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把蘭貴人的情況及自己的意思跟村委會領導說了以後,對方倒也沒有多少強烈的反應,隻是說可以等蘭貴人情況好轉以後再上馬古井項目,不過最後臨走時村長說了一句實話,村長說:“衛蘭啊!村裏可沒有逼迫你的意思,隻是新農村建設刻不容緩啊!你認識人多,人脈廣,要不先介紹別人來投資?”話說到這個程度,衛蘭還能怎樣,她隻好說試試看,卻不知能不能成功。村長說可以,衛蘭便迴了家。


    說得好聽,上哪找投資冤大頭去?西昏集不臨山不靠水的,便是最近的黃河也在五十裏外,早被位置更優越的其他鄉鎮利用上了,翻查曆史西昏集倒是可以和古代金朝建立聯係,隻是黃河泛濫,加上人為破壞,古城早就灰飛煙滅了,如果重新打造一個古城,花費無疑是巨大的,可是迴報卻難說了。這一著急,衛蘭便有些上火,口腔潰瘍卷土重來,讓她吃盡了苦頭。大癟咕氣哼哼地勸媳婦別放到心上,衛蘭也明白,就是不自覺的發愁,大癟咕氣急了,便說:“你大公無私行了吧?要不把你娘家人劃拉一遍,湊個份子搞開發?”衛蘭反唇相譏:“你不說,我還忘了,明天我掛個牌子,上麵寫:出租老公!”大癟咕說:“行啊!誰租就跟誰跑,幹脆改一個字,出售吧!”兒子劉航看倆人爭執不下,就說:“拉倒吧!還賣我爸?能不能賣出破爛價很難說,幹脆賣我!既能得高價,又能得到斷子絕孫的美名,多好!?”話沒說完,就聽父母異口同聲說:“兔崽子!”嚇得他撒腿就跑,家庭會議也就無形中散會了。


    單純的衛蘭還在為村裏發愁的時候,卻不知已經有人開始暗中下絆子了……


    沉沉夜色中,一輛農用車如同鬼魅一般從黑暗裏駛來,停在了蘭貴人接待處不遠的地方,從車上下來幾個人不走正門,而是從監控死角跳進了院中……片刻之後又跳了出來,似乎還攜帶了幾樣東西,迅速上車逃離現場。


    早晨起來到室外轉了一圈,才知道昨夜的風令氣溫下降一些了。天陰沉沉的,仿佛昨天的太陽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


    由於蘭貴人此時又處於交易淡季,所以就連值班的都懶得過來,蘭貴人空蕩蕩的大院就有些荒涼,等到值班人員發現,已經是兩天後了,一些電器設備不翼而飛,衛蘭第一時間報警,能有什麽辦法,慢慢等吧!


    蘭貴人公司隔著一條馬路的玉米田正散著濃鬱的禾苗香,照往年的情形,用不了多久該迎來碩果累累的秋天。此時,這些玉米田裏的精靈沉寂著,醞釀著,期待那一鳴驚人的時刻……


    前兩日盛開的花朵已經化作一地狼藉,紛紛飄落的花瓣是破碎的夢嗎?一尾鯉魚吐了一串泡泡,一轉身遊進了深深的水底……


    秋天雖然到了,早晚也有了些涼意,其實天氣還是很熱的,地表的溫度有時甚至達到40度。窗外的季節熱情似火,可是衛蘭的心卻跋涉在冰天雪地,真的是冰火兩重天啊!


    說實話,衛蘭喜歡陌生,因為陌生就沒人過多指點生活,就可以在公園裏一張長椅上做夢,也可以在公交車上隨性起舞,這些時候,很容易讓人忘記自己的年齡與性別,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生活。


    可是,當陌生變成熟悉以後,總有人以關心的名義告訴衛蘭,這不適合你這個年齡做,那個做了會讓人笑話……真的不知道,人們到底為誰而活著?隻要不擾民,就不必聽那些竊竊私語,事實已經多次證明,貌似關心你生活的人,也是落井下石最狠的那個!


    衛蘭從此就堅定的認為:牡丹就是牡丹,芍藥就是芍藥,所以沒必要介意那些閑言碎語。


    衛蘭喜歡陌生,那樣就會少了“多喝開水”似的打擾,當一個人靜下來時,才體會到孤單是你留下來的罪證,隻是這時候你已經被另一扇門拘留了。


    聽到蘭貴人物資被盜的一瞬間,衛蘭感覺自己的心下起了雪,路邊凍僵的都是信誓旦旦的表白,即便是這個39c的日子,心內依然“千裏冰封”……心雪就是從這時飄舞起來的吧?那杯“開水”也已經成了冰塊……從此,冷飲隻點檸檬,卻從不加冰!


