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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無間內,卓玉成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從房中走出。方才一身汗與塵土蒙在身上,著實有失風度。遂趕緊將其換之。


    正待一腳剛踏出房門一步,便見一道纖影飄至麵前,穩穩阻斷他的去路。低頭一看,心瑤正仰著臉,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林驍這臭小子,簍子是他捅的,卻把這麻煩留給自己解決,他倒是撒丫子跑得挺快,借著家中有事兒之故,急急離開了花無間。


    卓玉成對此,隻能扶額暗自歎息一聲損友,迎上心瑤雙眼,他當真無可奈何。


    “少爺。”隻見心瑤甜甜一笑,開口一聲少爺叫得著實甜美,但在卓玉成耳中,卻是倍感惡寒。


    “心瑤。”他也出聲喚了喚心瑤的名字。


    “既然你已經好了,可否向我講講你究竟為何去柳巷坊,又如何遇見蛇妖,中了蛇毒?心瑤蠢笨,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幾件事的關聯,還請少爺為心瑤講解講解才好。”瞪著麵前的卓玉成,心瑤雙手插在腰間,眼神之中透著明顯不悅之色


    見心瑤如此執著,卓玉成不禁感到有些頭疼,她這哪兒是想要知道前因後果,無非隻是單純因為他去了柳巷坊而鬧別扭。


    “心瑤,以你的聰慧,怎會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卓玉成低下頭與心瑤平視,望入其眼底最深處,繼續說道:“不過既然你要我親口告訴你,我便聽你的。”隨後便將神兵閣蒼鷹暗襲,石穴相鬥蛇妖,以及柳巷坊智鬥燕娘悉數告訴了心瑤。


    “沒想到方家竟然能做出這樣慘無人道的事!”心瑤在聽卓玉成講述石穴之中遍布殘骸之時,頭皮便有些發麻。想那林驍可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將士,見過的血腥場麵何其之多,連他都無法接受石穴之中的景象,可想那裏究竟是怎樣的煉獄。


    “哼,方家所做的,恐怕比咱們知曉的要更為瘮人。”卓玉成輕哼一聲,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玉成。一道女聲突然自心瑤耳邊響起,聲音清冷悅耳飽含深情。


    “誰!?”心瑤不禁驚聲而出,左顧右盼,尋找那聲音源頭。


    “心瑤,怎麽了?”卓玉成見心瑤突然驚叫一聲,不禁疑惑問道。


    玉成。那聲音又喚了一聲,心瑤這次沒有出聲,轉頭盯著卓玉成看了看。


    “嗯?”這小丫頭作何這麽看著他?不過這杏眼圓睜的模樣倒是挺可愛。忍不住伸手在心瑤頭頂揉了揉。


    奇怪,這聲音是叫的卓玉成,可看他毫無反應的樣子,似乎並未聽到。難不成,隻有她自己才能聽到這聲音?帶著疑惑,心瑤靜靜等待下一聲的唿喚,奈何等了半晌,那聲音卻再未出現。


    “心瑤,究竟怎麽迴事?”心瑤的行為舉止都太過反常,卓玉成不覺有些擔心。究竟發生了什麽,這丫頭今天一驚一乍的。


    算了,心瑤搖了搖頭,說不定是自己太過擔憂,出現了幻覺。抬頭看向卓玉成,輕言道:“無事,可能太過擔心你,導致我有點失常。”


    卓玉成聽後,心中是有些歡喜的。心瑤說擔心他,總算這些時日的相處沒有白費。


    “師…”看著心瑤的模樣,晃眼間他似乎看到了殷曼,脫口便欲喚一聲師父,好在被他生生按捺住了。


    “是嗎,那玉成可是多謝心瑤的關心了。”微微一笑,將手從她頭頂放下。


    “嗯?這便是你在石穴之中發現的珠子?”卓玉成手上,握著一顆閃著靈光的珠子。若非滿布血漬,倒是玲瓏剔透,討女子喜歡的緊。心瑤指著那枚珠子,抬頭對上卓玉成的雙眼,如此問道。


    順著心瑤手指的方向,低頭看向自己手心的這顆靈珠,卓玉成微微點頭:“沒錯,這珠子之中,尚有一絲微弱的靈力,我想將其提取出來,或許會有些線索。”這靈珠藏在那片骸骨之下,自卓玉成看來,其主生前乃是將其生生吞下,待屍身腐朽後,方才掉落出來。靈珠因此便沾上了人氣,如此一來,他就有辦法能從這靈珠之中提煉出逝者生前的片段記憶。


    “原來如此。”心瑤明白後,不住地點頭。


    “小子!小子!”正在此時,蒹葭的聲音自一旁傳來,側眼看去,隻見他與青蓮正朝著自己方向走來,一麵踏著小步子,一麵衝他高高揮著手。


    “蒹葭大人。”卓玉成微微一笑,迴應他一聲


    “小子,你之前體內的那股妖氣,我想起來是誰的了!”蒹葭一走近卓玉成便開口道。


    卓玉成滿心疑慮,妖氣?莫不是說他受傷之時,體內的蛇妖之氣?莫非那蛇妖與蒹葭大人乃是舊識?這可真是讓卓玉成有些驚異了,這天下何其之小,他正愁燕娘的線索斷了,不好找尋呢,蒹葭這裏便有了新的消息。


