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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樵夫仍舊手腳亂舞著,卓玉成手上的咒術亦持續進行。若真由著他這般亂舞,論誰也無法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遂在樵夫比劃之時,卓玉成便拈了個鏡迴咒法,將樵夫腦中的記憶,一一提取出來,展現人前。


    “啊啊!”樵夫的記憶,在一片黑暗之後,逐漸明晰,鏡迴之境中,似有一道火光閃現眼前,眾人紛紛屏息觀望,隻見一片幽暗的洞穴之中,一座血池赫然顯現眼前,周圍盡是一片人骨殘骸,尤為驚悚。此時的樵夫,是被痛醒的,身上早已傷痕遍布,衣衫襤褸不堪。


    “醒了?”噩夢一樣的人影閃現眼前,他的頭部受了重創,鮮血順著頭顱流下,血液流進了眼中,他根本無法看清眼前人的臉。


    “怪了?方才他清醒的時候,咱們似乎也沒有看清那些人的臉。”殷曼登時察覺哪裏不對勁,遂開口問道。


    “看來,那些人還懂得一些茅山道法。”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伎倆,專門對付如樵夫這種根本沒有修行的普通人。一道簡單的咒術,便可模糊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模樣,縱然被人見過,也記不得究竟是何人所為。不得不說,這些人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殷曼是正統道家巔峰之人,所學之術皆是上乘,從未見過這等下九流的手段,雖然聽過有這等下作術法,今日倒是首次得見。


    “啊!”鏡迴之境中,再次傳出樵夫淒烈地慘叫,隻見那人影手握長鞭,用力揮打在樵夫身上,那長鞭上有倒刺,一旦接觸肌膚,便將其劃得皮開肉綻!令人痛苦難當!


    鞭打一陣後,隻聽又一道人影飄近,一手拿過一個瓷瓶衝方才那個人道:“行了,你這氣也出了,接下來,該用他試藥了。”試藥?卓玉成與殷曼、沈月雯麵麵相覷,活人試藥,無論目的為何,都格外令人發顫。


    “求各位公子們饒命,饒命啊!”樵夫身上火辣辣地疼,好不容易鞭打結束,他以為能夠鬆一口氣,卻聽見要讓他試藥,恐懼登時湧上胸口。想起那土坑之中,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被拔掉舌頭的慘烈模樣,求生的本能使他顫抖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嘴唇哆嗦著向他二人求饒。


    “真吵啊......”那鞭打他的小公子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側目俯瞰樵夫哀求的卑微模樣,臉上浮現出一絲殘忍的笑:“秦兄,這藥給我吧,我來給他服下。”


    那位被換作秦兄的男子輕笑一聲,看了看樵夫。這小公子的狠厲樵夫是知曉的,他斷然不願意再次落入他的手中,看著另一位公子,一臉笑意春儒雅的模樣,似乎比那位小公子要和善一些,遂樵夫滿眼期盼地望向持藥瓶的男子,連連叩首哀求道:“公子救命,求公子放了我,我不過是一個山野樵夫,家中無親無故,隻要公子放了我,我保證不會將事情說出去!”


    隻聽那位小公子聞言,登時嗤笑一聲,不屑地瞥了他一樣,道:“哎,秦兄,你說你這臉,究竟騙了多少人。算了,既然人家自己選的,我也不在這兒站著礙事,你快些處理完,咱們得迴去了。”


    “嗯。”那位秦公子輕聲應了應,隨後揮揮手,讓那小公子下去了。


    樵夫見此情景,心下以為當是安全了,卻未想到,這秦公子才是近一步深淵的開始。隻見他微笑這從瓷瓶中倒出一粒藥丸在手心,逐漸蹲下身靠近樵夫:“把藥吃了,吃了就不疼了。”輕柔的語調仿佛在哄小孩一般,讓樵夫更是覺得,這秦公子當是個良善的人,看了看他手中的藥丸,身上的刺痛尤為難忍,遂毫不遲疑地張口從他掌心含過藥丸,囫圇吞了下去。


    卓玉成看著那藥丸,雙眼微眯,眼中一道光閃瞬而過,旁人皆未留意到這一瞬他神色的變化,注意力依舊在鏡迴之境之中。


    正待樵夫要閉口之時,隻覺寒光一閃,刺得他雙眼緊閉,唰地一聲,隻覺口中一空,再睜眼,便見到地上多了一條血淋淋的長條狀肉塊。


    “嗯?!啊!”驚悚一幕刺激著樵夫本就敏感的神經,他欲張口大叫,卻發覺無法發出清晰的聲音,口中鮮血噴湧而出,一個不留意倒灌入喉,嗆得他激烈咳嗽不止。


    那位秦公子則站起身,嫌厭地用一塊綢布擦拭著雙手,噔地一聲,刀刃落地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他們看不清那秦公子的臉,不過卓玉成卻能明確的感受到,他眼中濃烈的厭惡和鄙夷。