    很懷念坐火車出行的日子,不需要攜帶多少東西,隻一個小包,一張車票就可以跟隨火車到任何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哪怕隻是一個最簡單的小站……


    當然這隻是衛蘭一廂情願的想法,很多時候都因為這樣那樣的雜事需要處理而一次次讓計劃作廢。正像一首歌唱的那樣:我想去桂林,有錢的時候沒時間,有時間的時候沒有錢……


    衛蘭第一次坐火車是跟著母親,從東北到魯西南坐了三天……那時火車不像現在這麽快,又沒有可以直達的路線,一趟火車走下來,大人直唿受不了,她卻越坐越有興趣。白天對車窗外的景色著迷,晚上對一閃而過的燈火叫好,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說來也怪,盡管這樣卻不困,一直瞪大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常常是一邊用手扒拉著母親,一邊大叫:“媽,媽,你看!那樓真高啊!”“媽,媽,你看!那河真寬啊!”叫的次數一多,母親就懶得理我了,隻是閉著眼睛答應著:“就是!”。


    對麵坐的是一對帥哥美女,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因為我在看到窗外景色手舞足蹈時一不小心打翻了茶幾上的水杯,水灑到了男的身上,衛蘭嚇壞了,可是接下來,女的說:“別摔著了……”聲音輕輕的,男的也是大度的說:“沒事,就當我過了一個潑水節。”


    母親嚴厲的批評衛蘭,卻被女的攔住了:“大姐,別責怪他了,小孩好動是好事,說明她聰明。”


    跟著火車出行,心情很重要,心情好了一路風景,心情糟了一路眼淚,好在衛蘭第一次坐火車的體驗是美好的,所以從此對火車戀戀不舍起來。


    衛蘭單獨坐火車是在幾年以後,那次是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打拚。這迴坐火車不再隻關注窗外的風景,而是和陌生的乘客聊天娛樂,聊天往往沒什麽實際意義,都是些海闊天空的胡侃,從家長裏短到世界大事,從逸聞趣事到月球探險,隻為聊的開心就好。玩的最多的是撲克牌,“小貓釣魚”“鬼七五三二”……這是幾個人玩的,後來發展到拚板,俄羅斯方塊……車是綠皮車,整個路程一直那麽不緊不慢的咣當著……


    有時候想想,慢車有慢車的好處,可以充分思考下站以後的事情,想好了繼續前行,後悔了原路返迴。別管前方是否會有風雨,隻要我們一路愉快的同行就夠了。也許彼此的緣分就是這一段路,那就讓它充實起來,給自己留一個美好的迴憶,然後下車各自珍重。


    有一年和一個同伴坐火車去鄭州,對麵坐的是一個滿腹心事的女孩,同伴提議打撲克解悶,女孩同意了。剛開始是小心翼翼的,玩過幾圈就比較放得開了,通過交流才知道她是和父母鬧了矛盾偷跑出來,衛蘭就一點點解勸。最後都不願玩了,衛蘭就說再玩最後一把,那可真的是最後一把啊!因為打出的牌都被衛蘭扔出了窗外,隨著外麵的風飄散而去,女孩這迴笑的十分開心。當最後一張撲克牌扔完以後,衛蘭說:“青春就像這副撲克牌,打好了下迴還能用,打不好就永遠沒有迴頭的機會了……”


    女孩決定在一個小站下車,她說這裏有班車可以迴家,她想讓衛蘭留下聯係方式,被衛蘭拒絕了,她說:“我們的緣分就是這趟火車,就是這一段路程,相遇了彼此問好,分別了互祝平安,這就很好。因為陌生,我們展現的都是美好的一麵,我怕熟悉了彼此的殘缺,美好的印象也就會變成深深的痛苦了……”


    衛蘭最喜歡看火車上的早晨風光,鐵道線從車下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而地平線上方,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這是多麽壯美的景象啊!