    “蒹葭大人裏麵請。”側身伸手指向屋內,卓玉成讓眾人一同進了房內相談。


    “神武君,換下的衣物便交與青蓮吧。”青蓮進了屋,將卓玉成換下來的衣衫拾掇了去,轉身便欲走出房門。


    “青蓮姐姐,你不坐下來一起聽聽嗎?”心瑤見青蓮未有坐下來的意思,遂開口將其喚住,輕聲問道。


    隻見青蓮搖搖頭,側目與蒹葭相視一笑,隨後迴答心瑤道:“夫君要講的事,青蓮一清二楚,當時青蓮也在場的。是以便不陪各位了。”話語落,向卓玉成微微弗身,蓮步款款,出門離去。


    卓玉成見狀,什麽也未說,待青蓮離去之後,方才轉過頭與蒹葭道:“蒹葭大人請講。”


    蒹葭聞言點點頭,遂開口向卓玉成問道:“小子,那與你交手的蛇妖,名字是否叫燕娘?”這熟悉的令人有些無法忍受的氣息,縱使再過幾百年他也能辨認得出來。


    卓玉成點點頭道:“蒹葭大人說得不錯,正是燕娘。”果然不出他所料,蒹葭欲告訴自己的,正是燕娘的事。


    “嗬!時隔這麽多年,她倒是還敢用這個名字。”想到當年逃亡之時,燕娘對自己所做的事,蒹葭便氣不打一處來。


    “小鬼,真是急死我了,你倒是趕緊說說,你與那蛇妖究竟有何故事啊?”心瑤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眼巴巴地盯著蒹葭,迫不及待地想要聽那蛇妖的故事。


    心瑤如此可愛的形態落入卓玉成眼中,令他不禁一笑,伸手在心瑤粉頰上輕輕一捏:“心瑤,莫要心急,耐心聽蒹葭大人說。”隨後轉頭正麵蒹葭,有禮道:“蒹葭大人請繼續。”


    小小的白芽隨著頭的動作前後微微搖晃,蒹葭雙手撐著自己一張小小圓臉,繼續道:“當年還是亂世,我們妖族的棲息之地因戰亂而被破壞,是以不得不遷徙他處。戰亂年間,食物短缺,很多妖族找不到吃食,便逐漸開始以人為食。人類與妖族之間的隔閡本就頗深,如此一來,便更是雪上加霜!燕娘便是當年,食人一派的妖族。”


    “那蒹葭大人你呢?”戰亂當年的事,他曾聽母親說過,確如蒹葭所說,當年流民數萬,顛沛流離,無所定所。許多流民無故失蹤,鮮少有人被找到,縱使尋得,也隻剩下一些殘骸斷肢。今日聽來,那些失蹤流民恐怕多數都被妖族之人啃食殆盡了吧。


    “我?”蒹葭瞪大眼睛看著卓玉成,手指了指自己,道:“我與青蓮本屬草木類,隻需清水和一些素食便可生存,人肉那等血腥之物,我們是斷然無法入口的。”


    仔細想想似乎也是這麽一個道理,蒹葭乃百草之王,青蓮真身乃是一株睡蓮,當真是與那血葷之物毫不沾邊。


    “那接下來呢?既然你並非食人妖族,又為何會與那蛇妖有所交集?”心瑤聽得新奇,催促著蒹葭繼續向下講。


    “還不是因為被人類趕殺的緣故。”蒹葭迴憶當初,繼續開口道:“妖族食人一事很快便被人類發現,為了生存,人類奮起反擊,請來了一群稍有些道行的茅山道士。隻要見著妖族之人,便不問青紅皂白一概格殺!就連許多一直行善,未曾傷害過人類的妖族,也受此迫害!我與青蓮便是其中一員。在逃亡的過程之中,我與青蓮走散了,燕娘告訴我,青蓮受了傷,被她救下,安置在一處靜養。我當時也是一時心急,並未考慮蛇妖奸詐的本質,就信了她的話,跟著她來到了一處幽靜樹林之中。”


    “即便青蓮姐姐真受了傷,她乃是睡蓮真身,要靜養也應當在有水源的地方,樹林之中算是怎麽迴事…”心瑤聞言到此,不禁輕聲嘟囔一句。


    “所以說,我是關心則亂啊!”蒹葭抓了抓頭,現在迴想起來,覺得自己當時是真的蠢笨到家了!那時他隻要稍微想想,定能察覺得到燕娘別有用心。


    “蒹葭大人,那接下來呢?”沒想到,燕娘竟然與蒹葭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


    “那隻臭蛇妖將我引到樹林之中,原是想對我下手,吞了我的藥靈內丹。”說到內丹,蒹葭半眯著眼,瞥了瞥卓玉成,見他一臉和善的笑意後,接著往下說:“要知道,本王乃是百草之王,一個小小蛇妖,若真要動手,這可能是本王的對手?最可恨的,便是她竟然使陰招!趁著本王一時大意,竟向本王投毒!更糟的是,我倆的打鬥太過激烈,引來了那些茅山道士!一堆符咒壓來,將我與那蛇妖雙雙重傷!幾經周折,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我因元氣受創,無法再維持人形,隻能化作一株不起眼的藥草以待靜養。那蛇妖也不知所蹤了。”原以為隻要靜靜養傷,幾日之後便可恢複人身,卻不料不久後一位落魄書生來此,似是饑餓多時,胡亂抓了路邊草葉就往嘴裏塞,連帶著他也被其囫圇吞到肚腹之中。


    那位書生,想來便是步念青了。如此倒能解釋得通,為何國師一介文弱書生,卻能將蒹葭並入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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