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凱枝開著會,為何要突然宣布會議結束並匆匆離開會場呢?助手又跟她說了什麽呢?
這是大家困惑的,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就連金凱枝自己也很困惑。剛剛助手跟她說公司門口有個男人找她,本來可以拒絕他,或者報警處理,但對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金凱枝的親哥,這就需要金凱枝親自來處理了。
金凱枝來到公司門口,看到果然有一個男子站在柵欄外,正探頭探腦往裏麵看。金凱枝走到他麵前,仔細看看不認識,男子也看了看她,然後轉身還往裏看。金凱枝問:“你找誰?有什麽事?”男子說:“我找你們金總!”金凱枝說:“我就是!”男子翻了翻眼皮:“別逗我!你不是!”門崗上的保安說:“這就是我們董事長!”男子這才認真看了金凱枝一遍,忽然撲過來:“妹子啊!哥找你找的好苦啊!”保安上前攔住他,嚴肅地說:“老實點!好好說話!”男子尷尬的站住了。
金凱枝讓隨後趕過來的助手領男子去會客室等著,自己先處理了一些公司的急事,這其中她的大腦飛快的思考怎麽處理這個事,想好之後才進入會客室,她要認真核實一些細節。金凱枝說:“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哥,有什麽證據?”“我叫陳雷!家住貴州安順……”男子一邊自我介紹,一邊亮出自己的身份證,證明自己並不是騙子,然後又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金凱枝。金凱枝接過來一看,照片上是一家人的合影,兩個大人三個小孩,隨著男子的講述,金凱枝看著最小的那個女孩,一下子想起了許多往事……
金凱枝隻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次被拐賣並不是第一次,其實二十多年前就遭遇了一次,也就是說,金凱枝還是小女孩時就被拐賣了一次,買家因為遲遲生不出孩子,所以想到了買孩子衝喜,後來買家還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不拿金凱枝當成寶了,也就是在這個家庭長大,直到又一次遭遇騙子,以安排工作為由賣到了西昏集。
那麽第一次被拐賣是怎麽迴事呢?陳雷把他知道的都講了出來:金凱枝原名叫陳梅,三歲那年,跟母親趕集,母親隻顧蹲在蘋果攤前和賣家討價還價挑選蘋果,就疏忽了身後的陳梅,那時人流湧動,陳梅就跟著人群走……等到母親挑好蘋果轉身找陳梅時,哪裏還有孩子的身影?她發瘋般的尋找,可是直到集會散了人去街空也沒有找到孩子,當娘的恨自己怎麽就不長心呢?要啥蘋果?悔恨交加再加上丈夫一頓埋怨,金凱枝母親大病一場,沒熬過年底就死了。金凱枝姊妹三個,上邊一個哥,就是現在眼前這個陳雷,還有一個姐陳英,陳母死了以後,陳家就剩三個人了,陳父一個大老爺們,要養活陳雷和陳英,還要抽空找丟了的孩子,壓力可想而知。但好在這倆孩子已經長大,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了,陳父就在家附近找一些零活幹,等到孩子成人,陳雷就出去打工,陳父在陳雷每一次外出時都要叮囑找人的事,把家裏僅有的一張全家福帶在身上,作為有可能相認的證明,還有妹妹身上的特征都讓陳雷一一記下。盡管年年尋找年年失望,可還是堅持了下來,尋找失蹤的妹妹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那麽失蹤的妹妹去了哪兒?