    每當火車廣播響起《廣闊的地平線》樂曲時,衛蘭就知道火車就要到達終點站了,對於火車來說,它可以歇歇了,可是對於乘客來說,隻是過去了一段經曆,出了站台迎接的會是下一段生活。


    結束異鄉生活了,衛蘭迴歸鄉村生活,可是那些年苦難的生活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對於饑餓感十足的人來說,秋收時節是誘人的,哪怕並沒有一分土地屬於自己,他也可以在主人收獲之後跑到主人地裏獲得屬於自己的意外驚喜。


    西昏集這裏管大收之後在地裏的二遍甚至三遍檢查叫“攣(luán)”,比如攣花生,就是拾取別人遺落的花生。因為大部分農作物都是在秋季成熟,所以文雅一點的稱唿就叫做“拾秋”。


    看吧,秋田大收之後,視野變得開闊起來,魯西南大平原是冬小麥區,隻是這時候下種還早,需要等待一段時間。這時候倒是拾秋者顯得忙碌了,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一人獨行,隻要手夠勤快,?上籃子就有收獲。


    衛蘭清楚記得第一次拾秋是和母親一塊兒去的,是到黃豆地拾豆莢,有那粗心的主人不是貼地皮收割,而是往上斜著一刀,這就難免會有豆莢遺落到殘留的豆柞上。地壟溝裏時不時會有積水受了凍形成的冰層,踩不好是要滑倒的,再加上豆柞狀如尖刀,真有些“無立錐之地”之意。衛蘭是哭鬧著跟來的,母親拗不過就分了一行讓她拾豆莢,但往往是幹了片刻就罷工了。說實話,這時候還比不上大黃,大黃是家裏的一條狗,也跟著來了,它看到母親放到地頭的一條蛇皮袋,便往上一趴安靜的守著。母親後來說,有時候拾的時間長走的遠了,迴頭就不太好找蛇皮袋的位置,這時候大黃就會從蛇皮袋處站起來,母親一眼便找到了。


    大黃能耐得住寂寞,衛蘭就不行,先是幹活速度慢下來,後來幹脆跑到一邊玩去了。玩什麽都是隨機的,有時候也會挖老鼠洞,這可是有竅門的。不會挖的要麽找不到老鼠的“糧倉”,要麽找到的是不中用的“糧倉”。都說狡兔三窟,其實老鼠也是煞費苦心,糧倉居室甚至衛生間都是齊全的。如果能夠找到一個豐足的鼠倉,就會很開心,看吧,好幾捧豆子,小半袋花生或者好幾斤苞米,都有可能碰到,這可比瞅的眼酸滿地找遺留糧食強的多。所以不會找鼠倉的拎籃子,會挖老鼠洞的拿袋子。


    真正拾秋的人,所得之物不會那麽齊整,大的大小的小沒有什麽規律,想想也對,主人家不要的大都是殘次品,即便有大的也是收獲時被忽視了的。可是有人就不一樣,鄰居金老太太每次都是滿載而歸,而且拾獲的東西怎麽看怎麽不像主人丟棄不要的,後來果然就被生產隊護秋隊員抓住了,原來她手腳不幹淨,每迴都連偷帶拿的。


    拾秋其實不止是秋天才會有,哪怕是夏天,隻要有收獲就可以走進田野去“顆粒歸倉”。麥子就成熟在熱天裏,頭頂烈日到每一片收獲後的地裏去“巡視”,看看有沒有遺落的麥穗。從家裏動身時最好帶上一瓶水和幹糧,這樣就可以在田野裏晃悠一整天了。


    衛蘭至今仍清楚記得,有一年生產隊種了一大方地瓜,是第一年種,所以從種到收管理都很嚴格。可是問題就出在了收獲時,隊裏以為地瓜跟土豆一樣,就用犁鏵把地一翻,讓人把翻出來的地瓜一撿就完事了。卻不知道地瓜的根莖是隨根結的,淺處有,深的地方也有,這下好了,也不知是誰第一個找到了第一塊地瓜,成色比隊裏收獲的還好,就這麽一傳十十傳百,到後半夜地裏滿是人了。衛蘭也跟著大人去了,像趕集似的,興奮而又緊張。那一晚雖然去的晚了,但是也翻找出好幾塊地瓜……


    有時候幾個小孩也會來個拾秋比賽,事先約定好各自的“工作”範圍,然後一聲令下“分道揚鑣”,看誰在規定的時間內收獲最多,誰勝利了就指定一個失敗者替他抄寫作業,估計老師知道了一定會氣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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