟這種哄孩子的行為,太幼稚了。


    是以,莫行很不客氣的翻了一個白眼。


    葉瀟:……


    “郡主,我這次來可是來投誠的。”莫行直入主題。


    葉瀟尷尬的收迴了手,“冥王不是安排你們這群孩子們讀書嗎?你這不好好學習知識,怎麽學習大人那一套了。”


    莫行:“那些東西我都會了,我隻是來投誠的。”


    葉瀟見對方很是執著,無奈問道:“且說說,如何投誠?”


    莫行:“這半年,我走街串巷,結識了大批的乞丐,現在可以說,京城的小道消息,沒有我們不知道的,即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雲宗,恐怕消息都未必有我們快。”


    “小小年紀,可莫要說大話,免得閃了舌頭。”芙蓉輕蔑地說道。


    葉瀟深深地看了一眼芙蓉並未說話。


    莫行也不與芙蓉斤斤計較,隻是看著葉瀟等待結果,一時間,芙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的自己胸口疼。


    莫行所言,葉瀟知道,武俠小說上經常出現一個表麵上又窮又弱,實際上實力龐大且遍布天下的一個組織——丐幫,而莫行就是建立了一個京城的丐幫。


    葉瀟饒有興趣的看著莫行,“那你先說說,你都知道了什麽消息。”


    “雲宗宗主雲南天來到了京城。”淡淡的語氣仿佛說著今天吃了什麽飯一樣,實際上,爆料的卻是世上很難得到的消息。


    芙蓉嗤笑,“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雲南天什麽樣子嗎?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他來到了京城,那你可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葉瀟也驚訝的看著莫行,企圖對方給一個準確的答案。


    莫行:“今日辰時,陳王府。”


    仿佛有理有據,又問心無愧的樣子讓芙蓉想反駁的話吞進了肚子裏,她轉身看向葉瀟,企圖看到一個答案。


    葉瀟未做任何迴答,她相信莫行的話,原因無他,隻因第一眼她便知道,這個小小少年絕非普通人。


    令她沉思的是這個消息,之前他們已經肯定了雲宗在幕後之人的要求下故意拖延,而幕後之人實力不俗。


    如今雲南天剛入京城,首先拜訪陳王,那麽,那幕後之人可是陳王?可若幕後之人是陳王的話,幕後真兇那絕不可能是陳王,否則他應該讓雲宗阻攔自己去查當年的真相,而不是慢慢培養,步步引導。


    “你是如何得知的?”葉瀟問道。


    若是大張旗鼓,說明隻是走親訪友,若是偷偷摸摸……


    “今日天亮,我在城南發現一個普通的馬車接受官家檢查,對方掀起來車簾一角,偏巧被我看到了裏麵人的麵貌,認出了來人身份。後來我跟著他,親眼見到他在京城七拐八拐之後,進了陳王府的後門。”


    葉瀟很想知道莫行是如何認出對方是雲南天,但是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秘密,對方不想說,自己也不該去探知。


    似乎是察覺到了葉瀟的想法,莫行再補充道:“我敢肯定那人是雲南天,原因我不想說。”


    葉瀟點點頭,“好,我接受你的投誠,日後你可以與芙蓉聯係。”


    “主子!”芙蓉有些不情願,怎麽別人不是酒樓就是青樓,自己卻隻是與這些小乞丐打交道。


    葉瀟拍了拍芙蓉的肩膀,“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這根本不需要你費多大的精力,隻是我想讓你知道,莫行他們的能力,他們每個人都是一滴水,滴水也可匯成江河湖海。”


    “好啦,我去找春曉那丫頭去,估計又是去找白染染了,咱們就散了吧!”葉瀟說完,率先出了屋。


    莫行看了眼還在不甘的芙蓉,緊隨著葉瀟追了出去。


    莫行:“她心有不甘。”


    葉瀟看了一眼莫行,“人小鬼大,你都看出來了,我怎麽看不出來,隻不過,她也曾與我並肩作戰,對於她我想做一次傻白甜,希望能讓她幡然醒悟。”


    莫行:“她未必能明白。”


    葉瀟輕歎一聲,“可是我必須給她一個機會,她曾經為國效力,付出了很多,就算念著這份功勞,我也無法無情無義,若我真的那麽做了,且不說剩下的那些姐妹的心思,就是你,肯這麽誠心投誠嗎?”


    莫行沒有說話,轉身向後門處走去。


    葉瀟失笑,“這孩子怎麽長的,性格如此冷清。”


    正如葉瀟猜想一般,春曉在白染染的屋子裏,兩人正在談論女紅,春曉背對著門口,毫無保留的將她的主子的慘不忍睹女紅生動有趣、活靈活現的描述了一番,直到白染染友情提示,“主子來了。”


    春曉這才慌裏慌張地說道:“要說小姐啊,最厲害的還是找了一個好相公,不止模樣俊俏,武功精湛,還曾經上陣殺敵,據說兵法可是很厲害呢!你看,我家小姐是不是很厲害?”