這個金凱枝倒是多少知道一點,她現在的名字就是第一個買家給起的。據金父介紹,他是從一個賣家手裏花五千塊錢買的,據那個人說是超生,怕罰款,他也沒多想就把女孩領迴家了。最初一段時光金家對待女孩也確實不錯,給她取名叫凱枝,希望她能夠人生凱旋常常勝利,自然也是希望能引來親生的孩子。但是後來金家有了親生孩子,就不拿金凱枝當迴事了,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金凱枝外出打工,遭遇人販子被騙到西昏集。這就是以往的經過,金凱枝沒有和別人多講自己的經曆,她認為別人知道了也於事無補,而且徒增笑料罷了,再說婚後家庭接二連三遭遇的變故,讓人們把她視為不祥之人,就更沒有說明的必要了。
那麽陳雷又是如何找到金凱枝的呢?說起來也是很偶然的,有一迴電視台播放有關金凱枝的采訪記錄片,他注意到金凱枝身上有父親當年講的妹妹的身體特征,再細看隱約覺得眉眼有些像妹妹的樣子,於是帶上老照片找來了,其實他也不太確認,隻是多問問總沒壞處,失敗了再到別處找去,萬一成功了呢?陳雷是帶著這樣的心情貿然找上門的。
金凱枝對這個天降哥哥半信半疑,為了保險起見,她提議先做個dna檢測,陳雷同意了。接著她又問陳雷近況,陳雷讓她不用操心,自己和別人在江溪合夥包了個工程,目前還沒有完工,做完檢測就要迴去幹活。金凱枝沒有強行挽留,沒有結果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有什麽情況再溝通吧!臨走時,陳雷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等陳雷走了以後,楚衝過來找金凱枝,他想了解一下情況,但沒好意思直接問,隻是旁敲側擊:“董事長,剛才來的是什麽人?”他之所以不直唿其名,是因為金凱枝和他約定好,在單位必須稱唿職務名,離開單位私下裏另說。金凱枝聽他問,覺得此時還不是揭秘的時候,就輕描淡寫的迴答:“就是一個談業務的人。”楚衝見狀也就不好意思追問,又談了一些別的事就告辭了。
西昏縣某生活廣場一角。
金凱枝正在散步,這裏緊挨著萬福河,早些年人工栽植的綠樹已經形成濃密的樹蔭,順著林間小路過去,視野豁然開朗,一座小巧的亭子顯得格外古樸雅致。這時,小亭前的空地上正在掛著白色條幅,幾個工作人員擺放著一些桌椅物料。金凱枝走過去,看到立好的畫幅上是一些小孩的照片,每一張照片都附有內容介紹,她隻看了一眼就不忍讀下去了。原來這是一些尋子啟事……金凱枝問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告訴她,這是一次公益活動,專門幫助那些被拐賣婦女兒童免費宣傳,同時喚醒人們的法律意識,對於人販子絕不能心慈手軟。工作人員見金凱枝感興趣,又發放了一些宣傳材料。金凱枝當場表示大力支持,並邀請他們在方便的時候到紅芝麻公司進行宣傳。
金凱枝離開小廣場的時候,心裏開始有了新的想法。本來金凱枝的生活開始平靜下來,可是因為陳雷的忽然出現喚醒自己被拐的經曆,又加上剛才這些工作人員的講述,她決定對拐賣自己的人販子追究到底。
西昏縣公安局打拐辦。
金凱枝進行被拐賣報案登記,她向警方清晰地講述了自己找工作時如何被騙的經曆,並提供了人販子的準確情況。
年輕的警察聽了金凱枝的講述,頗感震驚,因為她說自己是被西昏集本地一個老女人騙過來的,說起來騙子和自己死去的孩子二貓還有關係,是二貓遠房二舅奶奶。
警察問:“金凱枝,你如果知道誰是拐賣婦女人販子,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報案?”
“那時不懂法,不知道到哪個部門報案,僅憑我一個人的說法誰會信我?”
