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這不是他身邊朝夕相伴的那個高明遠嗎?


    果然,家賊不可防啊。


    他喘出一口粗氣,癡癡地看著高明遠,就跟不認識他一樣,半晌方才擠出一句話,「高明遠,你是什麽時候背叛了朕的?」


    高公公聽見皇上發問,直起了腰身,靜靜地看著老皇上。那眼神中的鄙夷和不屑,就像是他看見的是一個死人一樣。


    老皇帝被他那眼神給驚嚇住了,問完了那句話,就跟被人割了舌頭一樣,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公公似乎一點兒羞愧的感覺都沒有,他那雙平日裏見人就笑成一條縫兒的眸子,滿是冰霜,犀利地盯著老皇帝,恨不得要在他身上射出一個洞來。


    「皇上,您問我何時背叛了您嗎?」高明遠的聲音清越低沉,透著一股子陰狠,全然不似平日裏的公鴨嗓子。


    老皇帝張口結舌,唇囁嚅了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顫巍巍地伸出一指指定了高明遠,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皇上,其實我從未背叛過您!」高明遠看著麵如死灰的老皇帝,似乎很是暢快,咧嘴一笑,方才慢悠悠道,「你想知道為什麽,對嗎?」


    「因為我打從一進宮,就以取你性命為目的的!」


    這句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老皇帝的心坎上,砸得他渾身一哆嗦,差點兒一口氣沒有上來。


    高明遠這話真是太讓人震驚了。他自認對他不薄,他怎麽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難道他以前和高明遠有仇?隻是高明遠入宮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少年郎,他不記得自己和一個少年人結下什麽宿怨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老皇帝,雙眸定定地鎖著高明遠,終是穩了穩心神,問他,「高明遠,朕自認待你不薄,平生和你也沒什麽仇恨,你別被太子蠱惑了,做了那千古罪人!」


    他絲毫不以為自己和高明遠有什麽仇恨,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太子從中搞的鬼。


    太子蓄謀已久,竟然在他身邊安插了這樣一個人物,讓他防不勝防啊。


    高明遠見老皇帝自信滿滿地推脫自己的過錯,不由怒極而笑,「皇上,您覺得自己待我不薄,和我沒有仇恨?」


    他反問著老皇帝,一腔的悲憤慢慢化作滿腹的怨氣,「您也許忘了,兩年前,您身邊還有個安貴人吧?」


    一提安貴人,老皇帝那雙渾濁的目光豁然一跳,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閃過。


    安貴人長得花容月貌,本是宮女出身,到了要放出去的年紀,卻被他給發現了。


    一見傾心之下,老皇帝就奪去了她的清白,她也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貴人。


    隻是自古帝王多薄情,後宮佳麗三千,安貴人再美,也抵不過陸續進宮的小姑娘鮮嫩啊。


    何況安貴人出身貧寒,沒怎麽見過世麵,處處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老皇帝寵幸了幾日,也就厭煩了。


    後來,安貴人有了身孕,他也隻是聽說了而已。再後來,不知怎麽的,安貴人難產而死。


    在後宮裏,女人那麽多,能有名號的,皇上都認不全,更何況安貴人這樣一個從宮女晉位的女人!


    若不是高公公提起這事兒,老皇帝壓根兒就忘了安貴人這個女人了。


    隻是此時高公公無端提起了安貴人來,身為一國之君,老皇帝直覺他們之間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粗粗地喘出一口氣,冷哼一聲,問道,「你提了安貴人,想必你們之間有什麽苟且了?」


    不然,高明遠為何為了安貴人要潛伏在他身邊,還對他下這樣的毒手?


    高明遠頰邊的肌肉明顯地跳動了兩下,他緊緊地咬著牙根,似乎在隱忍著什麽,半日方才低低地笑了。


    「皇上你可就冤枉我了。」高明遠完全沒有平日那副低三下四的樣子,錚錚的聲音隱約有些大將風度,老皇帝心裏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個人,他平日裏怎麽就沒看出有什麽異常來?


    隻是高明遠才不理會此時老皇帝心裏想些什麽呢,他隻是想把窩在心裏這麽多年的話一口氣吐出來。


    「我和安貴人乃是表姐弟,青梅竹馬,誰知道後來她被繼母給送進宮裏做了宮女,本想著等她過十年之後放出來,我們就好成親的,卻被你這個老畜生給糟蹋了。」


    他在說到這兒的時候,牙齒磨得吱咯作響,讓老皇帝忍不住頭皮發麻起來。他真擔心高明遠一個忍不住能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你說你寵幸了她也就罷了,隻要她過得好,我也就死心了。可是偏偏你玩了幾日就厭煩了,她還有了你的孽種!」


    高明遠的目光已經血紅一片,就像是深夜的厲鬼,透出詭異的光來。


    老皇帝心驚肉跳,手在身邊的床上摸索著,無奈除了一床被褥,什麽都摸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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