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牆上赫然出現一個暗格,霍老六清楚記得當初蓋房子時是平整的,啥時候挖的兒媳婦也不知道。暗格裏整整齊齊碼放著幾捆人民幣,也不知道是啥時候放進去的。


    霍老六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兒媳婦忙問是咋迴事,霍老六想到神秘人的叮囑,忙說沒事,兒媳婦問東牆上的東西誰告訴的,霍老六說是做夢,夢裏老大告訴他的。這就奇了,霍海關就不相信夢裏破案之類的玄幻,可是老爺子不說,幹著急沒法,因為誰也想不到老大會沒死,那團穿著老大衣服的肉泥都見了,甚至在當初認屍時有人還提醒千萬別弄錯了,看看背心褲衩什麽的對不對,結果自然是沒錯的,所以沒人懷疑那堆肉泥會是別人。鄰村倒是有一個人也是在那晚不見了,最終按失蹤處理的,如果人們知道是老大李代桃僵,那還不是特大新聞?霍老六心裏掂量半天還是忍了,反正老大也迴不來了,就當他死了吧!


    西昏集農村大集的日子,衛蘭開始宣傳招工事宜,外村有幾個人上前了解了情況,都表示要迴家商量一下,也有性急的當場就報了名。西昏集的人剛開始很有興趣,後來得知是金凱枝的廠招工就打起了退堂鼓,照例是女人羨慕嫉妒恨賭氣不來,男人想來卻被女人拽住,衛蘭簡直想破口大罵,跟金凱枝一匯報,金凱枝告訴她隻要把消息散出去就行,來不來隨便。這樣以後廠子壯大了她們後悔也隻能怨自己,不會說我們不給機會。


    張紅迴來時從四川帶了八名新工人,又加上衛蘭招來的十二個人,第一批招工結束,金凱枝馬上安排培訓的事。她抽空考取了駕照,一廠之長不能沒有車,所以這一關必須合格。


    廠裏的生產線已經安裝調試完,就等著員工上崗了。金凱枝把廠內瑣事和培訓學習的事都交給了張紅,楚衝負責產品外銷,金凱枝組織加工物料的采買,這些都要落到實處,這期間她又對全縣食品加工類廠子進行了梳理,發現大都是給大廠代工的,並沒有經營自主權,通過比較更清晰定位本廠加工範圍,和盛德總廠聯動,打開中原市場,金凱枝對此很有信心。


    這一天,工廠傳達室來了一個時髦女人,非要找金凱枝,門衛給金凱枝打了電話,說有個叫王燕的找她,讓不讓進來?金凱枝吩咐門衛讓王燕等著,自己一會兒過去。說實話,金凱枝對王燕的看法不是太好,雖然最初一塊出去打工,但是後來因為性格問題各奔前程,她勸阻提醒過,可惜對方不買賬,那就各自安好吧!王燕這次來找自己,金凱枝隱約猜測不止是敘舊那麽簡單。


    廠門口。


    金凱枝走過來,有個女人正站在門口,一見她來,老遠就喊:“凱枝姐,是我!”金凱枝仔細看,沒錯,是王燕!人瘦了不少,想當初和黃峰在一起時那麽趾高氣昂,如今站在麵前的王燕簡直判若兩人。金凱枝的疑慮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連忙恢複常態熱情打招唿:“王燕?你怎麽來了?也不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好準備一下。”


    “沒有!”王燕看著金凱枝欲言又止。金凱枝問:“你不是跟黃峰在一起嗎?他呢?”


    王燕臉色很不好看,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這就是你的新廠啊?真氣派!比那個老廠好多了……能去你辦公室坐坐嗎?”


    金凱枝說:“這樣吧,咱們好長時間沒見了,既然來了,我請客!你等我一會兒,我開車去!”


    “姐,你都有車了?”王燕滿臉驚訝,驚訝裏帶著羨慕,還有別的說不出的滋味。


    坐到金凱枝的車上,王燕好一頓點讚:“聽說你迴來辦廠了,我還以為別人哄我呢!沒想到是真的,現在連配車也有了,太厲害了!”金凱枝微笑著點頭,一邊專心開車。


    在距離廠子不遠的一家餐館門前停好車,金凱枝領著王燕找好了位置,讓她點餐,王燕感覺不好意思,金凱枝就按以前她的口味選了幾樣。坐好以後,金凱枝問王燕有什麽事,王燕這才一五一十說出原委。