“可是你知道拐賣人口的追訴期最高十五年,據你所說,從被拐之日算起,已經過了十六年,過了追訴時效……”
金凱枝滿臉失望,輕輕歎口氣,這時警察又說:“不過你能過來報案還是值得肯定的,據補充條款,如果犯罪嫌疑人係累犯,那麽按最近一次作案算起,為了嚴厲打擊販賣人口犯罪,會順延以前的案子……”
幾天以後,警方給金凱枝反饋了最新的調查結果:那個二舅奶奶確係累犯,最後一次作案是在五年前,按說金凱枝可以進行追訴,但嫌疑人去年剛剛病故,而她又沒有直係親屬在世,所以無法進行追償……
金凱枝隻好作罷。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西昏集那些娘們總算又找到了攻擊金凱枝的話題。
這天,衛蘭從地裏迴家,路過村東小廣場時,看到了幾個閑聊的女人,便湊過去想聽她們說了什麽。那些女人一看她過來,先是閉了嘴,都看著衛蘭,衛蘭看出了她們的敵意,裝作不明白,問:“說什麽呢?這麽可笑?”
其中一個胖女人說:“又想去向金凱枝那個克星報告啊?俺不怕!”
衛蘭一屁股坐到胖女人邊上:“啊呀!說哪裏去了?我才不和克星一條心呢!她發她的陽關財,我釣我的小河魚,你說什麽幹我屁事!”
那些女人一下子有了興致,紛紛問:“那個克星得罪你了?”
“她本來被拐賣來的,能和咱們一條心嗎?”
胖女人似乎遇到了知音,一拍衛蘭的大腿:“我就說嘛!還是咱們走的近。”
旁邊一個快嘴女人湊近衛蘭說:“也不瞞你,剛才我們還說金凱枝的事呢?”
“啥事?總不能是她的公司出事了?”
“哪有啊!死了的二貓你忘了嗎?”
衛蘭感到吃驚:“二貓又怎麽了?”
快嘴女人說:“二貓沒事,他二舅奶奶……”
胖女人接過話:“……讓金凱枝告了!”
“因為啥呀?”
“還不是那個克星被拐賣的事!二舅奶奶死了一年多了,卻定了個拐賣罪……”
快嘴女人說:“還是二舅奶奶未卜先知,提前死了!看法律能把她咋樣?”
眾人一陣大笑,仿佛死去的二舅奶奶替她們報了仇似的。
衛蘭向快嘴女人伸出大拇指:“死的好!如果你也有這本事就好了……”
廣場上又是一陣大笑。
衛蘭知道西昏集有一些人家就是買的孩子,在這些人看來金凱枝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所以千方百計詆毀金凱枝,衛蘭本想理論一下,又一想自己人單勢孤,得換個方式對付她們,於是表現出和她們共情,這才引出了真心話。
迴到家衛蘭就把這些議論告訴了金凱枝,金凱枝反倒在電話裏勸她別和那些娘們一般見識。衛蘭隻好把後邊的話咽了迴去,心說我才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圖個啥?
為了找到第一個拐賣她的人販子,金凱枝又迴了一趟金家。自從被拐賣後她還沒有迴過一次金家,這次她是一個人坐火車迴去的,把自己按照當年離家出走時的樣貌裝扮一番才進的村子。對於她的出現,金家顯得很冷淡,金家父母已經死去好幾年了,金家孩子以為她是爭搶遺產的直接把她拒之門外。金凱枝又向鄰居了解當年的情況,鄰居直搖頭,說人販子交易從來都是偷偷摸摸的,外人哪裏知道?隻聽金母活著時說金凱枝是她在外邊生的,至於真假從來沒人刨根問底。
金凱枝最後看了這片生活十幾年的地方,歎一口氣轉身離去,她知道自己從此將和這個地方再沒有瓜葛了。
夜裏,金凱枝做了一個夢: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在青青草地上奔跑,媽媽在身後一連聲地提醒:小梅梅,慢點跑!別絆倒了……小女孩跑得更歡了,同時她的笑聲更響亮了……但是,當她停下來時,卻驚恐地發現自己身處一列飛馳的火車上,草地,媽媽,都看不到了!她哭喊著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
當她從噩夢中醒來時,外麵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就這麽在黑暗中發呆,她既盼著dna結果出來,又怕結果出來,如果不是親人,她又該到哪裏去找親人呢?如果是比對成功,那些親人會如何看待自己呢?幾十年的光陰啊!改變的又何止是容顏?老家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嗎?