    “你們留在這兒守著,看看他之後有什麽反應,一有情況,立即迴來向我稟報。”冷冽地開口衝著身後幾個人影吩咐一聲,頭也不迴地便走出了洞穴。


    迴憶到此,事情的始末也了解的明白透徹了。後麵的事,無非也是樵夫趁著那些守衛不注意,自己偷溜了出來,其後被守衛發現便欲殺人滅口。手中咒術撤出,鏡迴之境登時消散。


    沈月雯知曉詳情之後,尤為憤怒,她本就是個正義感極強的人,見著無辜之人無端端受此殘暴之行,對樵夫甚是憐憫:“你的遭遇,我已知曉,你且放心在此安養,不會再有人傷害得到你。”樵夫聞言,甚為感動,朝著沈月雯又是撲通跪下,俯首叩恩。


    卓玉成仔細地看了看他的傷,思忖片刻後,方對那樵夫道:“這位兄弟,方才見你被人試了藥,你現下可覺得身體有什麽反應?”


    樵夫聞言,愣怔片刻,隨後低頭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隨後朝著卓玉成搖了搖頭。


    沒有反應麽,卓玉成接著發問:“自你被抓到逃出來,經曆了多長時間?”


    樵夫抬眼想了想,朝卓玉成伸手比兩個指頭。


    “兩天麽...”卓玉成喃喃道。一旁殷曼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猜他定是想到了什麽,遂朝他問道:“玉成,你可有什麽想法?”


    沈月雯也轉過頭看向兒子,眼中帶著疑惑:“我兒若是想到了什麽,不妨說出來。”


    “方才那個洞穴的布局,令我有種甚為熟悉的感覺。那位小公子我確信從未見過,可那位秦公子的行事做派,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人。”可是那個人,當是在數年前就應該逝世了才對。


    “哦?難道是我兒以前見過的?”沈月雯有些擔憂,畢竟這人行事太過陰毒,笑裏藏刀。雖然她不認為自己的兒子會吃虧,但這般陰險之人,難保暗箭難防。


    卓玉成見母親麵露憂色,連忙眼梢帶笑安慰道:“母親莫要憂心,玉成隻是覺得行事作風熟悉,不見得真認識此人。”話音落下,又頓了頓,方轉頭朝殷曼道:“師父可對這樣的做派有些印象?”那人,殷曼也是認得的。


    殷曼略微迴憶片刻,細細在腦海中搜尋著與之相似的人影,果然有一人重合。微微睜眼,對上卓玉成的雙目,緩聲言道:“韋無痕。”


    “沒錯,正是韋無痕。”卓玉成點頭稱是:“當年師父派我與師姐下山調查瀧城血案一事,徒兒曾見識過韋無痕的手段,當真與這秦公子的作風相差無幾。”


    “韋無痕,那個嗜血堂的堂主?”瀧城血案當年震撼天下,無數無辜生命因此隕落,鬧得人盡皆知,嗜血堂與那韋無痕也因此臭名遠揚。沈月雯自然也有所耳聞。但當年血案一事明示天下之後,嗜血堂頃刻灰飛煙滅,堂主韋無痕也喪命西去了不是嗎?


    “沒錯,正是那個韋無痕。”卓玉成迴應沈月雯道:“隻是這韋無痕當年應已殞命,如今這個秦公子究竟與他是何種關係?”他對此尤為懷疑。


    韋無痕當初的舊識和下屬皆被他卓玉成清剿幹淨,一個不留,是以這個秦公子應當不是嗜血堂的人,那他究竟是誰?


    “玉成,說不定隻是個巧合。”殷曼見卓玉成似乎陷入了死角,遂開口道:“世間之人相似的千千萬萬,偶然碰上一兩個行事作風相同的人也不足為奇,莫要將自己陷入死局。”


    “不,玉成並未覺著這是一個巧合。”卓玉成看著樵夫,心中斷定那秦公子定然與韋無痕有著不可言明的關係。


    “為何你如此確定。”殷曼知曉,卓玉成的判定,定然是有所緣由,她的徒弟,她很了解,決計不會平白無故做出決定的時候。


    “他身上的藥。”卓玉成指著樵夫向殷曼道:“當年韋無痕為了研製突破修為的丹藥,需要大量人血為引,為此才殺害了千百條無辜生命,將其精血導入血池,豢養魔物,以煉製魔丹。那魔丹在玉成清剿嗜血堂之前,其實已經煉製出了一批,玉成曾見過一次,但嗜血堂被滅後,玉成始終未能找到魔丹的下落。因是首批煉製的魔丹,韋無痕並未有時間做調試,是以定會出現極大的紕漏。導致原本應增加修為的魔丹,一旦入體,三日後,人體便會出現變化,且其狀態因人的意念而異。”


    “你懷疑,他身上的那味丹藥,便是魔丹?”殷曼登時理解,為何卓玉成會如此篤定那秦公子與韋無痕之間的關聯。想來是卓玉成看到方才那藥丸,認出了那便是失蹤未果的魔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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