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拉攏不成,他就沒了耐性,殺伐決斷倒是比他還快。


    「你怎麽沒把美人兒留下?」林玨打趣著問王煥之,眼睛還望營帳裏溜了一圈,卻見裏頭空空如也,哪有什麽美人兒?


    王煥之聽他問,一張臉頓時就擰巴成了苦瓜了,「爺,您還不知道屬下是什麽人嗎?屬下老家裏有婆娘的,雖然比不上那些金尊玉貴的公主郡主什麽的,但她拉扯孩兒,照顧公婆,賢良淑德,那是遠近聞名。末將怎能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兒,來對待婆娘?」


    王煥之的婆娘是個童養媳,打小兒就養在王家,也許是日久生情,王煥之並沒有瞧不起這個婆娘,反而是寵得快要無邊了。


    這事兒林玨早就知道了,如今從他嘴裏說出來,倒是讓他越聽越有滋味。


    若是人家一送幾個美人兒,他就拋妻棄子,這樣的屬下,他不要也罷。


    看著王煥之那副急於澄清的樣子,林玨忍不住笑了。這一笑,簡直令深夜裏璀璨奪目,魅惑眾生。


    王煥之愣了愣,也跟著摸著後腦勺傻傻地笑起來。


    冷不防,林玨卻啪地拍了他一下,喝道,「傻笑什麽呢?」說罷,人已經大步邁進了中軍大帳內。


    王煥之連忙跟了進去,溫鶴和冷煙帶著侍衛們守在外頭。


    林玨和王煥之秘密商議了許久,三更時分方才出來,打馬迴去。


    與此同時,宮中的養心殿內,皇上正氣喘籲籲倚著床背,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兒子——當今太子蕭裕。


    蕭裕一手端著一隻白瓷碗,裏頭盛滿了黑乎乎的汁液,聞上去有一股子腥氣。


    「父皇,喝下去吧,何必費這些力氣?」蕭裕苦口婆心地勸著,臉上一直掛著一抹疏離的冷笑。


    「皇兒,你可想好了,就算父皇喝下去,你也駕馭不了林玨。為了一己之私,你這麽做,太冒險了。」


    老皇上喘出一口氣,唇邊漾出一抹詭異的笑,看上去讓人捉摸不透。


    蕭裕最討厭他父皇這副嘴臉,好像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樣子。他已經三十歲了,可在父皇眼裏,永遠就是個長不大的毛孩子。


    身為太子這麽多年,父皇怎麽就看不到他的努力?


    如今他不僅瞧不上自己,反而還抬高林玨的地位,好似林玨才是他的兒子一樣。


    他心裏最後的城牆坍塌了,多少年來,他一直如履薄冰般過著,從來沒有睡過一天踏實覺,唯恐父皇對他不滿。


    身邊的兄弟個頂個地能幹,在父皇跟前大出風頭,弄得他這個太子度日如年。


    好在頭兩年父皇身子一直不好,他還能有些期盼。可如今父皇被羅錦心也不知道用什麽法子給治好了,這讓他心底忽然又湧起了恐慌,仿佛他這太子之位已經做不到頭了。


    在外人麵前,他偽裝得很好,看上去庸碌無為,像是個溫和無害的人。


    可誰能知道,謀劃這一天,他足足花了五年的功夫。


    五年了,這五年來,他就沒有一天輕鬆過。


    看著父皇那副譏誚的樣子,蕭裕徹底崩潰了,歇斯底裏地吼著,「你別在我麵前提林玨。林玨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異姓王之子,又不是你親生兒子,怎配和本宮相提並論?本宮這麽多年被他壓在底下,早就受夠了。」


    老皇上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兒子會這麽癲狂,他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蕭裕那張猙獰的臉,卻在看到他碗裏的藥汁時,愣是縮了迴去。


    自己這個兒子,他已經不認識了。


    什麽時候,他已經發瘋了?


    他默默地盯著正在發泄著的蕭裕,一言不發。


    宮外的侍衛和內監們,估計都被蕭裕給換了吧?


    他還真是低估了這個兒子的能力,雖然蕭家一直防著林玨,但現在,他們還得指望著林玨替他們賣命。


    可蕭裕卻一意孤行,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報複林玨,這實在是讓他擔憂不已。


    說到底,蕭裕還是他的親生兒子,都說虎毒不食子,雖然他這個太子一直庸庸碌碌的,沒有建功立業,但他也沒舍得廢了他。


    他到底還是顧及皇後的情麵的。


    可是這個孽障竟然趕出這種殺父弑君的傻事來,就算將來能做了皇帝,這青史罵名,他能當得起嗎?


    林玨,是那麽好對付的嗎?


    他的兒子,從未上過戰場,哪裏知道,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那手段有多麽狠厲。


    此時,他已經把自己的生死忘在腦後了,心裏想的,全都是他們蕭家的江山怎麽被林玨給顛覆了。


    望著已經瘋魔了的兒子,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掌拍在床前的小幾上,「皇兒,你操之過急了。父皇從沒有要廢過你的意思。你的兄弟再好,到底也不是嫡出,父皇怎麽會壞了祖宗留下的規矩。父皇從未想過,這麽多年,你做這個太子是如此地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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