天氣預報說明天將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但願我的明天同樣雲開霧散。金凱枝想。
這是大家困惑的,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就連金凱枝自己也很困惑。剛剛助手跟她說公司門口有個男人找她,本來可以拒絕他,或者報警處理,但對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金凱枝的親哥,這就需要金凱枝親自來處理了。
金凱枝來到公司門口,看到果然有一個男子站在柵欄外,正探頭探腦往裏麵看。金凱枝走到他麵前,仔細看看不認識,男子也看了看她,然後轉身還往裏看。金凱枝問:“你找誰?有什麽事?”男子說:“我找你們金總!”金凱枝說:“我就是!”男子翻了翻眼皮:“別逗我!你不是!”門崗上的保安說:“這就是我們董事長!”男子這才認真看了金凱枝一遍,忽然撲過來:“妹子啊!哥找你找的好苦啊!”保安上前攔住他,嚴肅地說:“老實點!好好說話!”男子尷尬的站住了。
金凱枝讓隨後趕過來的助手領男子去會客室等著,自己先處理了一些公司的急事,這其中她的大腦飛快的思考怎麽處理這個事,想好之後才進入會客室,她要認真核實一些細節。金凱枝說:“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哥,有什麽證據?”“我叫陳雷!家住貴州安順……”男子一邊自我介紹,一邊亮出自己的身份證,證明自己並不是騙子,然後又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金凱枝。金凱枝接過來一看,照片上是一家人的合影,兩個大人三個小孩,隨著男子的講述,金凱枝看著最小的那個女孩,一下子想起了許多往事……
金凱枝隻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次被拐賣並不是第一次,其實二十多年前就遭遇了一次,也就是說,金凱枝還是小女孩時就被拐賣了一次,買家因為遲遲生不出孩子,所以想到了買孩子衝喜,後來買家還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不拿金凱枝當成寶了,也就是在這個家庭長大,直到又一次遭遇騙子,以安排工作為由賣到了西昏集。
那麽第一次被拐賣是怎麽迴事呢?陳雷把他知道的都講了出來:金凱枝原名叫陳梅,三歲那年,跟母親趕集,母親隻顧蹲在蘋果攤前和賣家討價還價挑選蘋果,就疏忽了身後的陳梅,那時人流湧動,陳梅就跟著人群走……等到母親挑好蘋果轉身找陳梅時,哪裏還有孩子的身影?她發瘋般的尋找,可是直到集會散了人去街空也沒有找到孩子,當娘的恨自己怎麽就不長心呢?要啥蘋果?悔恨交加再加上丈夫一頓埋怨,金凱枝母親大病一場,沒熬過年底就死了。金凱枝姊妹三個,上邊一個哥,就是現在眼前這個陳雷,還有一個姐陳英,陳母死了以後,陳家就剩三個人了,陳父一個大老爺們,要養活陳雷和陳英,還要抽空找丟了的孩子,壓力可想而知。但好在這倆孩子已經長大,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了,陳父就在家附近找一些零活幹,等到孩子成人,陳雷就出去打工,陳父在陳雷每一次外出時都要叮囑找人的事,把家裏僅有的一張全家福帶在身上,作為有可能相認的證明,還有妹妹身上的特征都讓陳雷一一記下。盡管年年尋找年年失望,可還是堅持了下來,尋找失蹤的妹妹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那麽失蹤的妹妹去了哪兒?這個金凱枝倒是多少知道一點,她現在的名字就是第一個買家給起的。據金父介紹,他是從一個賣家手裏花五千塊錢買的,據那個人說是超生,怕罰款,他也沒多想就把女孩領迴家了。最初一段時光金家對待女孩也確實不錯,給她取名叫凱枝,希望她能夠人生凱旋常常勝利,自然也是希望能引來親生的孩子。但是後來金家有了親生孩子,就不拿金凱枝當迴事了,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金凱枝外出打工,遭遇人販子被騙到西昏集。這就是以往的經過,金凱枝沒有和別人多講自己的經曆,她認為別人知道了也於事無補,而且徒增笑料罷了,再說婚後家庭接二連三遭遇的變故,讓人們把她視為不祥之人,就更沒有說明的必要了。