    王燕跟黃峰在臨海區開了食品廠以後,沒多久兩人就在一起了,不過沒有領結婚證,黃峰說既然真愛又何必在意形式?結婚證就是一張紙而已,他隻要真心就行。王燕也就沒當迴事。然而時間一長,黃峰對她就失去了耐心,總是借口廠裏忙不迴家。


    直到有一天她在廠裏看到黃峰和新招來的女員工打情罵俏,才恍然大悟,就哭鬧,黃峰甩出一打錢,說要麽拿錢走人,要麽一分錢不給,然後轉身走人再也不迴來了。


    王燕後來才知道黃峰根本就是騙了她,連所謂的婚房也是租的,王燕哭了幾場,祖宗奶奶罵了幾迴,也是屁事不當,因為沒有結婚證鬧了也是白鬧,隻好卷鋪蓋走人。


    王燕想找金凱枝說說委屈,又一想當初自己的決絕,也不好意思打電話聯係,偷偷問盛德食品廠老工人,結果人家說金凱枝早迴家辦廠去了,王燕這才決定迴來一探究竟。


    金凱枝說:“你就沒想著做點事?”


    王燕說:“我也不會啊!啥東西也沒學會,也不心靈手巧……”


    金凱枝說:“廠裏正在培訓工人,如果你願意就跟她們一塊兒學習,學完以後上崗當工人,行不?”


    王燕猶猶豫豫的說:“聽說張紅都成了領導,人家外地人你都看到眼裏,怎麽自己人反倒不如外人?”


    金凱枝心說你還是這山望著那山高的性子,能讓你做一份工就不錯了,還想著領導崗位?也不問問自己有沒有那個才能,嘴裏說:“在我這裏沒有外人,隻有能幹不能幹的人……如果你覺得在廠裏委屈,還有一個崗位給你,隻是怕你做不來……”


    王燕很期待的問:“啥工作?”


    金凱枝說:“你可以跑外銷,我先讓楚主任帶你一段,等到熟悉以後就自己幹,行嗎?”


    王燕說:“這個可以!我啥時上班?”


    “等我跟楚主任打好招唿,讓他通知你。你有地方睡嗎?不行到職工宿舍擠一擠……”


    “不用了!我有地方去。”


    金凱枝和王燕分開以後,就打電話跟楚衝說了王燕的事,楚衝一聽就炸了:“給我安排男的還行,女的?不行!整天跑業務待在一起,她不夠我還煩呢!多麻煩!”


    金凱枝暗笑,其實她讓楚衝接待王燕也有試探的意思,一是看楚衝會不會和黃峰一樣難過美人關,二是考察王燕能不能改掉老毛病,雖然有點小人之心,但是她不能不想到這一層,隻不過這種想法她是打死也不說的。


    西昏火車站。


    楚衝在焦急等待。


    忽然一個女人衝過來,來到楚衝麵前,氣喘籲籲的問:“我就是王燕!等急了吧?”


    楚衝笑了笑算作迴答,不過這笑多少有些敷衍的意味,王燕裝作看不懂,自顧自的說:“原諒人家來晚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楚衝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個五六歲的女人,化妝太過濃豔,令他有些不舒服,可是因為自己是領導,所以麵上沒有表露半分。他說:“這次是向客戶介紹咱們廠產品情況,所以你要表現得落落大方,既不能見了大商人奴顏婢膝,也不能見了小商人趾高氣昂……”


    “知道了!楚主任……”王燕有些心不在焉的。楚衝皺了皺眉,心裏直說這迴王燕不幫倒忙就燒高香了,真不知金凱枝咋想的?


    衛蘭抽空迴到家裏,看到屋子裏皮片兒的,就很生氣。大癟咕也是有苦難言,平時沒動過,現在全顯示出來了,所以對於衛蘭的指責很有些窩火。


    大癟咕:“以前都是一個人忙,如今全都忙,家還像家嗎?”


    “可也不能變成垃圾場啊!就學不會做家務嗎?”


    “哪有空?要不,咱別進廠了……”


    “開弓沒有迴頭箭,你可不像你!對了,聽說你差點把麥子種死?”


    大癟咕嚇一跳,心說誰這麽嘴快?本想瞞著,這下全廢了,於是說:“聽誰瞎說?你到地裏看看不就清楚了嗎?”


    “我會看的!”