    葉瀟走到春曉身後,狠狠的給了春曉一個爆栗,“說了半天誇的還不是我啊!”


    春曉嘿嘿一笑,“小姐還訓練出來我這麽一個聰明伶俐的小能手啊!”


    葉瀟翻了一個白眼,這還是沒有誇自己。


    白染染起身行禮,“郡主。”


    葉瀟圍著白染染走了一圈,在阿芙院時的白染染經常思慮過重,又沒有足夠的銀錢去買補品,是以人氣色不好,稍顯憔悴,如今在朱雀坊待了這麽些時日,恢複了頂峰的美貌。


    白染染雖然是地地道道的漢族人,長相卻有一點點異域風情,高鼻梁,深眼窩,瓜子臉,皮膚白皙,身材婀娜,楊柳細腰,一顰一笑,魅惑蒼生。


    這若是放在後世妥妥的一個平麵模特。


    “白染染,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你成了京城中無可撼動的花魁了,這氣質,這姿色,讓我都無法移開眼啊!”


    白染染微微一笑,“郡主也讓奴家知道您為何能讓這饕餮樓成為京城無法撼動的存在了。”


    葉瀟挑眉,“哦?我倒是想聽聽白染染姑娘的高見了。”


    春曉見葉瀟坐下,一臉諂媚的給葉瀟倒了一杯茶,企圖將剛才自己說主子壞話的事帶過。


    葉瀟佯裝生氣的瞪了一眼春曉,春曉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白染染無比羨慕二人的互動,春曉背後好像在說著葉瀟的不足,但是也說了一個前提,那就是她的主子無所不能,隻有一點,女紅不行。


    葉瀟佯裝生氣,水眸中的寵溺也無法掩飾。


    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這樣一個親密的姐妹,隻可惜,一朝家破,往昔的姐妹卻成了第一把捅向自己的匕首。


    白染染收斂情緒,繼續說道:“奴家不知道郡主如何經營饕餮樓,但是朱雀坊這裏,郡主不僅用文墨和知心把汙濁洗去,還努力教習姑娘們技藝,甚至於現在,要把這裏變成一個京城貴女們的女子學院,這種經營不僅是良性經營,更重要的是給了我們這些隻靠皮色謀生的女子一條生路,試問,這樣的經營如何不成功?恐怕用不了多久,這京城的首富都要換人來做吧!”


    葉瀟讚賞的點點頭,她終於明白為何寒冥飛說白染染不是簡單人物了,她的“女子學院”隻是嚐試去做,沒有和任何人說,剛出現了一個苗頭,就被白染染一語道破。


    “那我們染染姑娘可有何建議?”


    白染染搖頭,“郡主思慮周全,奴家望塵莫及。奴家在這一方天地待久了,早已經不知外麵的世界是何等樣貌。所幸,院子裏姑娘多了,故事也多,日子也照樣精彩。”


    葉瀟挑眉,“哦?染染姑娘說說,這故事有多多。”


    白染染起身,站在窗邊看窗外,白染染是朱雀閣的花魁,所食所用都是最好的,這起居室更是院子中最好的位置。


    透過窗戶往外看,街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遠處山水相間,綠意盎然,沒有一絲秋色。


    “郡主你看窗外,草不用羨慕葉子長在枝頭,葉子不用嫉妒草可以落地生根,一片綠色下,誰也不比誰突出,誰也不用羨慕誰。可是花卻不一樣,花會攀比大小,嫉妒顏色,思考開花時間,顧慮花期長短。女人也一樣。除了費盡心思讓自己變得更美,還要想盡辦法延長自己的美,最重要的是,會嫉妒,那些曾經肩並肩卻壓自己一頭的人。”


    葉瀟這才恍然大悟,白染染在擔心芙蓉,這是今日第二個人提醒自己,難道這個人真的不能再迴頭了?


    誰知白染染繼續說道:“郡主的事跡奴家也曾聽聞,奴家未去過戰場,不明白那種可以將自己背部相托的感情和信任,但是人終究是複雜的,理想很美好,現實,需要提防。”


    葉瀟點頭,“我明白染染姑娘的意思,我會小心。”


    讓葉瀟意想不到的是,白染染的女紅技術與劉氏相比竟然難分伯仲,這讓葉瀟有些受打擊,感覺好像人人都會的東西,自己就是不開竅,是不是自己的腦子出現了問題。


    最後三人就女紅這個為葉瀟關閉友善的門窗的技術展開了猛烈的討論與教習,直到葉瀟和春曉肚子咕嚕嚕的叫,兩人這才出門直奔饕餮樓而去。


    白染染見二人離去,端起桌子上的點心,走到了屋子另一側一個極為隱蔽的窗戶前,打開窗戶,將點心悄悄地放在了窗台上,轉身離開,直到聽到那個窗戶傳來了“篤篤”的響聲,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完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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