那麽陳雷又是如何找到金凱枝的呢?說起來也是很偶然的,有一迴電視台播放有關金凱枝的采訪記錄片,他注意到金凱枝身上有父親當年講的妹妹的身體特征,再細看隱約覺得眉眼有些像妹妹的樣子,於是帶上老照片找來了,其實他也不太確認,隻是多問問總沒壞處,失敗了再到別處找去,萬一成功了呢?陳雷是帶著這樣的心情貿然找上門的。
金凱枝對這個天降哥哥半信半疑,為了保險起見,她提議先做個dna檢測,陳雷同意了。接著她又問陳雷近況,陳雷讓她不用操心,自己和別人在江溪合夥包了個工程,目前還沒有完工,做完檢測就要迴去幹活。金凱枝沒有強行挽留,沒有結果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有什麽情況再溝通吧!臨走時,陳雷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等陳雷走了以後,楚衝過來找金凱枝,他想了解一下情況,但沒好意思直接問,隻是旁敲側擊:“董事長,剛才來的是什麽人?”他之所以不直唿其名,是因為金凱枝和他約定好,在單位必須稱唿職務名,離開單位私下裏另說。金凱枝聽他問,覺得此時還不是揭秘的時候,就輕描淡寫的迴答:“就是一個談業務的人。”楚衝見狀也就不好意思追問,又談了一些別的事就告辭了。
西昏縣某生活廣場一角。
金凱枝正在散步,這裏緊挨著萬福河,早些年人工栽植的綠樹已經形成濃密的樹蔭,順著林間小路過去,視野豁然開朗,一座小巧的亭子顯得格外古樸雅致。這時,小亭前的空地上正在掛著白色條幅,幾個工作人員擺放著一些桌椅物料。金凱枝走過去,看到立好的畫幅上是一些小孩的照片,每一張照片都附有內容介紹,她隻看了一眼就不忍讀下去了。原來這是一些尋子啟事……金凱枝問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告訴她,這是一次公益活動,專門幫助那些被拐賣婦女兒童免費宣傳,同時喚醒人們的法律意識,對於人販子絕不能心慈手軟。工作人員見金凱枝感興趣,又發放了一些宣傳材料。金凱枝當場表示大力支持,並邀請他們在方便的時候到紅芝麻公司進行宣傳。
金凱枝離開小廣場的時候,心裏開始有了新的想法。本來金凱枝的生活開始平靜下來,可是因為陳雷的忽然出現喚醒自己被拐的經曆,又加上剛才這些工作人員的講述,她決定對拐賣自己的人販子追究到底。
西昏縣公安局打拐辦。
金凱枝進行被拐賣報案登記,她向警方清晰地講述了自己找工作時如何被騙的經曆,並提供了人販子的準確情況。
年輕的警察聽了金凱枝的講述,頗感震驚,因為她說自己是被西昏集本地一個老女人騙過來的,說起來騙子和自己死去的孩子二貓還有關係,是二貓遠房二舅奶奶。
警察問:“金凱枝,你如果知道誰是拐賣婦女人販子,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報案?”
“那時不懂法,不知道到哪個部門報案,僅憑我一個人的說法誰會信我?”
“可是你知道拐賣人口的追訴期最高十五年,據你所說,從被拐之日算起,已經過了十六年,過了追訴時效……”
金凱枝滿臉失望,輕輕歎口氣,這時警察又說:“不過你能過來報案還是值得肯定的,據補充條款,如果犯罪嫌疑人係累犯,那麽按最近一次作案算起,為了嚴厲打擊販賣人口犯罪,會順延以前的案子……”
幾天以後,警方給金凱枝反饋了最新的調查結果:那個二舅奶奶確係累犯,最後一次作案是在五年前,按說金凱枝可以進行追訴,但嫌疑人去年剛剛病故,而她又沒有直係親屬在世,所以無法進行追償……
金凱枝隻好作罷。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西昏集那些娘們總算又找到了攻擊金凱枝的話題。
這天,衛蘭從地裏迴家,路過村東小廣場時,看到了幾個閑聊的女人,便湊過去想聽她們說了什麽。那些女人一看她過來,先是閉了嘴,都看著衛蘭,衛蘭看出了她們的敵意,裝作不明白,問:“說什麽呢?這麽可笑?”