    兩人的談話就此終止,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大癟咕想著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家還是家嗎?不如幹脆離婚算了,可是又一想折騰半天是這個結局的話,圖啥呢?實在不行自己也創業,到時候不信衛蘭不迴來!到那時她再推三阻四的,就一定離婚。


    衛蘭也在思考著家庭以後何去何從的問題,也是一夜沒睡。


    任凱江陪著有關領導到金凱枝的廠子視察了一迴,看到一切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十分滿意。金凱枝也提了一些建設中新出現的問題,領導做出批示要在開工典禮前解決所有職責範圍內的問題。


    送走領導以後,任凱江並沒有馬上走,他想多了解一些金凱枝的真實想法。


    “真的沒有什麽問題了嗎?”


    “主任看出什麽問題了?”


    任凱江:“本來廠裏管理不該我來插言,不過就事論事,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的廠缺少文化氛圍!”


    金凱枝:“我不是正在進行崗前培訓嘛!”


    “我指的不是這個,是廠子所表現出的一種精神風貌……”


    金凱枝:“……”


    任凱江:“這兩天抽空參觀一下別的廠容廠貌,了解企業文化是怎麽一迴事……”


    金凱枝很為任凱江等領導幹部務實的做法感動,而西昏集那些人就隻會把目標落實到紙麵上,如果公務員都像任凱江一樣,想群眾之所想,該多好啊!


    任凱江最後囑咐金凱枝開弓沒有迴頭箭,必須咬牙堅持最後的勝利,他相信她能做到,全縣人民也都看著她的成功,這不僅是西昏縣振興經濟的重要體現,更是輝煌的展示。


    隨著金凱枝的食品廠緊鑼密鼓的籌備,特別是外村女人得空從廠裏迴來時,都穿著廠裏提供的統一服裝,整個人精神麵貌煥然一新,聽說食品廠馬上就要開業了,西昏集的女人心裏開始發慌,可是又能怨誰呢?金凱枝一開始就想招集上的人,可是互相觀望彼此掣肘,就到了今天這局麵。


    有人就厚著臉皮上門求個工作,廠裏的招工處答複是以後再說,現在名額已滿誰說也白搭,當然如果能外出跑合同啥時來都歡迎。這些女人對於跑合同一竅不通,連合同長啥樣都不知道,推個小車到集上擺個攤還對付,但顯然那麽大的一個廠子走的都是貨櫃車,小攤販還不賣到驢年馬月啊!


    在過去的一年,西昏集招商辦並沒有交白卷,他們還是請來了一家油漆廠,還有一家廢品迴收公司,但據內部人透露,油漆廠和某位招商辦領導有關係,至於那家廢品迴收公司根本就是南街收破爛的慣五,說是臨時作秀也不為過。


    楚衝帶著王燕轉了幾家外地批發市場,除了簽下幾單短期供貨合同,並沒有更大的收獲。因為各地基本都有食品廠,食品種類也是如出一轍,除了低廉價格外,基本沒有優勢。


    金凱枝聽了楚衝的匯報,覺得不能再走老路,必須從外包裝到食品用料下功夫,最好弄出有專利權的商品,另外還要研究出口政策,為把產品遠銷國外做準備。


    金凱枝的辦廠思路是正確的,然而卻被一些工人不理解,沒辦法金凱枝決定先召開一次企業發展會議。


    楚衝根據王燕的表現,找到金凱枝,說出自己的意見,王燕不能留,這人愛慕虛榮,幾句漂亮話就能讓她變得趾高氣揚,如果不是自己監督,王燕早就把事辦砸了。


    金凱枝便通知王燕不要來了,哪知這個決定會給自己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


    霍老六因為老大的事又一次生病住院,最終撒手人寰,隻留下破爛的局麵讓兒女收拾。


    大癟咕轉變思路開啟了農家院項目,由於深受外地遊客歡迎,逐漸成了網紅打卡點。衛蘭見此情形也隻好和金凱枝提出了辭職……


    食品廠開業典禮。


    彩旗飄飄,人來人往,一派熱鬧的景象。正對著大門的空地上坐滿了人,主席台下用紅綢子攔著。


    先是領導講話,內容無非就是表揚金凱枝年輕有為,祝願食品廠蒸蒸日上。工人代表發言,表表決心。


    最後一項是剪彩,隻見幾位領導在金凱枝帶領下拿著剪刀站在了紅綢子跟前。這時場外傳來鞭炮的聲音,在這聲音裏,金凱枝第一個剪斷了紅綢子……


    台下萬眾歡唿雀躍……


    望著這場景,金凱枝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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