其中一個胖女人說:“又想去向金凱枝那個克星報告啊?俺不怕!”
衛蘭一屁股坐到胖女人邊上:“啊呀!說哪裏去了?我才不和克星一條心呢!她發她的陽關財,我釣我的小河魚,你說什麽幹我屁事!”
那些女人一下子有了興致,紛紛問:“那個克星得罪你了?”
“她本來被拐賣來的,能和咱們一條心嗎?”
胖女人似乎遇到了知音,一拍衛蘭的大腿:“我就說嘛!還是咱們走的近。”
旁邊一個快嘴女人湊近衛蘭說:“也不瞞你,剛才我們還說金凱枝的事呢?”
“啥事?總不能是她的公司出事了?”
“哪有啊!死了的二貓你忘了嗎?”
衛蘭感到吃驚:“二貓又怎麽了?”
快嘴女人說:“二貓沒事,他二舅奶奶……”
胖女人接過話:“……讓金凱枝告了!”
“因為啥呀?”
“還不是那個克星被拐賣的事!二舅奶奶死了一年多了,卻定了個拐賣罪……”
快嘴女人說:“還是二舅奶奶未卜先知,提前死了!看法律能把她咋樣?”
眾人一陣大笑,仿佛死去的二舅奶奶替她們報了仇似的。
衛蘭向快嘴女人伸出大拇指:“死的好!如果你也有這本事就好了……”
廣場上又是一陣大笑。
衛蘭知道西昏集有一些人家就是買的孩子,在這些人看來金凱枝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所以千方百計詆毀金凱枝,衛蘭本想理論一下,又一想自己人單勢孤,得換個方式對付她們,於是表現出和她們共情,這才引出了真心話。
迴到家衛蘭就把這些議論告訴了金凱枝,金凱枝反倒在電話裏勸她別和那些娘們一般見識。衛蘭隻好把後邊的話咽了迴去,心說我才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圖個啥?
為了找到第一個拐賣她的人販子,金凱枝又迴了一趟金家。自從被拐賣後她還沒有迴過一次金家,這次她是一個人坐火車迴去的,把自己按照當年離家出走時的樣貌裝扮一番才進的村子。對於她的出現,金家顯得很冷淡,金家父母已經死去好幾年了,金家孩子以為她是爭搶遺產的直接把她拒之門外。金凱枝又向鄰居了解當年的情況,鄰居直搖頭,說人販子交易從來都是偷偷摸摸的,外人哪裏知道?隻聽金母活著時說金凱枝是她在外邊生的,至於真假從來沒人刨根問底。
金凱枝最後看了這片生活十幾年的地方,歎一口氣轉身離去,她知道自己從此將和這個地方再沒有瓜葛了。
夜裏,金凱枝做了一個夢: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在青青草地上奔跑,媽媽在身後一連聲地提醒:小梅梅,慢點跑!別絆倒了……小女孩跑得更歡了,同時她的笑聲更響亮了……但是,當她停下來時,卻驚恐地發現自己身處一列飛馳的火車上,草地,媽媽,都看不到了!她哭喊著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
當她從噩夢中醒來時,外麵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就這麽在黑暗中發呆,她既盼著dna結果出來,又怕結果出來,如果不是親人,她又該到哪裏去找親人呢?如果是比對成功,那些親人會如何看待自己呢?幾十年的光陰啊!改變的又何止是容顏?老家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嗎?
天氣預報說明天將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但願我的明天同樣雲開霧散。金凱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